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六個人像是奔喪一般,小店了的客人幾乎都走了……
老頭子抽著旱菸,酒鬼還在醉死。
辮子姑娘嬌笑道:「原來他排名第七位,他叫西門柔,而那個叫諸葛剛,一個第七,一個第八,一個柔,一個剛,怪不得他對那諸葛剛這麼熟悉,兩人好像是天生的對頭冤家一樣。」
說書老頭長長嘆口氣道:「他們死了不要緊,可是就連上官飛也死了。」
辮子姑娘撇著嘴道:「那人好神氣,死了就死了。」
說書老頭道:「可他是上官金虹的獨子!財能役鬼,錢可通神,金錢幫區區半年時間,幾乎已橫掃天下,上官金虹更是網羅了兵器譜眾多高手。第二的龍鳳環看來遲早要找上門去。」
辮子姑娘眼睛亮了,拍手笑道:「那豈不是更好,就讓那第二的龍鳳環找上門去。」
說書老頭也笑了笑道:「可眼前還有件大事發生。」
辮子姑娘好奇道:「還有什麼大事?」
說書老頭道:「『鐵劍』郭嵩陽也來到了保定。」
辮子姑娘驚呼道:「嵩陽鐵劍?他來做什麼?」
說書老頭似有意,似無意的,向那醉死的人瞟了一眼,接著道:「那些人來保定是怕了金錢幫,想來保定避災躲禍;而西門柔來保定是想見識下如今最負盛名的兩人,嵩陽鐵劍卻與他們都不一樣。」
辮子姑娘眨著大眼睛道:「他又為了什麼?」
說書老頭淡淡道:「他要挑戰那兩人。」
辮子姑娘失聲道:「那豈不是去找死?」
說書老頭又是嘆道:「對啊,就是來找死的。」
說道最後找死時,老頭兒已扶著他孫女兒的肩頭,蹣跚著走了出去,他的身子就如天邊那西垂的紅日那樣,風燭殘年,垂暮老矣。
孫駝子聽了他半天故事,望著他的背影,又出神半天;等回過頭時才發現,醉死之人不知何時醒了。
他取出錠銀子放在桌上,站起身來,也離開了。
而今的小店裡,真就再無一個客人。
……
秋風瑟瑟,路旁的草色,樹上的枝葉,已是枯黃。
路很長,路曲折,路似乎沒有盡頭。
西門柔離開了保定城,自西而去。
他本來是要向東走的,老頭子說的不對,他此行保定不僅僅是來見識下當世最負盛名那兩人的,可老頭子說的又對,他此行保定真只見識了一下,就已離開。
去了興雲莊,西門柔心中已有了猶豫,而在小店真見識那兩人後,西門柔再沒了上門的勇氣。
或許他來時決心與腳步就不夠堅定,所以現在他才要離開。
很複雜,是在慶幸,也是在遺憾;遺憾自己不能與那兩人交手,慶幸自己沒有膽量與他們交手。
無聲的嘆了口氣,正在西門然蕭索之時,一個人迎面而來。
長長的小路上只出現這麼個人,他的腳步很輕,輕的西門柔要不是看見了他,根本就察覺不到這個人。
他身材高大而魁偉,雙眉斜飛人鬢,頷下有幾縷疏疏的鬍子,向其面容瞧去,他的臉上自有股逼人的傲氣,他的眼神睥睨間,既高傲,又嚴肅,最主要的是有種撼不動的決意。
一身黑衣,荒寒的夕陽下仿佛只有他一個人,天地間都好似只有他一個人。
他緩緩的向前走來,腳步雖然很慢,但又與他的眼神一般,好似縱然死亡就在前頭,他也絕不會停下。
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阻止他的腳步,斬斷他的決心。
西門柔愣住了,在這人身上他看到了自己缺少的東西。
然後他又看見這人的手裡,緊緊地握著一柄漆黑的鐵劍,看見鐵劍時,他更是呆住了,一瞬間便猜到這人要去的地方,要做的事情。
黑衣人看也沒看他,眼中似乎容不下其他任何人,任何物,他繼續前行,兩人擦身而過。
西門柔轉過身子,道:「『鐵劍』郭嵩陽!」
沒有應話,亦沒停下,西門柔右手一抽,一條烏黑的亮光激飛了出去,只聽得一聲既疾,既銳,似鷹咻,又似龍吟的響聲。
近三丈長的軟鞭絞住了路旁一顆大樹樹幹。
他的手這麼輕輕地一扯,長鞭急收,「喀喇」一聲,大樹應聲而斷,發出轟聲巨響,倒在長路上。
路被攔了,黑衣人也終於停下,可人雖停下,西門柔能擋得住他?
人緩緩轉過身來,四目交匯,黑衣人的眼睛變得鋒銳起來,這種銳利,銳氣,猶似一柄絕世神兵,顯盡鋒芒與冷寒。
黑衣人道:「我找的人不是你。」
西門柔盯著他的眼睛,再看了眼他的劍,道:「我知道你要找誰。」
黑衣人道:「那你就不該做出這種蠢事。」
西門柔沉聲道:「那閣下可知自己也在做件蠢事?」
黑衣人目光閃爍著精光,道:「你見過他了?」
西門柔點點頭。
黑衣人笑道:「這很好。」
西門柔道:「這並不好!」
黑衣人依舊笑道:「好像越來越好了。」
西門柔咬著牙,突然沒了話。
黑衣人淡淡道:「出招吧。」
西門柔凝視著他,仍沒開口。
黑衣人冷冷道:「我要磨劍!」
西門柔目光一狠,手一抖,長鞭已帶著風聲向站在那裡的人頭頂上抽了過去,長鞭抽過去時,捲成了三圈。
剛才就是這麼一卷,一顆大樹就攔腰而斷,若是卷上人會何如?
寒光從鞘出急吐,一道驚鴻劍光乍然浮現,在劍光出現之時,人也隨之動了。
這一動就是欺身直掠,他整個人都好似輕飄飄的,似乎完全沒有重量,人變得像是風一樣可以在空中自由流動。
他展動身法,來的比風還疾,第一個圈撲空了。
劍光穿了過去,人也穿了過去,然後這迅若星火的剎那,第二個圈立即向劍鋒套去,第三個圈也向人套去。
幾乎是同時,卻仍分了先後,正因為有先後,所以長鞭先迎上了劍鋒。
劍光流動,發生幾聲清脆的金鳴,長鞭斷了。
西門柔閃身急退,他手再次抖動,長鞭接連化成一個接著一個的鞭圈,裹著陰柔的力道,不偏不倚向著劍光套過去。
鐵劍在黑衣人手中本來是輕靈流動的,就像風一樣靈動自然,可是一劍出後,輕風變成朔風,不僅多了一股嚴寒冷峻,更有了一股殺氣。
劍光暴長,攻勢突發,劍尖直刺有如暴雨摧花,劍花錯落,在劍光閃耀間,長鞭寸寸摧折。
但見寒光四射,西門柔一退再退,劍光如驚芒厲電,一閃逸去。
人停下了,劍也停下了,劍在咽喉,長鞭寸斷。
黑衣人嘆了口氣,喃喃道:「『鞭神』西門柔,原來也不過如此……」
鐵劍重新回到了鞘中,人重新轉過身子,他邁開腳步,繼續走在自己的道路上。
西門柔咬著牙關,揮掌為他震開攔路的大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