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望河水逆溯之勢不歇,沐流塵凝眉久久不語。場間眾人各懷心思,未過多時,陡然一靜的氣氛,便被一聲懶散輕笑打破。
「今日使人大開眼界,你果不愧是欲蒼穹的後輩。」鬆開止住刀無形動作的手,陰陽師合掌一拍望著聞人然,淡笑從容道:「不過勝負既分,你吾是否該談論正題了?」
苦口婆心好說歹說,能勸沐流塵的都勸了。如果這樣他都違背約定,執意走上歧路,那日後也註定只能成為敵人。
聞人然按下紛亂心思,耳聞陰陽師發問,立即回過身道:「你想談什麼?」
「或許……關於權妃?」
「褢天女嗎?」
化去短劍翠黛顰,聞人然略感棘手道,「邪能境邪之主,你總是能抓住最重要的一環,真是靈敏的觸覺。」
「謬讚。可惜擒拿權妃的人,非是邪能境而是四無君。」
「嗯,難怪這麼多人搜查,卻一直沒有消息回報。差點忘了邪能境與天岳早已恩怨兩清,四無君又絕不會置自身於危境來找我,由你三人傳話亦屬正常。不過,他的手上只有權妃一人?」
陰陽師搖頭道:「你不認為權妃一人便足夠了嗎?」
「你又能得到什麼呢?」聞人然不答反問。
「一針見血,但這不該是你問的問題。」
「地點、時間。」
「日揚台,鬼王誕生之日。當然……」
陰陽師食指平點身前道:「陰陽師衷心期望,那一天亦是覆天殤隕落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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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他什麼條件都沒提,但是毫無疑問陰陽師也是順便要你的命。」
雲塵盦上,聞人然一口飲盡杯中香茗,看著素還真嚴肅地說道:「消滅覆天殤最好的機會不容有失,素還真你又準備怎樣做?」
「你能保住極體性命嗎?」
「盡人事聽天命。按理來說九星雲龍陣能夠護住沙羅性命不失,可是世間之事誰能說的准呢?」
聞人然話不敢說十分滿,畢竟誰也不能保證,會不會有逗逼去弄醒殷玳吼一嗓子。不過有聖藥以備不時之需,只要覆天殤如期伏誅,保住一條命應是無問題。
不過想到殷玳,一但萬事防備周全……聞人然不由自主抬頭往星雲河的方向看了一眼,這次波旬恐怕是沒那個機會降世了。
「妖后與黑衣劍少何在?」
素還真道:「黑衣劍少尚在竹林小屋養傷。至於妖后,失去了極體,鬼王死穴又註定被素某知曉,屬下再行逼殺已無任何意義,暫時安全應是無慮。」
雖然覆天殤或許對妖后沒什麼興趣,但是葉口月人絕不會養虎為患,哪怕妖后已然存著退隱的意思亦是同樣。
不過性情高傲如妖后,一直託庇人下也不可能。聞人然轉念道:「為了以防萬一需要妖后去一個地方。」
「哪裡?」
「連天峰迴元洞,到時還需麻煩梵天前輩引見夜凌。」
「殷玳如何了?」
「真是什麼都瞞不過你……不過連你都不知道殷玳怎樣,那麼妖后此行安全該是有所保證。」
這些無關緊要之事不需要講太多,聞人然立刻又將關注點放在四無君身上,道:「四無君既然傳訊,定不會縱放最佳時機。而兩邊約定的時間太緊,註定無法相互馳援。所以哪怕有青陽子等高手代為牽制敵方人手,你也有過半機率陷入絕境。當然,一頁書前輩要是出手的話……」
「磷菌至今未有解藥,與覆天殤對決者註定一人身死,或者重傷發狂而死。前輩乃是中原支柱,素某若有不幸,那前輩就更加不容有失。從一開始,時間便不在正道一方,劣者不能予覆天殤半分機會傳播磷菌。至於四無君,此局他占盡天時地利,勝便勝矣。不過……」
「你要怎麼贏他?」
「要除四無君談何容易?不過棄子太過乾脆之人,最終必將反噬其身,安心靜候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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辭別了素還真,又得知了權妃的下落,聞人然就是想閒也閒不下來。雖然帶女兒出來買賣饅頭,似乎還是不務正業……
杜一葦的饅頭確實沒話說,又大又白又甜,見抱在懷裡的女兒悶不作聲小口吃著,聞人然故意玩笑道:「杜高人,你的饅頭險險就要反光了,是不是加了很多漂白劑?」
「喂,請我幫忙還詆毀我的聲譽。一天五百個饅頭,來早有,來晚無,你認為我需要弄虛作假嗎?」
聞人然擺手道:「明明是救你義女,出力是應該的啦。」
「義女、義女,我怎麼不知,何時開始有了一個素未謀面的義女?」
笑罵幾句之後,杜一葦心思一動,八字鬍抖了抖說道:「罷了,我這個人一向好說話~。雖然聞人然你出言不遜,但看在劍子仙跡的面子上,只要以後你替我賣一個月的饅頭,我就答應幫忙。」
「……我覺得這件事比較適合蔭屍人。」
「你說有你替我做GG,和蔭屍人比哪個更有價值?」
「拉我給你宣傳,你不覺得很過分嗎?」
杜一葦搖頭笑道:「平常人想吃我的饅頭都吃不到,一點都不過分哦。」
咽下最後一小口白面,貼在懷裡的秀心先看了一眼杜一葦,接著靠近了聞人然的耳朵說道:「阿爹,你答應賣饅頭的話,是不是以後我每天都有這種饅頭吃?」
「你一個人吃得了嗎?」
「爹,我,娘、小姑,疏樓西風的那個伯伯……不夜天的哥哥弟弟,六庭館還有很多學生,人很多啊。反正這個爺爺讓阿爹賣,又沒說不準我買。而且阿爹,做生意好像很有趣,我們一起賣也行呀。」
聽小女娃有包圓的意思,杜一葦立刻豎起兩根手指道:「喂,一個人只准買兩個。」
這邊又不是秦假仙三口組,見杜一葦和一個小女孩較真,聞人然忍不住吐槽道:「杜一葦你是認真地嗎?」
「你好像很有意見?」
先是沉默了一會兒,但是一想到解決了覆天殤,就可以在外面混一個月悠閒日子似乎也不錯的樣子。況且賣饅頭的時候,又不是不能做副業……聞人然立刻改了口:「沒,不就是賣一個月饅頭麼,我答應了。」
「賣不完不准收攤哦。」杜一葦提醒道。
「賣不完說明你的饅頭難吃。免廢話,我都答應了,你也該和我一起走了。」
「夠爽快,我相信你不會食言而肥,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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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棄之地日揚台,天岳曾經光輝起始,見證小三界歷史沉浮。而今幾度折戟,不復往昔高高在上,滿目僅是灰泥。
「不剪雲流不觀命,世路貫行心悠然,妙處難與君盡說,翎搖風·流一片天。天岳代理軍師命世風·流,恭候大駕多時。」
「一尺布、半生度,干將莫邪金銅鑄;一葦舟、百年渡,杜門青史千秋路。」
「反正對方是在等我,我就給你一個面子,不搶你念詩號的風頭了。」
不咸不淡地損了杜一葦一句,聞人然面朝天岳人馬力身之處,徑直問道:「四無君不會希望天岳徒勞折損人手,權妃她人呢?」
「百朝臣,將人帶上。」
命世風·流平淡開口,聽在百朝臣耳內,理所當然的命令卻是倍覺刺耳。早對軍師之位心心念念,自從上次意識模糊的甦醒之後,得知四無君將位置暫時留給命世風·流,百朝臣心裏面就一直窩著一把火。
有意表現道:「權妃人可以交你,但是想要讓她徹底清醒的方法,那就用第二個條件來換!」
命世風·流心裡咯噔一聲,此刻連殺了百朝臣的心都有。
本來按照計劃,消磨時間才是目前最重要的一環。等聞人然兩人將權妃帶回就算發現有異,至少可以拖延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誰知道百朝臣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竟然會這樣得意洋洋地自爆家底。
見百朝臣這麼「配合」,聞人然一時分不清究竟該生氣還是好笑,忍不住爆了個粗口。
「小百……你特麼真是個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