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睿這種表現並沒有超出劉漢東的預料,江大計算機系畢業生,淪落到電子市場開修理鋪的層次,說明此人胸無大志,膽小怕事,有能力沒魄力。
不過凡事無絕對,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劉漢東不信說不服他。
「這樣,你把軟體賣給我,給你五百,你親自去裝,給你一千,考慮一下吧。」
果然,李思睿陷入沉思,琢磨了半天問道:「對方是什麼人?」
「一個生意夥伴,想坑我,我在找證據。」劉漢東說。
「我干,既然是朋友介紹的,不用一千那麼多,打個八折,八百吧,也好聽。」李思睿做出了決定。
這個決定,導致他上了劉漢東的賊船,再也下不來了。
劉漢東怕他反悔,當場點了四百元鈔票推過去:」先付一半,事成之後再付一半。」
這頓飯是劉漢東請的,李思睿作勢掏錢包,最後還是沒掏出來。
……
劉漢東打電話約吳興發喝酒,地點定在金樽,幹這種事兒肯定是主場比較合適,吳興發欣然答應,說正有事想和東哥商量呢。
晚上八點半,吳興發和李抗來到金樽ktv,李抗還是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吳興發小眼睛閃著狡黠的光輝,滿嘴恭維話,他越是這樣,劉漢東越是起疑,這貨肯定居心不良。
金樽的軟硬體設施比黑森林並不差多少,也是那些花頭,陪酒小姐,各種洋酒啤酒飲料果盤小吃,江湖大哥們對這些也不是很在意,主要是來談事的。
李抗拿著麥克風在那裡吼歌,劉漢東和吳興發在一旁說事兒,吳興發說:「東哥,場子裡的生意都讓南邊來的人頂了,一點辦法沒有,咱手上沒貨啊,東哥啥時候組織貨源,這邊可都嗷嗷等著呢。」
劉漢東說:「你預計每月能有多大需求,我盤算一下。」
吳興發開始計算手上的場子,每天的消費額,小拆家人數,以及各種因素,他不愧是李隨風的軍師出身,這些數據不用記,全在腦子裡,說的頭頭是道。
劉漢東注意到,吳興發的手機擱在包里,皮包塞在身後,每隔一段時間就拿出來看兩眼,實在很難神不知鬼不覺的盜走。
他一邊虛以委蛇,一邊思考著對策,很快有了辦法。
劉漢東故意拿出手機假裝接電話,走到隔壁包間,李思睿帶著筆記本電腦正眼巴巴等在這裡,見劉漢東進來便問道:「是這部手機麼?」
「不是,目標用的是一部黑色三星note3,你能找到相同的手機麼,一小時之內?」
李思睿說:「白天從市場調貨很簡單,現在夜裡了,上哪兒弄新手機去。」
正巧江浩風走進來,隨口問了一句,笑道:「用三星的人多,場子裡那麼多小姐,還愁找不到一台三星麼?」
「那就趕緊去找,快。」劉漢東說。
江浩風麻利無比跑進休息室,幾十個小姐坐在裡面玩手機,滿眼都是胸脯大白腿。
「誰用三星手機的,舉手。」江浩風喊了一嗓子。
無數白嫩的胳膊舉起。
……
十五分鐘後,火雷進了包間,緊挨著劉漢東坐下,劉漢東往邊上擠了擠,吳興發也順勢挪了挪屁股,不過把自己的手包拎了過來,依然塞在背後。
「給你吳哥點歌,要譚詠麟的老歌。」劉漢東踹了火雷一腳。
火雷顛顛跑過去,不由分說把李抗正在唱的歌切掉,換上了譚詠麟的《愛在深秋》,大伙兒起鬨鼓掌,吳興發勉為其難,只好去高歌一曲,唱歌的時候自然沒法帶著手包,只好丟在沙發上。
服務員打扮的小刀很適時的進來了,劉漢東用身子打掩護,趁著吳興發深情演繹老歌,小刀將他包里的手機來了個偷梁換柱,換成了另一部黑色三星note3,他動作很快,不愧是老鬼的徒弟。
吳興發的手機被迅速送到隔壁,李思睿早就迫不及待了,插上數據線開始安裝盜聽軟體,這個軟體是他自己寫的,可以隱藏起來,後台運行,除非刷機,不然根本無法刪除。
安裝軟體需要一點時間,本來一首歌夠了,可是意外出現,吳興發很久不唱歌,嗓子劈了,咳嗽了幾聲就交出了麥克風,說:「不行了不行了,換人唱吧。」
劉漢東哪能讓他現在就回來,拿起另一隻話筒說:「咱倆一起,我帶你唱。」
這麼一說,吳興發也只好跟著唱,不過隔壁似乎又出狀況,遲遲沒有送來。
確實出了狀況,李思睿的筆記本電腦死機了,只能重啟再來,望著電腦藍屏,李思睿禿腦門上全是汗。
一曲終了,劉漢東指示道:「再給你老吳哥點一個。」
吳興發連忙推辭:「不獻醜了,你們年輕人唱吧。」不由分說坐回了沙發,將手包拿了過來,拉開拉鏈,取出手機。
劉漢東看也不看他,拿著啤酒瓶談笑風生,心裡卻繃緊了弦。
吳興發只是解開屏保看看有沒有電話進來,這部手機和他用的一樣,屏幕背景和主要功能也是一樣的,老吳年紀大,不怎麼會用智慧型手機,面板上的應用軟體很少,再加上喝了不少酒,環境鬧哄哄的,看不出手機已經被人掉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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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分鐘後,小刀端著托盤進來了,故伎重演,將吳興發包里的手機又換了回去,彎腰拿空瓶子的時候,小刀沖劉漢東擠擠眼,表示一切ok。
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了,喝酒唱歌談事兒,劉漢東做出保證,儘快組織貨源,和吳興發聯手拿下近江大市場。
一直玩到十二點,吳興發和李抗才醉醺醺的離去,送別了他們,劉漢東回到樓上,電腦已經開始定位吳興發的手機,顯示他乘車向東走,並未打電話。
「他打電話的話,這邊立刻能監控到,自動錄音,自動保存,前提是必須聯網。」李思睿解釋道。
「採取的什麼方式,查話費清單能不能發現?」劉漢東問道。
「不會。」李思睿搖搖頭,「用的是無線流量,可能話費會多點,但查不出來。」
正說著,電腦屏幕上就出現跳動的音符,有電話打進來了。
李思睿打開音響開關,劉漢東側耳傾聽,吳興發的聲音帶著醉意,但明顯神智是清楚的。
「妥了,劉漢東答應進貨,這逼想靠這個發財哩。」
「哼哼,果然不出所料,沒人和錢過不去。」這是電話另一端的人,聲音低沉陰鬱,似曾相識,但想不到是誰。
劉漢東覺得通體寒冷,這果然是個套,一個很深的陰謀,從對方引誘火雷當小拆家開始,最終目的是為了把自己釘死在毒販的罪名上。
「你說他會不會是特勤?」吳興發說。
劉漢東心裡一沉,吳興發果然是老狐狸。
「是又怎麼樣。」那個神秘的聲音說,「多少緝毒警察照樣倒在金錢和毒品面前,我不信他能禁得起誘惑。」
「那就妥了,按計劃行事。」吳興發掛了電話。
通話結束,李思睿誠惶誠恐看著劉漢東,又是特勤又是毒品的,這潭水太深了,對於普通老百姓來說,相當可怕。
劉漢東笑笑:「和他通話的手機號碼能提取麼?」
「是這個號碼。」李思睿拿起滑鼠,調出一個號碼,很普通的186開頭的聯通手機號。
「能查出機主麼,還有機主所在的位置?」劉漢東問,他很迫切的想知道,誰在暗地裡對付自己,還制定了這麼複雜的計劃,是漢子直接當街一槍爆頭多痛快,可見此人對自己恨之入骨,普通的死法已經無法讓其解恨了。
李隨風?不應該啊,老李在監獄裡服刑,就算有手機可以遙控指揮,但他犯不上把自己兒子當誘餌來害自己啊。
至於其他仇家,不是死了就是在大西北蹲苦窯,劉漢東不相信他們有這個能耐。
其實有個最簡單的辦法,就算把吳興發抓起來嚴刑拷打,不過這樣就沒意思了,既然對方要玩陰的,那就陪他們玩玩。
「暫時不能,咱這兒又不是聯通公司的機房。」李思睿表示無能為力,不過他又提供了一個好消息,「我把他手機里的電話簿同步過來了,你要不要看看。」
劉漢東看了電話簿,上面幾百個號碼,很多是用「三哥」。」老五」,「小彬」之類簡稱,搞不清楚具體名字,效用不大。
「謝謝你了,這事兒別給別人說啊。」劉漢東支付了餘下的四百元,李思睿收了錢,就要關上電腦走人。
「哎,你把電腦帶走了,我怎麼監聽他?」劉漢東道。
「可是這個電腦是我的啊。」李思睿有些慌。
「不好意思我忘了,再有通話發我郵箱。」劉漢東拍了拍李思睿的肩膀,他故意保持聯繫,這夥計技術不錯,以後用的著。
李思睿藉口女兒需要照顧,匆忙走了,差點把自己的手機也忘了,看得出他不願意和劉漢東這種人交往過深,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名如其人,睿智啊。
第二天,劉漢東開始著手調查,他沒有聯通公司的朋友,就從營業廳小妹子下手,施展美男計,以一碗米線的代價,套到了186手機號機主的名字和身份證號。
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了,通過公安內網查人,劉漢東當警察的朋友不少,當初防暴大隊的女學警大都轉到交管局、出入境管理局、計算機中心等清閒單位,查個人輕而易舉。
機主叫趙鐵柱,四十五歲,近江市望東區人,離異,無犯罪記錄,去年底因精神方面的疾病進入近江六步亭康復中心治療,至今未出院。
劉漢東大跌眼鏡,神秘人士居然是個精神病人,而且和自己全無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