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殺心

  庭院之內,芳菲半凋,略失往昔生氣。正廳之中,三人對坐,沉默無言。一線生見了另外兩人愁眉不展,眼珠動了動,輕咳一聲問道:「咳,照世明燈,續緣啊,你說此事我們該如何跟他解釋?」

  「以叔父的性子,怕是會立刻去找對方算帳。此事說來都是我的過錯,要不是我的身份引起他人注意,楚姨也不會為了保護我受傷了。」

  「自責無用,你身為素還真之子,遭受多方惡意難免,能夠安然而歸已是大幸。」照世明燈溫慢安慰,視線瞥見桌上明燈大亮一瞬,低吟一聲說道,「他回來了。教母傷勢已無大礙,這段時間的情況就由吾與聞人然詳說。」

  言畢,大廳房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聞人然見了照世明燈和一線生在場,立時確定了自己在外所想。然而一見幾人微妙神色,聞人然立覺不對,眉頭一掀,沉聲問道:「出什麼事了?」

  「楚姨受傷。」

  「……幾位抱歉,我回一趟燕居台。」

  「聞人然……」

  「有什麼話慈郎我們稍後再說,我現在什麼都不想聽。」

  「看來至少目前,我們不用擔心他會向第二魔界魯莽開戰了。」

  聲音隨著人影離去,一線生苦笑一聲,望著照世明燈感嘆說道。倏然,鼻尖飄散著冰冷血腥,耳邊迴響著殺心昭然。一線生突覺背後寒涼,頸邊泛冷,不由心下一跳。

  「長鬍子的,是誰傷害了紫月亮?你要是不講,我的刀可要嵌入你的肉,飲到你鮮血的滋味了喲。」

  「呃……」

  一線生暗自發狠,下次絕對不來和聞人然見面。只要和這人有關,不是會被他損,就是被他牽連。唉,素派的人,就是命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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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璇閨漫暗香,文窗繡戶,綢幕低垂。床榻之上,楚君儀半倚著靠背,手中端著一碗半熱的藥小口飲下,臉色略顯蒼白,可見輕傷在身。

  突然,房門被大力推開,重重摔在牆上,打破屋內寂靜。突來巨響驚動屋內之人,聞人然盈亮的瞳孔微微瞪圓,望向匆匆行來的人。無聲對視半晌,楚君儀噙出一縷笑容,平靜問道:「如何了?」

  見楚君儀似是對己身傷勢渾不在意,聞人然悶聲許久長長地嘆了口氣,一字一字說道:「現在我能明白你以前的感受了。」

  「嗯,有何感想?」

  「有點不高興,有點難受,有點想殺人。」心疼地坐在床邊,聞人然接過喝完的藥碗放在桌上,臉色半陰,略帶焦急地問道:「傷害你的是什麼人?」

  「吾亦不知。這道指力由暗處突襲,暗襲之人並未露出真容。」

  「讓我看看。」

  伸手搭住楚君儀腕脈,聞人然以溫和真元催動醫人之劍,氣如清溪緩緩順脈而動,一探楚君儀傷勢。過不多時,行氣運至楚君儀背後風門,聞人然但覺一股暴躁內力凝結不散,意欲破體而出,卻又受楚君儀功體壓制動彈不得,更在藥力之下逐漸消散。

  「怒佛開膛指……是他?!」

  「是誰?」

  腦中疾速翻過符合傷勢的招數,聞人然語露驚咦凝重。聽見楚君儀追問,聞人然眼中閃過一絲殺意,咬著牙說道:「慈海渡者,不,或許該說是死海一孤舟!」

  「……黑榜七人之一?」

  「嗯,難纏的敵人。」

  眉目微凝,雖是殺意聚心,聞人然亦感棘手無比。慈海渡者修為不弱,腦智亦非常人可較,以他經常改換頭面的行事風格來開,想要找到他算帳並非易事。誰也無法揣測,現今江湖上究竟哪一個人會是他所假扮……

  聞人然息了醫劍,轉而輸送神源之能進入楚君儀經脈,加速傷勢療復,接著心思沉重地問道:「君儀,你是怎麼受傷的?」

  「續緣行走江湖時,玉天璣針對其動作,派第二魔界之人擒捉。吾為周全續緣,才與玉天璣以及一名白髮青年等魔界將卒交戰,卻是不防背後突來一道霸道指力暗襲。所幸照世明燈出手相助,方得全身而退。」

  「受傷可不算全身而退……不過玉天璣啊……」死海一孤舟襄助智慧之星,聞人然隱隱嗅到一股陰謀的味道。慈海渡者會出手偷襲恐非巧合,說不準雙方早有合作……

  聞人然腦中所思與事實大差不離。玉天璣入主靈魅殿就任軍師一職後,曾與瀟湘子在燈花台會面。由於玉天璣那「智慧之星」的稱號著實引人遐思,談判結束,瀟湘子露出一角紅日輪試探玉天璣身份,不曾想竟是得到了肯定的答覆。因為立場之故,雙方皆無欺瞞的餘地,當即一拍即合,暗中行動聯絡其餘黑榜之人。

  除了老謀深算的白雲驕霜並未路面,六聰天乞與優柔寡斷的九錫君都喬裝做了有限接觸。而身為孤家寡人,深深嫉恨一頁書的慈海渡者行事更為直接,改換頭面之後與以素還真一派為主要目標的玉天璣會面。黑榜內的三人,卻是在因緣巧合之下聯手,實力頓時倍增。

  而要針對素還真,素續緣一直是軟肋。巧合的是,靈嘯月險中藉助魔魁之女幽靈箭之功,恢復素還真身份,但也因涉險之舉惱了一頁書。

  玉天璣等雖是不明一頁書與素還真的分道揚鑣是真是假,但在此當口針對素還真行事無疑是絕佳的時機,是以才在素續緣替素還真把《九龍菩提經》送到六庭館的途中伏兵擒拿。

  「是非人,是非事,是我把江湖風塵帶來你燕居之所,對不住了。」

  「嗯?」

  聽見自責之言,楚君儀左手覆在聞人然搭脈的手掌上,觸之溫暖柔軟,緩緩搖頭說道:「續緣亦算是吾看著長大,吾怎能眼睜著看他出事?」

  「是嗎?反正我心裡就是不舒服,我現在就去找玉天璣算帳!」

  「不可衝動。龍首已派桐文劍儒帶人前往第二魔界交涉,汝無再去的必要。」

  這個交涉不用想都知道是武力交涉,但聞人然並沒有因此退縮的意思,堅決道:「桐文劍儒是桐文見儒,儒門天下是儒門天下。可你……現在是我喜歡的人,將來是我的妻子。而今你受傷了,我怎麼能光看著什麼都不做,那還算是人嗎?!」

  「汝……」

  瞪目對視皆不退讓,此時屋外忽傳青少年的嗓音,說出意料之外又是情理之中的麻煩消息。

  「叔父,百岫嶙峋他不顧眾人勸阻,離開六庭館了。」

  「君儀你聽見了。百岫嶙峋他跑出去了,我不管他可不行。」

  心知百岫嶙峋行事不可與常人思維估量,楚君儀只得無奈妥協,低聲叮囑道:「那……汝得保重。」

  「玉天璣坐鎮的第二魔界很難纏麼?以他的根基催動血經緯能嚇唬得了誰?他傷了你,那他就該付出代價!」

  至於砸了靈魅殿之後,魔魁與第二魔界的關係會怎樣變化,素還真和一頁書前輩的布計會不會被打亂,聞人然表示火大懶得管。敢傷了楚君儀,真當自己玩慣了以中間灰暗身份取巧的戲碼,就不會堂堂正正的武上對決了嗎?!

  靠近了輕輕半擁楚君儀一瞬,聞人然留下神源,便站起身走出了閨房。出門與素續緣剛一對眼,聞人然背後劍袋自行解離,神兵飄然落手,頓時寒芒沖霄。雙眸熾烈殺意一閃而逝,神兵也因強烈戰意而劍鳴不息。

  這劍,似乎自從帶在身上起,還沒有完全展露過一次威力?!手指撫過寬闊劍鞘,劍心互通,神兵溢彩。聞人然看向素續緣,不掩寒意地說道。

  「續緣帶路,這次我們就讓那些妖道角知道,為什麼不能得罪rmb玩家!還有什麼才叫等級碾壓,裝備優勢!」

  素續緣神色微窘,叔父又在說胡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