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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來了一輛貨車,滿載青石高科出產的高能電池,就聽舒帆在高喊:「陳師傅,快來卸貨。」
劉漢東趕緊出門幫忙,只見舒帆穿著雪地靴,戴著貓耳樣的棉耳套,指揮著陳八尺和司機大哥卸貨,附近開店的擺攤的都來幫把手,倒不是看劉漢東的面子,主要是舒帆和他們處的好,一群人幫著卸貨,倒沒有劉漢東插手的空兒了。
「哥,煙呢。」舒帆過來直接上手從劉漢東身上掏了半盒煙,散給幫忙的叔叔大爺們,大家正忙著沒空抽,她就把菸捲架在人家耳朵上。
安馨看了心酸,舒帆還不到十八歲,本該是錦衣玉食,在父母懷裡撒嬌的年紀,卻獨挑大樑,風裡來雨里去,潑辣幹練,和販夫走卒們打成一片,夏青石在天之靈,也不知道該喜還是悲。
黃花配件經營部是省總代理,每天貨如輪轉,鐵渣街緊挨著四環路,路邊有許多配貨站,向全省二級經銷商發貨就靠這些價廉方便的配貨站,雖然速度和安全性比不上正規物流,勝在價格便宜,這種精打細算、成本核算到一毛錢的事兒,安馨是拉不下臉去乾的,全是舒帆和佘小青出面,畢竟是兩個女孩子,混跡於粗俗的卡車司機之間難免被人吃豆腐,好在有劉漢東這尊神罩著,誰也不敢造次。
搬完這批貨,舒帆給司機師傅付了車費,急火火召開公司會議,提議購買一輛貨車。
「總是租車,錢被人賺去了,咱們有現成的司機放著不用豈不是浪費。」說這話的時候舒帆還瞟了劉漢東一眼,「我建議購買一輛二手貨車,哥哥和萬林哥兩人開,互相還能有個照應,家裡我們負責就好了。」
一輛二手卡車不過幾萬塊錢而已,黃花經營部表面上看起來窮的叮噹響,其實帳上有的是錢,自己買車送貨,也是一種偽裝手段,劉漢東第一個贊成,並且表示自己還能兼任維修工,連修理廠都不用去。
事不宜遲,舒帆讓會計佘小青開了張現金支票出來,黃花經營部雖然只是小規模納稅人,但是帳目辦的有板有眼,一絲不苟,所有的規章制度都是沿用青石高科的,嚴謹高效,運轉良好,管理人員更是沒的說,安馨是mba出身,還是註冊會計師,佘小青也是管理專業畢業,在青石高科擔任助理之時都遊刃有餘,何況小小的黃花經營部。
劉漢東拿著支票去銀行提了款子出來,又去二手車市場挑卡車,他在部隊就是開大卡車的,發動機的音兒一聽就知道好孬,一番交談下來,車販子們佩服的五體投地,恨不得拜他為師,最終劉漢東挑了一輛成色不錯的東風貨車,一百六十馬力,六米長的車廂,把過戶手續辦了,興高采烈的開回鐵渣街。
剛把車買下,就有一樁緊急業務,平川市的客戶急需一批電池,可以當時結款,舒帆盤算一下,雖然加上來回運費利潤極少,但回款快,跑一趟還是值得的,於是一幫人忙著裝車,列印發貨單,稅控機開**,劉漢東連晚飯都沒吃就出車了,開著大貨車行駛在省道上,仿佛回到了從軍歲月。
卡車進入平川境內的時候,忽然前面出現一個穿警服拿螢光棒的人,揮動棒子示意卡車靠邊停車,劉漢東很配合的停下了,降下車窗問道:「師傅,啥事?」
穿警服的並不是交警,而是一個協管員,大冷的天凍得直流清水鼻涕,他明顯心情不大好,吸了一下鼻涕喝道:「駕駛證行駛證,趕緊的。」
「怎麼了?我違章了麼?」劉漢東奇道,他沒超載,沒超速,車輛燈光完好,正常行駛,憑什麼攔車。
路邊停了一輛交警的桑塔納警車,車門緊閉,車窗貼著深色的車膜看不清裡面,協管員見劉漢東不配合,顛顛跑到警車旁敲敲窗戶。
車窗降下,露出一張大紅臉,比闞萬林的臉還紅,聽協管說了兩句,當即下車,這傢伙人高馬大,穿著多功能執勤服,手上拿著警帽,肩膀上是兩槓一花,走路姿勢都透著一股橫勁。
劉漢東不是傻子,這是遇上車匪路霸了,平川的交警是出了名的黑,雁過拔毛絕不含糊,別管是私家車還是貨車,農用車,只要從他們地面上過,必須要交錢才行。
車上載著客戶急著要的電池,劉漢東沒精力和他們鬥法,陪笑道:「警官,有啥事啊?」
「罰款,一百。」紅臉膛警官的語氣非常堅定,不容置疑。
「我違章了麼?」劉漢東問道。
「二百!」警官有些慍怒。
「怎麼長得這麼快?」劉漢東震驚了。
「三百!」警官簡直要出離憤怒,協管在旁邊幫腔道:「再囉嗦把你車扣了!」
本來劉漢東已經將一百元鈔票夾在駕駛證里了,看他們這副尊榮,一股邪火就上來了,熄火下車,和交警面對面站著,惡狠狠瞪著他。
「你哪個中隊的?叫什麼名字,你領導是誰?」劉漢東冷聲質問。
紅臉膛警官愕然了,這司機瘋了吧,怎麼口氣跟中央台記者似的,不過看這貨不像啊,穿著工作服,頭髮亂糟糟的,絕不可能是媒體記者,估計是想扮豬吃老虎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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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他車扣了!」警官才不和這種人廢話,一擺手,兩個協管就撲了上去,劉漢東輕輕一撥就甩到一邊,順手拿出手機對著警察拍攝。
「你幹什麼!你敢襲警!」警官大怒,拿出對講機呼叫支援,快過年了,平川的交警們都上路執勤了,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省道上到處都是他們的人和車,很快就來了兩輛警車,下來五個人,手上拎著警棍,殺氣騰騰的。
劉漢東見勢不妙,趕緊溜回車裡,關門上鎖,給徐功鐵打電話。
「老徐,兄弟我出事了,在你地盤被交警查了。」
徐功鐵不耐煩道:「醉駕還是撞人了?我給你個號碼你打一下。」
劉漢東說:「你們平川的交警要辦我,幾十個人圍著我,我不管,你得給我擺平了。」
「操,老子欠你的啊。」徐功鐵掛了電話。
下面人罵罵咧咧的,開始動手砸車,劉漢東忍不住了,再度下車,搶過一根橡皮棍劈頭蓋臉打過去,將幾個協管打得屁滾尿流,交警們都是養尊處優之輩,仗勢欺人還行,遇上硬茬子全慫了,十幾個人被劉漢東一個人追的東躲西藏,有個傢伙還拿著對講機大呼小叫,呼叫特警支援。
路過司機看見這一幕都不敢停車,但減慢速度看熱鬧,有好事的還鳴笛給劉漢東助威加油。
徐功鐵曾任平川公安局一把手,雖然人調走了,但是餘威還在,現任局長都得買他的面子,他一個電話打過去,局長又給交警大隊長打電話,接龍一樣一直打到現場,中隊長大聲吆喝:「別打了,別打了,都是自己弟兄。」
不過交警們的火氣已經被激起,誰的面子也不給,非要辦劉漢東不可。
劉漢東也是寸步不讓,揮舞著手機叫囂道:「老子認識省電視台的記者,給你們曝光,讓你們全體扒衣服。」
交警們慫了,這個司機實在不好欺負,只能先放走再說。
劉漢東上車走了,幾個交警湊在一起嘀嘀咕咕,商量著什麼。
雖然鬧了這麼一場,劉漢東還是及時趕到了客戶的倉庫,貨物卸下,結了款,找個地方停了車,在平川市區隨便溜達了一圈,想當年他還當特警的時候,曾經在平川維穩,那時候浣溪還是高中畢業生呢,不知不覺將近三年過去了,陌生的城市物是人非。
尋了家小飯店,點了兩個肉菜兩個素菜一個湯,六個大饅頭,平川飲食比較樸素,菜量給的足,土豆絲堆得像山一樣,劉漢東飯量大,一真風捲殘雲連個渣都不剩,看的女服務員目瞪口呆。
吃完了正要結帳走人,忽然包間裡出來一個人,上下打量劉漢東,問道:「哥們,你是不是今天在省道上打交警了?」
劉漢東反問:「你看見了?」
那人興奮起來:「對啊,我看見了,我也是開車的,哥們你太猛了,來來來,咱得喝一杯。」
原來是一幫貨車司機在聚餐,正巧碰到劉漢東,這幫粗野的漢子對劉漢東敬佩的五體投地,又是敬酒又是上煙,還讓服務員多加了幾個硬菜。
「最後你怎麼脫身的?」有人問道。
劉漢東叼著煙吞雲吐霧,滿臉不屑:「我說要把視頻傳到網上,他們就孬種了。」
大伙兒一陣讚嘆,都說這一招好使,又痛罵交警黑心,逢年過節上路亂罰款。
「要不是平川交警這麼黑,市裡的經濟早就上去了。」一個司機說。
「就是,還有收費站,十里就一個,人家寧願走高速,都不願意走平川的路,這幫孫子太渴了。」另一個司機附和道。
「要我說,平川就是毀在姓高的手裡。」一位滿臉滄桑的司機壓低聲音道。
「噓。」有人豎起指頭放在唇邊,警惕的左顧右盼,「可不敢亂說,上回有人在網上發帖罵姓高的,被判了刑哩。」
電視機里傳來播音員悅耳的女中音:「市委書記高先顯一行來到新農村產業園調研,並發表重要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