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死去的魔君,又能發揮多少實力?」
「因為天座佛心之故,魔君魂魄散離失去復生之能。但用其魔軀製成傀儡,卻猶異常合適。」
立身之處盡被黑暗覆蓋,隱藏著未知危機。不同的刀勁,猶有極致的威能。驀然,一股粘稠有若瀝青的冰焰,瘋狂涌動蔓延荒野。伏嬰師亦雙手掐訣,施展異術合攻聞人然。
「活著的閻魔都勝不了我,死去的他沒了彪悍的鬥志,又還能剩多少實力?」
至今不曾見到傀儡真容,聞人然丹青見迅轉寒風,山嵐勁嘯,湮滅親身冰焰,再回頭一劍滅法,冷靜思考道:「既是旱魃的魔軀,你就無法再用無量琴與三昧弦配合對付我……」
「呵,哪怕是以二敵一,吾也明白殺不了你。不過,隨隨便便就想脫身,你又是在小看誰?」
語調冰寒,伏嬰師再喚三大式神,風雷火木變化莫測,更顯詭魅之能。不辨真形的傀儡無痛無懼在式神掩護之下,荒神斬凶煞劈斬魔威赫赫,前後圍堵聞人然去路。
然而縱使如此,伏嬰師亦知難以誅殺聞人然,嘴角卻莫名勾起一貫的詭異淺笑。驟聞一聲聖魔琴響,致使聞人然動作一頓。三重式神變化著身,持刀傀儡趁勢疾攻,瞬令聞人然吃痛而退。
「無量琴合三昧弦破除佛魔合體,總要魔君體內存在意識魂體。而連魂魄都失去的傀儡之軀,又如何會受琴音影響?」
「咳,這就是伏嬰師你的安排?」
「你一旦分出化體,本身不會勝過這尊傀儡太多。而另外的化身終究乃是魂體,雙琴齊奏之下拖延一時,綽綽有餘了。」
從不做無把握的事,伏嬰師素來都能算好退路,才會主動出擊。這一次自也同樣不例外。
而聞伏嬰師答覆,聞人然猛一皺眉,卻未即刻一體雙分,仍執意單人指劍對敵,時常分化數道劍氣,斜射向伏嬰師。
「召陰訣·破罡道焰!」
霜刀、邪焰、無量琴,三重夾擊一併齊出,縱以聞人然修為,亦不免暫時受困。但是,伏嬰師本想從聞人然臉上發現的焦躁之色,卻是分毫未見。
正疑惑間,霍來一桿翠竹背刺而至。伏嬰師雖有戒備,施法抵擋料所未料的一劍之後,卻也難防三重背叛。
高達百丈的式神,在疏竹影埋在琴魔體內的一劍之下,脆弱薄紙,須臾應聲碎裂。無量琴奏玲瓏血音,竟有兵不血刃之能,令伏嬰師不由自主放下戒備,魔功直殺本體。
「你們?!」
縱然及時抵抗,伏嬰師卻知更大殺機暗藏,霍聞絕音一振,閻王殺琴挾無邊雄力,一氣灌入伏嬰師胸腔,霎時令其血濺三尺!
三道殺招重創魔界軍師,伏嬰師卻猶無懼,語氣幽冷地笑道:「哈,原來中計的是吾。」
「四圍一變成了二拖三,你要怎麼辦?」
「怎樣辦……你是認為吾看不出她如今乃是雙魂一體?」
陰冷詭笑不止,伏嬰師恍若未覺兇險,法訣一捏頓令琴箕停下動作,緩解逼命之危:「還是吾真要對付她,須費許多氣力?」
術法一道修至頂峰,伏嬰師總有應對之策。但琴魔竟早與聞人然有所聯繫,仍是超出伏嬰師預料。雖然暫止赦天琴箕動作,琴魔的無量琴音卻未有片刻停歇,使得伏嬰師難以集中精神。
心思急轉,伏嬰師掐訣祭令,荒神斬瞬間改道,折向反取琴魔而去。
「對了,吾存有一問。弱水琴姬的情人被吾擒捉,若照你平日作風,當不至陷他人於險境。」縱然身處不利,伏嬰師猶然不改慵懶之色,漠然發問。
而對伏嬰師的質詢,聞人然身影一閃,替琴魔擋下荒神斬煅骨炎流,冷靜作答:「赦天琴箕並不在意塵外蹤的死活,這樣講你明白了嗎?」
「嗯,這不能改變你們有人質在我手上的事實。觀你至今未現化身……呵,原來如此,吾所擒捉的塵外蹤,看來也是假了?」
「我與弱水琴姬兩人只見過一面。那時我向塵外蹤透露的請求,是拜託弱水琴姬幫忙解開琴魔的禁錮。不明弱水琴姬與赦天琴箕真正關係的你,雖然會從太羅古與塵外蹤下手分析情報,但也可能因他兩人的無關輕重,很可能錯判塵外蹤的真假。」
伏嬰師一定會看出弱水琴姬與赦天琴箕的差別,卻絕算不到因為個人經歷之故,赦天天琴箕根本不在意塵外蹤的死活。
不過,狡詐謹慎的魔雖是眼露恍然,猶然未露半點退卻之意,緩一合掌贊道:「是我過於看重你武道的實力,而輕視了你用術法配合化身掩蓋真相的可能。但,之前吾就講過,今天將是你與老朋友的再會之期。」
伏嬰師冷笑之聲未絕,突來量子刀流橫掃而來,聞人然分心兩顧,先接刀招,再破意識奇能,卻失誅魔餘力,眼睜睜望著伏嬰師幻影消散。
「魔龍祭天?」
「最初打算借意識能力集大成者助力,將你於此役徹底剷除。看來吾終究小看了你的能耐,呵呵呵呵……」
「咱們的帳終究有清算的一日。」
「閻王二更響·魂牽罪判!」
話音方落,未待伏嬰師脫離現出,掙脫異術禁錮的赦天琴箕,周身紅芒瞬閃,奮力一按四病船琴,挑指撥弦再奏閻王絕音,天地絕音再予伏嬰師致命一擊。
奈何伏嬰師修為上乘,閻王絕響雖是攝魂奪魄,亦難取其性命。不消片刻工夫,三道魔影便已消失無蹤。
「為何留下後患?」
「伏嬰師沒想得那麼好殺。你不也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他施展邪術禁錮?」
剛才那種情形,如果伏嬰師與魔龍祭天有意再戰,聞人然也無把握同時救下兩人。而謹慎如伏嬰師一旦打定主意逃離,亦的確攔之不住。
「多謝姑娘搭救。」
恢復神智的琴魔,首先向赦天琴箕躬身致謝,隨後才朝聞人然道:「此番有勞好友了。」
「大可不必謝。我只可惜沒能幹掉伏嬰師……而且,要不是你琴道精深,之前能夠保留一份意識與我溝通,我也沒把握將你救出。不過接下來,你準備怎樣辦?」
「上回只是大意,好友何必認為吾會連續遭險?今日之後,吾會找白無垢與天魔匯合,再不濟遍賞名山大川便是,異度魔界又怎有閒心持續關注吾?」
「如此也好。不過在離開之前,麻煩再去一趟六庭館。讓秋筠幫你檢查一次,以防伏嬰師暗中使壞。」
「你呢?」
「伏嬰師阻擊失敗,他必會去與襲滅天來匯合。時間不等人,我得儘快趕往法門。」
恬淡出塵如琴魔一般的魔,本不適合捲入江湖紛爭。若能回歸苦境魔界,安全自不需聞人然擔憂。不過,瞥了一眼赦天琴箕,聞人然旋即又苦惱地問道:「姑娘你呢?」
「對於威脅利用我的人,我無放他干休的打算。」
幽幽語調並無多少憤怒的情緒,仿佛吐出的泄恨之詞也只是掩飾而已,赦天琴箕神情淡然道:「此事無論成與不成,我們之間的交易都算結束。但事先我須提醒你一句,奪魂易息之術一旦中途停止,我與弱水琴姬都有可能魂飛魄散。」
「唉,這種關頭說這種話,是在有意添堵?」
假假牢騷一句,聞人然總不能坐視一命換一命的結果發生,鄭重問道。
「我會想辦法解決。但我也有一個問題,還望路上回答。如果不是剛剛那抹紅光,你似乎也無法輕易擺脫伏嬰師的束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