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
臨時搜山隊搜索一整夜,始終沒發現姜德柱身影。太陽從東方升起,不少人都打起退堂鼓。
因為再往前就是深山了。
「附近有野獸走動的痕跡,大隊長,不能再往前走了。」
隊裡的老獵戶經驗豐富,經他這麼一說,社員們面露驚恐如潮水般紛紛往後退。
嘩啦啦——
就在這時斜側方林子裡忽然傳來劇烈響動聲,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橫衝直撞,整個大地都在搖晃。
老獵戶趴在地上聽了半分鐘,臉色驟然大變:「是野豬,所有人快跑!」
社員們撒開腳丫子往山下狂奔。
情急之下,周應淮拉住老獵戶的胳膊:「老春叔,得有人引開野豬,任由這群畜生衝到山下毀掉麥子和油菜不算什麼,萬一傷了人咋辦?」
老春叔拽著弓箭的手,大冬天硬是急出一手的汗:「聽腳步聲起碼有兩頭野豬,我倒是可以對付一頭,兩頭夠嗆。」
周應淮:「我幫你。」
老春叔愣了下,旋即不贊同:「雖然你小子有一把力氣,還機靈,但野豬兇殘不通人性,被他撞一下子肚子腸子都能捅破。」
他咬了下唇,目光逐漸變得堅定,似乎下定某種決心:「趁現在趕緊跑吧,我年紀大,活夠本了。要是為了守護村子犧牲,大隊和公社看在我面子上,會照顧我的妻兒。」
聽到這話,羅家旺兩眼一抹黑,差點栽在地上:「一起下山,讓大傢伙都躲進屋子裡面。糧食毀就毀了,人命更重要。」
「不行。」周應淮憂心忡忡:「最靠近山下有幾戶還是茅草房,野豬一下子就能闖進去。守護百姓財產安全,是軍人應當肩負的責任。」
情況緊急,現場只有他們三人,周應淮不得不袒露自己的身份。這次山上,他還特意在背包里放了木倉,以備不時之需。
羅家旺&老春叔:!!!
什麼意思?
周知青是……軍人?!
難怪他處處與知青不同,不僅能開窯造磚,還能給肥豬看病!
話說現在軍人都這麼卷這麼厲害了嗎?
轟隆隆的聲音越來越近。
周應淮左右掃了一圈,指著左側方:「老春叔,咱們得趕緊上樹找好位置。」
老春叔點頭:「對趕緊上樹。」
經過這麼一耽擱,羅家旺想走也走不掉了,不得不跟著他們一塊爬到樹上。
鄉下人打小個個能上樹摘果子,三人似毫不費力的爬到樹上,坐在樹杈上往遠處看。
隨著樹枝晃動得越拉越響,漸漸的,叢林中忽然闖出來一個人影。那人蓬頭垢面,衣服都被抓爛染紅了棉襖。
「姜德柱你個龜兒子,真進山打獵了,老子回去就舉報你。」羅家旺咬著後槽牙,恨不得衝下去暴打姜德柱一頓。
打獵就算了,非得招惹野豬,那玩意兒肉雖可沒命享啊!
「大隊長,救我,快救我!」
姜德柱仿佛是看到救命稻草,眼睛唰一下就亮了,朝著羅家旺所在的那棵大樹狂奔而來。
羅家旺大驚失色:「你小子去爬其他樹啊。」
找他做什麼?
一起給野豬陪葬嗎?
羅家旺徹底恨死姜德柱了,回頭就讓他天天挑大糞,讓他哭!
可姜德柱哪裡聽得進去,衝到樹下開始往上爬。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這一剎那間,兩頭約莫兩百多斤的大野豬衝出來,一下鎖定獵物。
羅家旺幾乎要嚇瘋了,寒毛直豎,因惶恐導致嗓子破了音:「救命啊啊啊——」
情急之下,周應淮大吼一聲:「抱緊樹,千萬別摔下去。大春叔,野豬已經見血發狂,你那邊還能射死它們嗎?」
「可以!」老春叔心態穩得很,拉弓搭箭。
祖祖輩輩傳下來的打獵手藝,要不是新時代禁止狩獵,李家還是南溪大隊數一數二的家庭。
羅家旺聽話地連手帶腳扒拉樹。
下一刻。
第一頭野豬已經衝到樹下,蠻狠地用身軀撞樹。
咚!
好險沒把他撞下來。
羅家旺一口氣提在嗓子眼,更是用力抱緊樹幹。
姜德柱亦是。
趁此間隙,老春叔接連搭弓射箭,準確無誤地插在野豬身上。
第一頭野豬剛倒下。
眾人還沒來得及鬆口氣,第二頭野豬已經沖至跟前。
咚!咚!咚!
它比第一頭更強壯,中了箭卻更加發狂,撞擊樹幹的力道愈發大。
羅家旺幾乎要脫手,而姜德柱就沒有那麼幸運了。
才爬到一半,手剛剛夠到樹幹,瞬間就被震下來,摔了個四仰八叉。沒等他緩口氣,野豬已經踩在他雙腿上。
「啊啊啊——」
他發出一陣悽厲的慘叫聲,飢餓加上疼痛,姜德柱瞬間暈死過去。
野豬卻繞不了他,又在他腿上踩了好幾腳。
「砰!」
一聲槍響,野豬轟然倒地。
整個林子瞬間陷入靜寂。
這一聲槍響興許會暴露身份,讓潛伏在暗處的壞人們警惕,提升任務難度。
可身為軍人的職責致使周應淮必須出手,尤其姜德柱是警方特意放出來長線釣大魚的誘餌,暫時不能死。
興許因為他受傷,幕後接頭人提前暴露身份也說不一定。
短短片刻,周應淮思緒千絲萬縷,其實就是一瞬間的事。他面無表情地收回槍,摸下樹,查探兩頭野豬已經咽氣後,才對樹上兩人說道:「安全了。」
羅家旺和老春叔滑下樹,腿腳陣陣發軟,只覺周知青氣場強悍,叫人不敢直視。
周應淮:「老春叔,借你匕首一用。」
老春叔楞楞地把匕首遞過去。
周應淮接過匕首,對著野豬身上狠狠紮下去,刀子在中間攪動,很快便把子彈殼給摳出來,裝進背包里。
羅家旺:……
老春叔:……
腿、腿更軟了!
現在年輕人下手都這麼幹淨利落嗎?
「我在執行秘密任務,還望兩位保密。至於野豬……是被路過的吳建國公安同志打倒的。」
人在公安局,功從天上來。
吳建國接受南溪大隊的感謝以及同事們的恭維,心情微妙且複雜。他攬了功,於是便把獎勵得來的二十斤豬肉全部送給周應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