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絕情的殺

  道魔鬥法,不知暗算幾重。耳聞狂龍詰問,九禍目不改色,淡然應道:「魔界底牌自是無數,不過罪首話中所指,應當非是本後所想?」

  「聰明,阿魃仔的朋友,智慧猶原是贊!不過,要留下我阿姐與歪道藺無雙,女後也不能藏步喔。」

  輕佻的語氣漸轉凝重肅殺。就在狂龍聲落瞬間,練峨眉兩人已摧毀沿途一切阻礙,來到深處偏殿所在。

  映目,是燎原邪火翻騰不息;響耳,是冤魂鬼嚎淒鳴無止。毫不掩飾自身存在,狂龍叢幕後跳出甩著長髮辮,望著並肩而立的兩人妒火焚生,痛心疾首道:「阿姐啊,你和魃魃一個是我親人,一個是我朋友,何必苦苦相逼?坐下來飲杯茶和好聊,豈不皆大歡喜?」

  「狂龍,時至今日,你還是全無長進。枉吾當年百般寬赦。」

  「長進……長進可不是用講的。」

  來來回回踱著步子,狂龍大搖大擺道:「阿姐啊,萍山好不容易落地,阿龍我決定這回再也不讓你離開了……哭,唔,嗚嗚嗚……我這麼關心你,你是不是很感動?」

  假惺惺的哭嚎不止,狂龍一聲笑手中逆鱗旋繞脫手,藉助異度魔界火焰迷行,冷電般襲向藺無雙。

  然而練峨眉早有所防,未等藺無雙出劍拆招,身形一閃夾在兩人中間位置,碧玉如意與刀鏗然交擊,霎時半空寒芒四射。

  「練峨眉,他終究是你弟,還是由吾應付。你有更重要的事須得完成,切莫耽誤。」

  清楚因血脈相系,練峨眉終有些許為難。背後明玥神光一凜,藺無雙踏步上前,心下已有決意:「狂龍,進招來吧。」

  「好,這次藺子你要是還有上回的幸運,阿龍我就不叫狂龍,改回本名練龍,哈哈哈哈!」

  狂龍一聲笑猖狂啟戰,練峨眉動作僅是一頓,周身道門清風陡然大盛,利落果敢化影而走,淡淡叮囑道:「不可輕信於他。」

  最後的關切聲落,練峨眉身形已失。然而也只因這區區一句話,狂龍內心更是惱怒嫉妒,震耳欲聾的笑聲之中,混雜著無法言表的痴恨,凌厲刀茫舞成耀目雪練。

  「妄道!」

  「痴人……」

  宣洩欲狂的刀光,映入藺無雙眼帘,看到的卻是各自的痴愚。輕嘆之後,藺無雙握緊明玥,已無留情之念。狂龍刀風縱然暴亂如濤,卻是難撼淵泉止水。

  「道歸根!」

  刀與劍,在空中激烈駁火,焚風蕩蕩。練峨眉前腳已去,九禍卻未隨後跟上,反是化出赤火短槍,合力夾擊藺無雙。

  剎那間,暴風寒刃與吞世洪焰,構成水火相濟之景,威能倍增數成。藺無雙心頭凜然,眉宇依是不動如山,沛然道氣灌註明玥,倏見雲氣無中生有,借勢化勁。

  而在通往異度魔界深淵之路,練峨眉越是前行邁進,越覺濁氣深重。近仙體質因受魔氛影響,亦不免幾分壓抑。凝神戒備間,練峨眉忽聞一聲深沉,頓令心思震動。

  「有人來了。」

  通道洞口盡頭,是炎熱幽閉的無底深淵。嵌入岩壁的重重鎖鏈,乃為接續斷層的關鍵保障。立身高台中央的魔、抑或佛,仿若未覺即至的處境兇險,道:「道門巨擘深入魔界,是為對付吾?」

  「襲滅來……」

  蓬亂的灰白長發披散在肩,辨不清其下的面容。練峨眉猶從深不可測的魔氣感染下,尋覓到一絲熟悉的感覺。

  無意深究練峨眉想法,襲滅來自顧自地道:「練峨眉,吾不認為這是一個好主意。毀了斷層連接,等同於提早令吾脫困。如若以寡敵眾,今日你與藺無雙,至少要有一人死在魔界。」

  「你與聖尊者,的確大不相同。」

  練峨眉微微搖頭,一點遲疑也無,道:「可惜言語的恐嚇,並不能令吾停止計劃。」

  「呵,你有對付吾的把握嗎?就算這一次成功,你能確保魔界再無接合斷層的方式嗎?還是,你的時間已然不多,到了不得不出手的時候呢?」

  「嗯,你的七邪荼黎魔功竟已大成。」

  像是不曾聽出對方直指自身弱點,練峨眉見襲滅來言辭犀利,略一思量登明對手魔功大成,再也不受地勢限制。

  就算襲滅來扛住魔龍之軀,需要耗損相當真力。但身處魔界的練峨眉,功體同樣要受更為污穢的魔氣衝擊。倘若在異度魔界內部動手,很難確保退路無虞。

  「不錯。練雲人,退與戰的抉擇,你賭得起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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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處戰局,別樣火熱。

  西苗邊陲,紅月泣淚,血櫻飄殺。別見狂華與元禍荒默契甚佳,神無劍影與荒刀式,配合綿密無間,聯成絞殺之勢,分割對面三人站位。

  而在正道一方,慕少艾搭配白髮劍者,恰是剛柔相濟。白髮劍者出招冷漠如鬼神,專心致志獨取神無道。外貌雖變,但互為損友,根底各知。慕少艾手中煙管妙運刀式,鴻飛冥冥牽制元禍荒血腥弓刀,欲為白髮劍者創造良機。

  「阿九,開始時,你的對手必是莫虹藏。聽少艾講,他的根基應當勝過你不少。但受屍蠱操縱的人,戰意應變卻要遲鈍許多。而有星疾劍之利,只要穩紮穩打,防備他以毒暗算,當不至落敗。」

  腦中牢記著聞人然之前的囑咐,阿九雙手緊握著星疾劍劍柄,沉著抵擋毒爪利攻,並無出格打算。

  一旁醒惡者發現貓耳少年身法,有如般靈貓騰挪般巧妙,一時竟然僵持不下,手中權杖暗生一股毒霧,蓄勢待發。

  然而,羽人非獍始終分心注目,察覺不對,右手迅捷按上腰間泣,神色冷漠道:「暗算非是君子該為。」

  「哼,我可記得之前有講過,以多敵少不算違規。」醒惡者不以為然道。

  聞人然重重一點頭,攤手笑道:「確實不算違規,不過,我只是不對交戰中的人出手,旁觀者可不在此例。醒惡者,我覺得你在動手之前,該設法保證魔君一定會替你們出頭。」

  「聞人然你……」

  「醒翁若願率翳流殘部投誠北域,洗心革面、改過向善,朕倒是不介意寬赦汝等罪孽。」

  「嗯?!」

  北辰元凰突來一言,使得三方心思各異。閻魔旱魃不發一言,饒有興致地旁觀看戲:「哦,子你若有意,本座倒是不介意將這幫殘兵敗將送你。」

  醒惡者似有意外,仃立冷笑不語。聞人然皺眉問道:「北辰元凰,你是認真的?」

  「首惡南宮神翳已死,正道仁義為懷,似乎並無對翳流趕盡殺絕的必要。吾朝之前與正道聯盟對敵,連大王爺等都已壯烈捐軀,損失慘重。翳流殘餘之眾,若能誠心悔過加入吾朝。既可免兵戈傷亡,又能助皇朝恢復元氣,如此兩利之事,正道因何不為?」

  聞人然語氣冰冷道:「當了皇帝之後,你和當年那位純良太子,簡直不似一人。」

  「王者之路,本就是一條無情的不歸路。太傅的教誨元凰一直謹記,但要在強者為尊的江湖生存,光靠仁義禮教萬萬不夠。」

  過往回憶一瞬浮現腦海,北辰元凰眼中暖色逐漸褪去,僅剩偽裝的虛飾表情,投向醒惡者。

  「那麼,你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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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山之巔,蒼龍弓滿弦在手,北辰胤額頭汗水滾滾。非因吃力而淌,卻為刺骨寒意背來。

  北辰胤猛然轉身回顧,但見藍衫文生目光陰鷙,周身散發著極端殺氣,目標直指其身。

  「閣下是誰?」

  「將死之人無了解的必要,你又何必多問?」

  冷測測的聲,陰森森的眼,聞人千秋掌心喪魂氣息,正是五殘之招第三式——神銷骨朽。

  「蒼皇開道!」

  莫名之殺,卻是無從逃避。北辰胤不愧其名,未待聞人千秋功行圓滿,利矢已化龍影疾射而出。

  「霸道精準,可惜換不來生機。」

  熟料,雄渾一擊尖銳破氣,箭身卻被五殘之式盡數腐蝕。有心加力栽贓嫁禍,挑撥破壞正道與北域關係。聞人千秋手不容情,飽提九成元功狠毒發掌。

  「三王爺,落黃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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