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196.死即死耳勿要降
虜數千騎衝殺入城,城內一片悽惶。敕造冀國公府內也燃起火來,濃煙自沖雲霄,家中男女投井赴火,皆知難逃此劫。
溧陽知縣朱克忠衣冠袍帶,端坐於衙中正堂,舉火自(屏蔽)焚。城內官民人等,相次投河,竟將迎冬門下團河阻塞。
攻城四月余的元軍,此時終於破城,三日不封刀不點名,如狼似虎一般,破門入戶,逢人即殺。見有女子,則掠奪入營,以供淫樂。見有孩童,則攢地擲殺,馬踏過街,一時粉。
阿刺罕憤恨溧陽之堅守,務要殺絕全城,以為震懾。
與此同時,他立刻將攻破溧陽的消息快馬送到常州城下的伯顏營中。元軍三路破宋,董文炳水上一路因為伯顏始終沒有突破,而不敢輕易放洋。伯顏自己就不說了,頓兵常州城下幾近五月。也就阿剌罕,終於取得進展。
須知溧陽這一路,主要便是趙淮有二萬重兵戍守,次後的廣德軍和獨松關,
都不過三數千人,一鼓而下。
正當阿刺罕派馬報信時,魔下有人押著趙淮來到他面前。對於這個能夠抵抗自己長達四個半月的對手,阿刺罕並未破口大罵,或者加以嚴刑。
在蒙古人這裡,果然還是憑本事說話。阿刺罕解下自己的金符,賞賜給趙淮,表示只要趙淮願降,可以保全家門不殺,授給萬戶之職。反正趙淮的哥哥趙縉已經投降大元,最大的道義壓力一關,他哥替他頂了。
誰知趙淮堅決不受,口稱只願速死。
收起金符,阿剌罕又表示趙淮不受元職可以,只要跪拜於他,就可以免死,
放還本家。同樣給與家門保全,還賞賜糧米錢帛。
趙淮不語,回頭望見城內冀國公府升起大火來,虎目含淚。只是連道「好極!好極!」,偏首再也不望阿剌罕。
按照元軍的規矩,到了這一步,那肯定是推將出去,轅門斬首,以效尤。
偏偏有個趙縉的家人在側,就說趙淮之子趙影,所娶正妻乃是崇慶軍承宣使·常州城將張巡之姊,兩家有通家之好,應當利用起來。
什麼?阿刺罕稍加驚訝。立刻命令左右親衛,速速進城去取趙淮家眷前來,
勿要輕易殺了。尤其是那個什麼張巡的姐姐,還有外甥男女。
不過這會兒已經遲了,元軍進城血洗,趙淮家人得知城破紛紛殉國。而且趙彤乃是軍將,之前在陣中戰死殉國。另外還有個兒子,本想拔柵殺出城去,保全趙家的香火,沒能成功,也為元軍所執殺。
最後只有幾個為元軍搶掠到的女卷,以及趙彤的一個八九歲的女兒,被掠到城外,尚未自殺或者遇害。
死了就死了吧,這不還有個女兒呢嘛。阿刺罕望了望那個掠取趙彤女兒的蒙古兵,隨手賜了一枚銀符,那蒙古兵大喜過望,又牽了幾名女子來服侍這個女孩。
套上車,將這些人全部送去常州。是以常州城外的元營,才突然出現歡呼聲。一則得知打破溧陽,西路軍至此突破。二則得知擒獲宋將,還是張巡的親屬。
轉天張巡照舊起早巡城,早晚都得巡,讓滿城的軍民瞧見張巡,人心能穩,
軍心可固。
巡到一半,城下有一騎元軍跑到環壕外,高呼有信,請張將軍出面一。昨天晚上歡呼,今天就說有信來,是什麼來?
登上城頭,示意環壕內的宋軍不要放箭,就瞧見數十騎擁著一部車來。其中一騎還帶著個函,交給壕內宋軍。
等函送到城上,城下車內的人張巡也瞧明百了,是趙淮!
再打開函,「轟」得一下,張巡手都抖了起來了,不是趙彤又是哪個。趙淮被擒,趙彤遇害,這是溧陽城破啦。
「張將軍,溧陽已破,常州必不能獨存。立刻開城納款,我家元帥允諾不殺百姓。」來叫城的元軍漢兒軍戶對著城上高喊。
管到底殺不殺張巡,屠不屠常州,先這麼喊著唄。只有把常州城門騙開了,元軍大舉進城,剩下的才有可能,別的多說了也是無益。
況且這話恩威兼有,溧陽也是二萬餘兵駐守的軍城,這不是照樣被打破了。
只要帶元天兵肯戰,什麼城池?都是狗屁。別覺得現在一時間守住了,就能夠守到永久。襄陽那等堅城,也照樣開城的。
現在推趙淮到常州城下來,是伯顏元師給張巡,給常州一個機會。不要給臉不要臉,該跪就跪。
昨天晚上伯顏連夜召見了趙淮,要求趙淮勸降常州。如果能夠勸降成功,他立刻札委趙淮為兩浙行省參政,賜予世職。原本趙淮是想要拒絕的,轉念一想,
便教答應,表示明天願意到城下向張巡喊話。
伯顏大喜,賜予軍帳,還安頓女眷,勿要侵擾。趁此機會,趙淮扎破指尖,
於自己孫女的衣袖上留下絕筆。
「祖父有功王室,德澤沾及子孫。今淮計窮被執,誓以一死報君。刀鋸置之不問,萬折忠義常存。急告先靈速引,庶幾不辱家門。
他這一支已被韃虜殺絕,就剩祖孫二人,趙淮止住眼淚。要求將孫女送入城內,好教張巡瞧見。若是個男孩,元人自然不許。一個女孩而已,送進城內,正好以示伯顏之恩信。
等孩子被吊籃送進城內,趙淮離開檻車,步行至城下。左右觀瞧守城工事,
嚴密周整,便是百萬大軍,急切間也難攻破。
「張巡,好男兒死既死,勿要降!」
隨後直接跳下環壕,為木刺貫胸而死。
城上的張巡下意識的想伸出手去攔,可等伸手出去,才發覺根本就攔不住了。再看旁邊的孩子,張巡立刻以手遮住孩子的眼睛。其實孩子哪裡看不著,都看的清清楚楚。
不覺間,張巡的手上已經沾滿了孩子的淚。
城下的元將了,幾欲殺人,可左右哪有人給他殺。恨恨的罵了兩句,撥馬便走。而更遠處的伯顏,也聽到了趙淮的呼聲。
他知道,常州更難攻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