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仲、徐子陵與跋鋒寒三人在城外之時就分道揚鏢,後者兩人自然是回客店休息,而前者剛踏入城南就被人給「請」了去。
翟讓與李密的瓦崗內鬥,因任意的關係最後以翟讓重掌瓦崗軍而結束,比起李密來,他翟讓無論在軍事謀略,亦或者人格魅力都多有不如,且瓦崗軍損失多員大將下,現在的瓦崗軍可謂日落西山。
早先瓦崗軍在洛倉和王世充的「隋軍」交手七次,每次都是大敗,如今節節敗退的瓦崗軍丟了洛倉不說,連滎陽都未能保住。
瓦崗軍再不復往日兵鋒,已到了隨時覆滅的境地。
至此,而今的洛陽可說是王世充一人的「國都」,城內城外全是王世充的人,在寇仲剛踏入洛陽城就立即被人截住,繼而把他「請去」見王世充。
王世充並不敢居於洛陽的東都皇宮,隋帝雖死,可當今天下還未出現第二位皇帝,王世充仍是大隋臣子,所以他仍住在城內鄭國公府。
寇仲被「請」到這裡,立刻就讓人領到了一間密室。
密室內,王世充一見寇仲神情就變得激動起來,頗為急不可耐道:「可是得手了?快快把寶玉交給我。」
寇仲沒有理會他,找個舒服的位置坐下,接著便喝起茶水來,任王世充在他面前吹鬍子瞪眼。
「咕咕咕……」
幾碗茶下肚,寇仲長舒了口氣。
王世充臉色漸冷,又開口道:「你還等在什麼?」
寇仲雙手一翻,攤了攤手道:「我並未得到和氏璧。」
王世充愕然道:「你們三人沒有得手?」
這話又令寇仲想到了那人,臉上不由得再現一抹餘悸,苦笑的點了點頭。
王世充如何能輕易相信他,雙目寒芒閃閃,冷笑道:「你們真沒得手?還是說,你此刻是在騙我!」
這數月連連奇遇,如今以寇仲的武功,一個鄭國公府他也有信心說來就來,說走就走,面對王世充這番隨時翻臉不認人的模樣,他一點不懼。
伸了個懶腰,寇仲接著道:「尚書大人若是不信我的話,又為何要我前去盜寶?」
王世充還不想與這小子翻臉,瞪了他好一會後,語氣變得真誠起來:「你該知道,我一直將淑妮視為自己親生女兒,我既然說過會將淑妮許配給你,也自然把你看做自家人的。」
寇仲聽之,心中冷笑,但面上卻露出一副無奈表情道:「寇仲如何不清楚尚書大人的情誼,只是今夜我們三人的確無功而返,並未得到和氏璧。」
王世充追問道:「為何?此行難道生出了其他變故?」
寇仲嘆了口氣道:「在我們動手之前,已有人先行一步了。」
王世充驚訝道:「還其他人前去盜寶?」
寇仲苦笑道:「那人不是去盜寶的,而是光明正大的去搶!」
王世充一愣,愕然道:「是哪個活得不耐煩了?」隨而又瞪大雙眼,繼而道:「你們難道沒乘有人強闖淨念禪院之時,偷偷潛入,如此天賜良機也沒把握?」
被他接二連三的質問,寇仲依舊是那麼苦笑道:「不是不想,而是不敢!強闖之人尚書大人也見過,他正是那位大鬧王通壽宴的白髮殺神。」
王世充整個人都呆住了,想到那個人的武功,想到那個人一掌就拍死了歐陽希夷,他緩緩坐下,自言自語道:「是他!他又怎麼知道和氏璧被藏在淨念禪院的。」
寇仲見他這模樣,漫不經心的笑道:「誰又知道呢?如今尚書大人打算如何?」
王世充沉默不語,密室內陷入詭靜,寇仲慢悠悠的喝著茶,他雖然也沒得到和氏璧,卻不會與王世充一樣失落,與這小子而言,「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他沒得,其他人同樣沒得到!
忽然,王世充猛然站起道:「這是一次機會!」
寇仲扭頭,好奇道:「什麼機會!」
王世充冷然道:「和氏璧被搶,這已代表慈航靜齋沒有護得寶玉的能力,所謂『代天擇帝』現在成一句笑話!若誰能重奪寶玉,豈不是說誰就是真命天子?!」
寇仲驚愕道:「你敢在那人手上搶東西?」
王世充冷笑道:「我可不是江湖中人。」
語落,人大步離開,寇仲目瞪口呆。
王世充的話,他當然明白什麼意思,莫說是王世充,洛陽城中,但凡想得到和氏璧的人都會如此。到了那時,白衣殺神將面對的是……
「他,他拿到和氏璧後,不會還待在洛陽吧?」
……
從東邊瀉處一角天光。
在一縷朝曦映照下,河水波光粼粼,洛水河上,一層淡淡的煙霧升起。
小舟畫出兩道波紋,溫柔地向外擴展,與往來如鯽的其他船隻帶起的水波,同化混融,悠美如畫,洛水彷如一個夢境。
小案上,貂兒已醉醺醺的睡死過去,本就圓鼓的身子此刻還縮成一團,看著直像毛茸茸的圓球。
一雙宛若星辰的美目,正一眨不眨的盯著一方純白無瑕,寶光閃爍的玉璽,其方圓四寸,璽上鐫雕上五龍交紐的紋樣,手藝巧奪天工,但卻旁缺一角,以金補上。
婠婠伸出一隻比之寶玉也毫不遜色的纖纖素手,輕拂璽印上鐫刻的文字,修長秀美的玉指順著正面八個鳥形篆文,輕輕的滑過。
正是「受命於天,既壽永昌」八篆字!
一縷奇異的氣息從寶玉中順著她指尖沒入體內,婠婠立即收回手來,那縷氣息散漫全身,寒中帶熱,熱中含寒。
黛眉微蹙,重新看著眼前的玉石,感覺到玉石隱藏著無窮盡的能量,不由得驚嘆道:「無怪乎被人視為天下寶玉,如此奇異的能量,聞所未聞。」
和氏璧忽明忽暗,一會閃爍著灼熱的光澤,一會又現出清寒的光華。
婠婠看向面無表情的任意,好奇問道:「公子可是能通過它找著那個入口?」
任意道:「如我猜想那樣,配合『長生訣』,和氏璧真有一種特殊的感應。」
婠婠姣美的容顏立見笑容,欣然道:「那你可找到戰神殿了?」
任意瞥了她一眼,淡淡道:「戰神殿深在地底,且自行移動,天大地大,如何能輕易就找到,不過有了和氏璧,只要戰神殿出現在百里之內,我必然能察覺到。」
早前,任意以催動「長生訣」的辦法,也能生出那種異感,只是感應範圍並不如此刻這般廣泛,還十分微弱,很難判定準確方位。
如今和氏璧在旁,他若再想找戰神殿準確位置已不那麼困難了,不過他性子就是如此,越容易的事他越是不急。
婠婠挨近少許,他耳旁呵氣如蘭的道:「那我們此刻就出發尋那戰神殿?」
任意微微別頭,一張嬌美無匹的盛世容顏近在眼前,一陣甜甜的幽香在鼻間繚繞。
婠婠那顯得十分柔軟的身軀突然如靈蛇般的後仰,離開男人身旁後,神情又嬌又媚的嫣然一笑。
初陽灑落她身,更顯嬌艷萬狀,不可方物。
任意搖了搖頭,平淡道:「我從未說過會帶你一起入戰神殿。」
婠婠美目深注,忽地「撲哧」笑道:「你是在生婠婠的氣麼?」
本就輕柔婉轉,悅耳至極的聲音再添了幾分嬌媚,配上她柔情脈脈,盈盈欲滴的樣子,動人之處,直教任何人都為她心醉。
只是洛水河上這一幕,突然間被岸邊傳來的語聲給打斷。
「敢問舟上之人可是任意,任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