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各自的算計

  黑紫蓮華蕩蕩,千裡層雲渺絕。劍光橫亘天地,乾坤山河倒懸。曠世之招極端相會,龐然氣流宣洩無際,滿目盡成黑白之境。

  驚世一擊陸沉地陷,轟然巨響不絕於耳,法門總壇已成廢墟。四下交戰的眾人各自屏息,提功至頂護守己身。

  狂烈罡風無邊掃散,眼看弱者無幸,聞人然右手劍指驀地折向,萬千劍流竟是有若生靈,精準分化纏消聖印余勁。

  「由不得你!」

  發覺對手意圖,襲滅天來冷然一喝,聖魔混沌之力滿溢而出,蓮華魔紋陡然再大一輪,迫使聞人然收回散射之劍氣。

  「劫道無念·劍獄天穹!」

  恐怖威能擴散四野,百里毀滅崩壞無可阻逆。決然一聲,驚見殷末簫法門極招上手,辟魔守正,消退萬邪。

  雖是傷重氣衰,殷末簫亦知聞人然此刻不宜分神,更是身先士卒精神不滅。定心念動,殷末簫沛然化勁,竟是不顧功體極限,劍指擎天強運法門至高之招。

  剎那間,赤金色劍網縱橫方正天地,有若構成嚴法囚獄。目不可視、無可名狀的範圍之內,唯剩御法之劍貫穿天穹。良久之後佛魔與劍者方才撤招,灼傷生靈的劇烈內元,亦隨之逐漸轉弱。但聞兩聲重迭沉哼,卻是兩敗俱傷之果。

  狂風平息,塵砂落定。只見曾經恢弘的法門總壇,從此僅剩斷垣殘壁,不復光輝景象。而剩餘的兩方人馬,卻也受到極招衝突波及,戰意萎靡,內傷不淺。

  「殷末簫。」

  「休想。」

  一前一後口吐丹紅,襲滅天來韌性驚人,稍一換氣便抓住法門教祖氣空力盡之機,身形閃近,滅天邪威轟然按向殷末簫背門。

  奈何丹青見橫劃而過,劍光掠眼直刺魔軀,截擊卻也毫釐不差。衣袍染血的兩人,竟以殷末簫為中點,眨眼又過數招。

  驀然,襲滅天來冷聲一笑身影急退,中途竟而黑白雙分,不顧背後追魂劍影,蓮華聖功滅世魔威,分取四非凡人與紫宮太一,施以雷霆一擊。

  原本內息未復的兩人,只來得及倉促抵擋,卻又怎是登佛魔者之敵?

  交手不過須臾,太極玄功與非凡刀式,便為襲滅天來所破。紫宮太一與四非凡人,亦受重創立身不支。

  「撤退。」

  一招得手,一身黑袍為劍撕裂內傷在身的襲滅天來,並不貪求擴大戰果,果斷命令一眾魔軍退離法門。魔者本人亦緊視著聞人然,防止其效仿重施,森然笑道:「人類受傷復原緩慢,魔族卻永遠不會疲憊,你們還能撐到幾時?」

  雖然此役未盡全功,魔界卻猶令對方損失慘重。而在往後魔界討伐之戰,失去紫宮太一與四非凡人助力,苦境正道處境亦必愈發艱難。

  魔焰囂張而去,徒留滿地瘡痍。緩復元功消耗,聞人然不曾正面回應,僅是若有所思地將視線從朱厭之上收回,轉身望向殷末簫。

  「咳咳,吾無礙。異度魔界雖暫時退離,威脅卻是未減分毫。」

  傷重難愈,殷末簫仍不甚在意,反而憂慮不已道:「魔軍未必需要多久休整,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少了四非凡人與紫宮太一,殷末簫短期內戰力無法恢復。而就算有無名幫襯,異度魔界也不是只有襲滅天來。光憑聞人然一人,顯而易見解決不了魔禍。

  唯一幸運的是,朱厭終究弄到手中……

  「他活不久了。」

  「唉,還請前輩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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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回戰局兇險,有勞姑娘援助。」

  「交易而已,何須言謝?」

  前日為敵,今朝竟在同一立場。戰聲消止,有心探尋,天踦爵找上赦天琴箕。奈何冷麵冷心,女子神情幽冷依舊,並無理會之心。

  「嗯,聽姑娘琴音,隱透殺氣的混沌情態。曲中情猜乃舍離、放縱、妄念、根本了。想必姑娘也是一位有故事的人。」

  「彈琴似談情,按弦無情調,琴曲無心道。閣下能從曲中解析許多,確亦非凡。不過,我暫無切磋琴理的興趣。」

  「呵,天踦只是見獵心喜,如有唐突,還請海涵。」

  淡淡一笑,天踦爵見赦天琴箕神態疏離,亦不窮追不捨,轉身便走向聞人然與殷末簫所在之處。

  舊傷添新痕,經此一役,殷末簫強行催動極招,短期內更難恢復。但針對襲滅天來的計劃,卻是片刻不容拖延。

  仿佛僅僅是公事公辦的樣子,天踦爵鄭重道:「武聯會感謝諸位鼎力相助。不過,異度魔界暫時離開法門,卻不會放棄掃平中原其他勢力。為了斷絕魔禍肆虐,吾等尚不能輕心大意。」

  「武聯會有什麼計劃?」

  雖然在明眼人眼內,天踦爵的身份,或多或少存在疑點。但在外人面前,聞人然還是得裝作不熟悉的模樣,一如常態地自然說道:「襲滅天來的實力,不是光靠數量就能彌補。而且就算是數量……檯面上也湊不出應對的人力。」

  「倒也未必。檯面上無,台面之下卻有許多隱世不出的前輩。」

  口中雖是如此說辭,天踦爵卻從懷中取出一封錦囊,遞送聞人然過目。快速瀏覽過後,聞人然明面隻字不提,心下卻已有數。

  照異度魔界現在的兇猛攻勢,再浪費時間去找隱士高手,顯然來不及了。而吞佛童子之所以會讓朱厭失落,除了是顧忌伏嬰師不方便行動,亦等同於發出決戰的信號。

  隱晦一口帶過,真實的盤算並未明言,天踦爵接著說道:「吾會向病梅長老請求三教支援,那時還望兩位前輩護行,以防被魔界途中阻截。」

  「一般的人可對抗不了魔界。」

  「嗯……唇亡齒寒的道理,聰明人自不難領悟。天踦認為,屆時一定會有足夠能力的高手挺身而出,配合前輩消弭魔禍。」

  有意識地說了一句,天踦爵朝向殷末簫道:「此役過後,法門已不再安全,教祖有何打算?」

  「魔禍不平,殷末簫斷無抽身之理。」

  「可是教祖的傷勢……」

  「不必掛懷。在襲滅天來倒下之前,殷末簫絕不會先一步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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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何人布局都不能缺少情報。而神鷹眼七的特殊隱秘監視技巧,便是寂寞侯保證信息精確及時的渠道之一。黑彝族與法門均處西南,聽完得力屬下匯報,寂寞侯冷靜思考道:「你趕到之時只看到最後……武聯會令誰前往接應病梅長老?」

  「天踦爵。」

  「他……咳,此人突然出現在江湖,來歷莫名,卻總能在關鍵處展現能力。就算非與素還真無關,他也必是一頁書一派提前留下的後手。」

  按理而言,雙子峰一役之後,武聯會此時就該大半倒向六禍蒼龍。但病梅長老對天踦爵的信任,雖不似了解其真實身份,卻還是比寂寞侯高上少許。光這一點,就足夠引起寂寞侯的警惕。

  不過,寂寞侯之前在與病梅長老會面之時,亦提出了一個不算為難的條件:不管日後誰再找上病梅長老,為了對抗異度魔界,病梅先生都會將三教靈玉與之綁定,落實關於六禍傳言的真實性。

  見寂寞侯對天踦爵似有忌憚,神鷹眼七疑惑道:「既然如此,軍師為何不針對他動作?」

  「不值得。對禍皇而言,一名來歷存疑的天踦爵,總好過站出來的是素還。或許正是如此,天踦爵料定為了禍皇,吾不會主動調查他之來歷……等等,再重複一遍,他最後與聞人然說了哪句話?」

  「應該是,『唇亡齒寒的道理,聰明人定不難領悟。天踦認為,屆時一定會有足夠能力的高手挺身而出,配合前輩消弭魔禍』。」

  「原來如此。他這一計的關鍵,應當仍是禍皇。所謂的三教前輩高手,不過是一個掩人耳目的幌子而已。」

  神鷹眼七已被對方發現……寂寞侯沉吟急轉腦思,先是心生一陣警惕,續又暫時按下對天踦爵的顧慮,轉念嘆道。

  「咳,他欲故布疑陣,吾要混淆真假。只要有一處誤導功成,異度魔界就有非戰不可的理由。那麼與襲滅天來的最後一戰,將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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