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名小婢退下,小詩流了下來。
「咦?大哥為何不留慕公子用食後再離開?今日還得多謝慕公子那些隨從哩。」
紀千千正奇怪慕清流先走了,而小詩卻突然看見了,坐在任意身邊的那個妖女。
她小臉登時一冷,嬌叱道:「你還不快快站起來,小姐都未就坐,你個婢子怎這般沒點規矩。」
任妖女一愣,她從未想過自己竟有一日會被一小婢出聲呵斥;再一想,如今自己好似也是一女婢,媚眼如電,一道冷光射向了小詩。
小詩渾身一顫,有些被她嚇著,不過再想到公子在,轉瞬又惡狠狠的瞪了回去。
任青緹收回了目光,緩緩地站了起來,然後站在了一旁。
小詩輕哼一聲:「妖女!」
聲音雖小,但誰又能聽不著,任青緹差點就忍不住想動手,一掌要了這丫頭的小命。
紀千千責怪道:「詩兒多嘴。」
她二人雖是主僕,卻情同姐妹,被千千一說,小詩不以為意道:「小姐我又沒說錯,好,好,詩兒不說便是。」
小丫頭本就看公子身邊的妖女不順眼,可小姐叫她住嘴,那便不說就是。
紀千千已來到小案前,曲膝坐下,笑容可掬的為任意斟酒。灼人的香息飄來,本是天然秀麗的佳人,再加上起伏有致的嬌軀輪廓,誰能不為之傾倒。
紀千千殷勤的為他起箸夾菜,比起往昔,如今佳人臉上更透著甜甜蜜意。
紀千千的聲音在他耳邊呢喃道:「我的好大哥,你在想什麼!」
任意長嘆一聲,道:「倒是有些想家了。」
紀千千美目一眨,問道:「大哥家在哪?若你想回去,千千自然跟你回去,咱不去邊荒集便是了。」
任意搖頭笑道:「也不急這一時,離家太久,有些想念家裡人罷了。」
紀千千好奇道:「大哥家裡還有誰?」
任意道:「我家中還有幾位夫人。」
語一出,小詩的臉色已變了,但紀千千卻只點點頭道:「還有呢?」
任意詫異的看了她一眼,道:「你不生氣?」
紀千千一張美麗的臉上,露著笑吟吟的表情道:「千千為何要生氣呢?」
任意笑道:「千千這樣才奇怪,我還以為你會撒潑打滾,又哭又鬧。」
紀千千本是喜孜孜的表情斂去,嘟長可愛的小嘴兒道:「說什麼呢……大哥家裡除了幾位姐姐外,可還有其他家人?」
任意道:「除了四位夫人,還有一位小妹。」
紀千千又道:「不如大哥與我說說家中幾位如何?」
任意搖頭道:「她們有什麼好說的。」
紀千千不依的催道:「說說又能如何,千千想聽。」
任意無奈道:「君兒是我第一位夫人,她的美傾國傾城,令人嘆為觀止目眩神迷,家中屬她最溫柔,最為體貼,也屬她最為乖巧可人。然後便是四娘,而她是四姐妹中,最潑辣的一個。」
紀千千怔了怔道:「最潑辣的一個?」
任意笑道:「因為他比男人還兇悍,比惡人還兇狠,比豪俠還豪邁,比世上任何一個女子還懂得照顧自己。可惜她卻沒有女子的溫柔,更沒女子的矜持,她什麼事都敢做,什麼話都敢講,無論任何時候,她都不會臉紅,不會害臊。」
聽到這,紀千千仿佛被勾勒起了無限的好奇心,更是覺得那幾位不曾謀面的姐妹十分有趣。
她不由得又催促道:「其他人呢?」
任意繼道:「青青是最安靜的那個,平日裡不管家中如何吵鬧,她也不插上一嘴,沒事時,只打理著自己的花田,似乎她的花田比我還重要。」
說著,任意舉杯一飲,再見紀千千興趣盎然的模樣,只能接著講。
「邀月的美貌不輸君兒,不過比之四娘,她更加不懂何為溫柔女子,或許不是不懂,而是她性子不許她這般做。」
紀千千好奇道:「邀月姐姐性子又是怎樣?」
任意道:「她性情淡漠,待任何人都冷酷無情、嚴厲冰冷,也比任何人都還驕傲。遇上我之前,在邀月的人生中,就從來就沒有『不能』的說法,所以她也不容任何人逆她的意。」
紀千千吃驚道:「連任大哥也不許?」
任意點頭道:「對!」
紀千千囁嚅著道:「那大哥要是……要是……」
任意好笑道:「那婆娘無時無刻都在想如何殺我。」
紀千千失聲道:「她,她要殺大哥?為何?」
任意笑道:「因為我從不順她的意,沒事還喜歡氣氣她,再加上以邀月的性子,能放下驕傲愛上一個男人已是難得。若那個男人不只她一個女人的話,你說她會怎樣?」
紀千千「撲哧」嬌笑道:「她會恨不得殺了你。」
任意道:「憐星與邀月是姐妹,星兒一直因姐姐的原因,性子雖然也清冷,但如今變化了不少,反而像個少女一般,偶爾會露出可愛頑皮的一面,特別是喝醉之後,她會連一直不敢拂逆的姐姐,也反唇相譏。」
「至於鍾靈那小丫頭,你以後見著她時,也會喜歡她的。」
紀千千點點頭,忽然說道:「其實比起幾位姐姐和鍾靈妹妹,千千更想知道大哥的故事。」
任意轉頭道:「我?」
紀千千嫣然一笑道:「大哥究竟從哪裡來的?你的才學,你的武功,皆非世人所能及其。」
任意笑了笑道:「我的故事很長,卻十分簡單。」
紀千千秀眸閃動,就這麼盯著他。
任意嘆道:「我五歲拜入山門習武,十二歲時就已把門中所有武功學盡,亦在十二歲生辰那一日,發現自己身患『未老先衰』症。」
看見那一首白髮,紀千千芳心一顫,急忙道:「那大哥你……」
任意打斷道:「早已痊癒,千千大可放心。自我知曉得『未老先衰』症的人三十而終時,我便開始棄武學醫。又過六年,我雖得到一『神醫聖手』之名,卻醫人而不自醫,所以二十二歲那年,我重新握劍,開始將一切視之該死之人,盡數斬殺,只求心中痛快,不留任何遺憾而去。」
紀千千驚聲道:「那大哥以前的日子豈不是很兇險。」
任意哈哈大笑道:「何來的兇險?我武學天資足可驚之天人,雖也曾遇見過兩位對手,但這麼多年過去,我一身武功只越來越高,就連那『未老先衰』症也隨著內力精進,得已治癒。」
紀千千輕輕道:「原來是這樣,怪不得大哥會成如今的天君。」
任意淡淡道:「好了,就聊到此處吧,千千可陪我出艙走走?」
紀千千笑道:「自然陪著大哥。」
兩人起身,隨而緩緩走出了船艙。
小詩聽著這些故事還有些意猶未盡,任青緹則因沒得到太多信息而遺憾。
小詩瞧見妖女臉上的遺憾之色,有些莫名,開口訓道:「我要陪在小姐身邊,這裡你來收拾。」
說完,全然不顧任妖女臉上的恨意,轉頭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