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各行其道

  剎那間的潰敗,一照眼的勝負,一頁書與憶秋年兩人眼神互換,各有計較。五蓮力運轉、青玉劍揮灑,爭取一瞬喘息之機,抽身疾退而回。

  波旬擊散一掌一劍之後,頂上飛船亮藍激流蓄能到頂,化作數丈粗細的光柱俯衝而下。持續性的衝擊,爆炸性的能量,炙熱無邊的焰流,登時罩住波旬周身,撐天立地的龐大魔像,也逐漸溶解飛散。

  「這種力量……」

  「麻煩的螻蟻……」

  「無相劫空!」

  然而身具靈佛心,波旬金身雖顯焦黑,但缺少決定性的毀滅之力,縱有持續不絕的傷害,也難給予致命一擊。

  何況亂世魔佛,怎忍受人愚弄之舉?!十分厭惡由體表傳遞入心的灼痛,波旬三面各露憤怒之色,當即催動靈佛心異能,長度暴漲的手臂,狠狠插入飛船能量聚涌之處。

  揮動的手掌猛然向內一握,發射亮藍色光柱的所在登時產生劇烈爆炸,衝擊性的能量,連同魔像手臂在內,隨著船體本身一併受到焰爆摧殘了。

  而在不遠處,輕傷在身的欲蒼穹扶住重創的百丈逃禪,面對欲界兵將人士源源不絕地圍殺,仍然運刀如神,心焦兄弟傷勢,出手更顯冷悲,威力分寸不減。

  「悲龍斬!」

  悲龍殺千里,滅刀無人敵。結義兄弟重創昏迷,欲蒼穹痛怒之下,久藏之極招再現塵寰,悲龍沖霄飛空,化作淡藍色的無匹刀芒,盤身迴旋四下一斬,立足之處方圓百丈,盡皆哀聲一片。

  可怕的威懾之刀,使得欲界部眾無一敢進。剎那間的念頭變化,欲蒼穹轉手一拋,白玉刀隔空重回葉小釵之手。

  與此同時清輝一閃,憶秋年亦歸還青玉劍,趕至欲蒼穹身側,語帶擔憂:「欲老,和尚傷勢如何?」

  「情況不妙,需要趕緊醫治。」

  「那你趕緊帶人進入聖城,請聖母醫治。」

  「可我若是離開,小痞你與梵天兩人如何退敵?」

  「哎,小子剛才反手一劍不向波旬,反取非善類飛船摧毀菩提弓,說明再戰無益。此時只能取其下策,護送天魔保存魔界力量了。」

  憶秋年偏頭瞧見聞人然向這邊趕來,立刻肅聲道:「另外,欲老你走剛好可以引開小子,否則他避不了對這邊下重手。」

  「那你呢?」

  「費了一番工夫,請了一位老友幫忙。」

  「自己小心。」

  能助憶秋年一手的人,欲蒼穹不用多問便知是誰。加上擔憂百丈逃禪傷勢,欲蒼穹並指成刀,刀氣迸射橫削聞人然,抄住百丈逃禪便躍身而出。

  眼見三人一追一逃,憶秋年剛剛輕嘆一聲,突聞天上突來一陣嘈雜之聲,卻是老巢被波旬破壞,非善類一族全數發狂,像是蜂巢炸窩一般,從毀壞的飛船之上涌落,向著欲界信眾瘋狂報復。

  失去神智的狠戾,狀若瘋魔的反撲,聖城之前的戰場鐵鏈鉤鐮四處飛射,縱橫交錯絞殺大片外敵。而對涯十滅而言,更是與非善類族尊的正面對決。

  紅絲隱在斗篷之下,漸隱漸現的身影,鬼魅邪性難料槍從何出。縱有金身加持,涯十滅亦不得不凜神應對。

  「隱匿行跡,難纏的對手。」

  身側只留兩名護界天尊纏戰魔魁,其餘欲界部眾盡皆沖入聖城內中。作為欲界第五天掌命,涯十滅心思縝密。為助欲界儘速拿下聖城,涯十滅故露一絲破綻。

  暗處造魘尊本是身經百戰,此刻卻是視若無睹,截道槍倏然搶出,扎向涯十滅心口。邪槍揚盪千塵霧,截道槍攻擊形態下,再化陰鳳揚炎。邪風詭流,別有坦蕩渾厚之韻!

  飛揚邪鳳迎面撲殺,涯十滅雙拳當中一合,以身夾住槍尖。奈何造魘尊身為天魔往年慣用之將,又經煉魔獄數千年磨礪,勇戰不遜魔魁。

  察覺槍尖受人鉗制,截道槍之形態驀然三變,御卸白濤勁,守防萬重功,擋下涯十滅反撲之能。隨後劍身再轉攻姿,截道槍走逆向五行,一招五式融合一爐,瞬間突破涯十滅金身防護,鑿進欲界掌命體內,使其初度見紅。

  另外一邊,魔魁養傷初愈,雖是稍見氣虛,對上兩名護界長老,卻也並不吃力。

  而起肖之後的非善類,皆是神神叨叨之輩,對戰外敵更激內心狂性,越戰越狂。

  作為非善類專思發明的工匠,上回搶了魔魁妖獸之殼的阿堵郎,不知從何處變出尚未研發成功的半成品。高達五丈,身軀壯碩,流線型的妖獸機械尋常難傷,加上領先苦境的科技之威,掙開鎖鏈撲入陣中,口中激射出能量炮彈,更若虎入狼群,殺傷巨大。

  「哈哈哈,魂隨心,看見沒?遲早有一天,我一定會做出能一擊毀滅苦境的大殺器。」

  「這塊肉一點都不好吃,不如我做的料理。」

  聽也聽不見,聞也聞不著,嗜血人格主宰心智,魂隨心斬鐮揮舞,戮魂嗜血,從敵人身上咬下一塊肉來,非常不滿意地將之吐出。

  「昂首千丘遠,嘯傲風間,堪尋敵手共論劍,高處不勝寒!」

  就在魔界盡力求存關頭,波旬中央戰局之處,再現絕代劍客之姿。風之痕與憶秋年,兩位劍界不世神話聯手,配合一頁書死死牽制住波旬本體。

  三人根基皆非泛泛,梵天更是身居五蓮之力。久戰拖延之下,波旬終於大為不耐,首出極招了。

  「縱橫三界,唯吾獨尊!」

  乍變的氣息,高漲的身姿,魔像凝為碧綠,環形氣圈迅速向外擴散,無濤之力瞬間震傷三人。

  波旬一怒,六臂抓住天際陷入死寂的飛船邊沿,無法想像的兇悍之力,硬生生將整個飛船由中撕成兩半,朝著聖城方向猛勁扔去!

  驚心景象使人睚眥欲裂,天魔連忙從城內衝出,魔魁與造魘尊各自心頭一沉,亦抽身退敵奮起滿身魔氣,擋在兩半燃燒爆裂的飛船之前。

  劇烈的衝撞之下,根基雄渾如魔界之主、首席戰神、非善類之尊也被撞成重創。一擊三退三傷,亂世魔佛之能,竟是強悍至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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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彼方滅界之斗正酣,而在寒食草堂懸崖邊。山風陣陣,孤身坐在輪椅之上的苦境首智,仰首淡望漫天雲彩,遙感四周氣息變化。

  「半神半聖亦半仙,全儒全道是全賢。腦中真書藏萬卷,掌握文武半邊天。」

  驀然,一陣詭風來襲,素還真若有所思,輕聲開口:「有客來到,望恕劣者行動不便,不能起身相迎了。」

  「無吾不能之事,無吾不解之謎,無吾不為之利,無吾不勝之爭。」

  超塵詩號一落,但聞素還真莫名賠罪之語。片刻之後,深藍色的飛羽由空而降,一道自信身影若隱若現,藍扇瀟灑在手輕晃,來者正是天岳軍師四無君。

  「平風造雨四無君,見過苦境名人素還真。」

  「四無君……嗯,閣下是?」

  兩人像是當真不知各自底細一般,四無君平淡應道:「一名喜好對弈的賢人,專程請素賢人口談一局。」

  「哎呀,劣者如今僅是一身殘廢之人,怕是不能使客人盡興而歸。」

  「哈,廢人嗎?如若素還真是一名廢人,四無君定將在此取你性命。」心中殺意直言不諱,四無君似笑非笑,望著半躺在輪椅中的白髮首智,語氣卻是十分冰寒。

  「耶,就算劣者人在此處,殘命一條若想收之,恐也非是易事。」

  「虎父無犬子,令郎實力確實使人刮目。」四無君意有所指。

  素還真神色一動,淡然說道:「王刀之能卻是未全,反使劣者遺憾。」

  「哦,請素賢人替吾補上一著。」

  素還真反問:「如何補之?」

  「以時間換時間,以人命換人命。」藍羽自若,四無君淡笑道。

  「這豈非讓閣下占盡便宜?」

  「四無君的誠意,你無須多心。素賢人既已讓出數子,又何必吝嗇互惠的交易呢?須知武林瞬息萬變,一得一失誰能預料?」

  「這嘛……嗯,劣者吃虧也不是頭回,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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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沾血冰蛾在你之手,你之身份引人疑問。」

  天岳外殿,針鋒之局忽變詭立無聲。默然對立半晌之後,負平生令人帶下南宮笑、北玄泣,注視著摺子蔚沉吟道。

  「吾之身份如何,真正的聰明人早就心有定見。負平生你到現在才有懷疑,只顯你不如那人之智。」

  「哼,此話何意?」

  「天岳外殿只是棄子,你還看不穿嗎?」

  早有的懷疑被人點出,負平生握扇之手倏然一緊。對於四無君,負平生心有敬畏尊重,亦有爭勝之意。而對天岳的忠誠,負平生也從不遜色旁人,登時面露不悅道:「天岳內務豈容外人置喙?」

  「吾今日來此可不是為了挑撥。除了攔阻你等協助欲界,另外就是為了鬼陽六斬刈的操縱之法而來。」

  「哈,你縱有沾血冰蛾,也絕不可能勝過王者之刀。」

  摺子蔚搖頭道:「不試一試,誰又能肯定呢?」

  「你會後悔。」

  負平生殺意堅定,淡藍羽扇一揚,驟見一名紫發持刀大漢,伴著漫天黑雪踏步而出。

  「黑雪寒更勝,舞刀亂紅塵。」

  飛揚的黑雪,侵蝕護身內力,腐蝕心魂。來者根基不俗,刀意不差,可惜非是正牌王刀。

  不過人家送出一名偽物,用於模糊視線。雙方本來是敵非友,這人也不是什麼好人,摺子蔚自然照收不誤。冰藍色的光芒一閃,沾血冰蛾變形開鋒,將飲人血了。

  「冰蛾劍下不死無辜,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