第八十章 斷劍傳刀

  雪落紛紛,天凍地寒。莫名啟戰,簫中劍決心化解紛爭,出手堅決。天之焱清芒湛湛,快攻連綿不斷,每一擊均帶極凍之氣,遏阻聞人然真氣倒襲。

  第一招劍刺胸膛,聞人然回以並指一夾。手不沾劍,內力已源源灌入天之焱,激起神兵劍吟重霄,震盪白雪飛卷。

  「天無語。」

  霜氣自行循脈反擊,簫中劍強行拔離天之焱,先退三步騰身再進,旋飛的劍芒滴水不漏,邈絕天下的劍意,仿似擁有改天換日之威,洞射而出!

  天之劍式快不可捉、妙不可言,聞人然卻若早有所料,丹青見橫空數點,頓生激烈駁火,盡擋神劍絕技。緊隨其後,聞人然毫不遲疑,持劍斜挽,氣振千山,還以素心奧訣。冷冽超脫之招,竟似以牙還牙,壓住天之焱劍身不容再進。

  「一再留手,憑你現在的劍怎麼去解決問題?」

  「吾相信武並不是唯一的解決方式。」

  「很可惜,這一次無兩全的選擇。」

  多情寡斷不是錯,但在苦境大劫當口,還在賭一絲微不足道的可能性,就未免令人頗感荒唐。連銀鍠朱武都是在九禍無救,對棄天帝絕望之後,才與異度魔界徹底決裂。現在的簫中劍,又如何能奢望銀鍠朱武回心轉意?

  不過,聞人然要是能靠嘴說服簫中劍,簫中劍也就不是與他外表氣質毫不相符的糾結雪男了……

  「就算明知不能,吾亦不會放棄。」

  掌行真氣虛實流轉,簫中劍一招行兩式,正見掌劍相合威能層迭之妙。傲峰地利加乘之下,絕劍頓顯超凡威能,雙封聞人然進退之門,飛雪凝劍影中宮直進,逼向聞人然背脊要害。

  身處不利環境,聞人然元功受限,純以劍藝回敬。武痴連招入目,聞人然片刻不停,足下迴風吹雪抵掌威,身綻登峰造極之劍氣刀芒,斬碎無從躲閃的侵身冰片劍花。

  古戍蒼蒼烽火寒,荒峰沉沉飛雪白。天無私意,奈何持心不穩,簫中劍難竟全功。僵持間,天之焱受力不均,更而產生龜裂之兆。

  不欲浪費托磨,聞人然緊捉一瞬之機,丹青見利落疾揮,頓使劍斷人傷。勝負分明,劍停喉口不動,聞人然道:「勝不了我,你無任何機會。」

  「為何如此堅持?」

  「劍存人不存。涅槃現世的一刻,你是否還會固執地認定,你能挽回一切?」

  「冷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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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楓紅如畫,微雨綿綿。紅狐刀斜放腿邊,手邊是一壺濁酒,披蓑垂釣的白髮獸耳青年,一派悠閒自適。驀然,一陣腳步由後踏近,換來銀狐雪尾一甩。零式之刀反射來人,不見敵意,僅為敘舊。

  「今日怎有空來此?」

  不同的刀韻遙相呼應,一身平凡落拓的蜀道行,這一天卻由身自散久違的絕頂武息,淡然應道:「來看你之刀,是否已有足夠火候。」

  「哼,吾不介意與你一戰。但你現在的模樣,是要赴死嗎?」

  多年隱居,嘴猶不饒人,銀狐語帶譏誚,卻不想正中關鍵。然而,身為武痴嫡傳,於將來一戰,蜀道行早將生死置之度外,亦未流露半點破綻,自顧自說道:「方才那一刀,證明你有很大進益。」

  「廢言!」

  沒好氣地反斥一聲,銀狐收起魚竿,大模大樣地拋出酒壺,道:「不醉不歸。」

  「酒,該飲。但若醉,那就不能了。」

  仰面大口灌下,蜀道行一手取出秘笈,連同酒壺扔回,「你是唯一有資格繼承它的人。」

  「哼,我可不想成為你那樣的人。太苦悶,不夠痛快!」

  不解蜀道行用意,銀狐卻還是依言收下秘笈,指尖拂過粗糙的《俠●刀》封皮,猶能感受對面之人心血熱度,陷入深思回憶,一時沉默無語。

  歸於平凡的刀者透著返璞歸真的氣質。不以銀狐惡聲為怪,蜀道行輕聲笑嘆道:「如若可以,俠刀倒是希望世上只需要一名蜀道行。」

  「嗯?」

  「多年隱居世外,湘音覓得良配,無色亦有其抱負。兒女不須操煩,吾始反思俠刀所為,是否當真盡合天道之理。當年千韻不幸,吾曾以為離開是對雙方最好的選擇。但嘗天理人倫,吾才明白,過去是吾思慮太過。」

  「現在呢?」

  雖不認為俠刀有錯,但蜀道行能有積極改變,仍是銀狐所樂見。然而,蜀道行的下一個回答,卻令銀狐倍感不詳。

  「現在,吾得踐行師命,為苦境千千萬黎民百姓,護住安詳和樂。從今以後,俠刀便由你繼了。」

  「蜀道行……」

  隱隱有所覺悟,銀狐閉目深吸一口氣,屈指一彈俠刀秘笈,冷然笑道:「非是唯一。俠不滅,刀永存。」

  「嗯……哈,不錯,俠無盡,刀,無盡。」

  無須道別,只因永無再會;不必贅言,相交貴在交心。灰藍長袍疾擺,略顯削瘦的人影卻若大鵬展翼,翱翔俯瞰天地。豪邁詩聲嘹亮開闊,升華的俠之刀一往無回。

  「嘯引九霄伏龍起,愁披天地劍霜吟。今朝鵬翼蓋古今,一論俠刀蜀道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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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恭迎軍神回營。」

  「玉藻,吾講過,不必興師動眾。」

  風跡影蹤林之會,終因問天譴現面不了了之。雖然長曾我部神權與鬼夜母實力堅強,但兩名五方星主加上淵姬亦非庸手。而有罪劍在場,拳皇兩人等於完全失去殺敵之機。

  畢竟,一旦神無月服下解藥,誰也無法料准其恢復之速。不過,縱然有驚無險擊退強敵,鬼之瞳的歸屬,卻仍無法一言定論。

  「你真答應一戰決定鬼之瞳歸屬?」

  毒患雖解,鬼之瞳亦如期取回,重拾源武藏身份的軍神回到帳中,臉上卻未見半點喜悅。一旁淵姬亦不解發問:「當時縱僅三成功力,你也有機會拖至解毒復原。何必答應一名中原的條件?」

  「吾要反敗為勝,你們須冒性命之危。得莫召奴等之助脫險,無論為公為私,吾總該有所表示。」

  神似尋常,源武藏面色淡然,語氣無波道:「中原不信東瀛,實屬情理之中。鬼之瞳的寶藏一旦為東瀛所得,在中原看來終是巨大威脅。」

  「你不擔心落敗?」

  「敗,不正是你所期望?」

  聽見帳外急快步伐,源武藏止住話頭傳進眾人。京極鬼彥率先將近來巨細稟報,源武藏靜靜聽完,仔細思考道:「時常有人來犯,看來對方近期必有大動作。」

  「些許宵小,不必勞駕軍神,京極定讓對方有來無回。不過,紫耀天朝方面,六禍蒼龍似已復原。」

  「正是因為吾與六禍蒼龍對陣,汝等才須嚴加防範。」

  三日之後,就是決戰之期。各方角力,亦將掀起新一輪的戰火。白浪滄海處於東瀛占領範圍,難保各方不會有所行動。深知此點的源武藏,認真思量過後,還是認為與其冒險出兵,更該以不變應萬變,肅聲威嚴下令。

  「命,中將以下各自嚴守崗位,不得擅離職守。」

  「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