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嵩山之劫

  山門前,足足有七八百人,可這麼多人卻沒發出任何的聲音……

  暮色降臨,不見皎月,天上的玉兔被片黑雲遮住了銀輝,山門前點起了燈火,寂靜忽然被打破了,足音徒至!

  然後嵩山門人分開了兩路,從人群之中,左冷禪走了出來。

  雖然斷了一臂,但他的神情依舊冷峻,只是那份倨傲已經不在了。他的驕傲已經隨著他的右臂一起留在了少林。

  當左冷禪看見任意時,身子就忍不住微顫、止不住發抖。

  這是怕,亦是恨。

  「我嵩山派到底與閣下有何仇怨。」

  任意淡淡道:「你看見了,我武功很好。」

  左冷禪強壓住發顫的嘴唇,強自鎮定道:「不錯,當今天下,人人都說閣下乃天下第一,無人可敵,誰也不敢觸及閣下的劍鋒。」

  任意笑道:「既然無人可敵,那什麼是我做不得的事?」

  左冷禪咬牙切齒道:「你難道真要對我嵩山派趕盡殺絕?」

  任意微微頷首,呵呵一笑道:「我的確是來趕盡殺絕的,問再多也並不能改變什麼,你們只管好好受著便是,當然,也可以反抗。」

  左冷禪開始顫聲道:「你……你……天下事,都抬不過一個理字,你神劍任意武功再強,也不能恃勢橫行,隨意殺戮。」

  任意搖首道:「我只講自己的道理,旁人的話,我只當廢話。」

  左冷禪嘶聲道:「你的是什麼道理。」

  任意又笑道:「開心的道理,任何事,但凡可以令我開心,我便會去做,屠殺嵩山派,我覺得我會開心。」

  「殺了他!」

  一聲暴喝,十分果決。

  眾多的嵩山弟子,立刻蜂蛹而上,他們都知道任意是個怎麼樣的人物,他們或見過,或聽過這位殺人,是如何的場面。

  而且當下一地死屍,而且當下他那番話語……

  為了活下去,他們出手自不容情,當有人拿命求生的時候,那麼他的劍一定不會猶豫,他的招式也一定更加狠辣,他的武功也會強上三分。

  可是若差距太大,一切還是徒勞……

  任意說過,他要屠殺嵩山派,這也的確是一場屠殺。

  月光談淡的照下來,恰巧剛剛照在了山門前……雲開,月現,人死!

  光芒一閃之間,洶湧的人群化作了漫天血雨,任意向人群走了過去,腳步不疾不徐,手上卻揮灑出了劍影,他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了生命上。

  生命,就如野草一般,任由他踐踏,任由他剪除。

  任意的劍揮灑如意,劍鋒所到之處無堅不摧,切金斷銀,穿心割喉,一個個人影橫飛又倒掠,劍光一閃,生命止息。

  無論是誰,面對任意的劍鋒,皆會如稚童般孱弱,不堪一擊。

  銀光四射,猶如萬仞環繞,洶湧的人群,殺聲起伏……如今密集的人群,卻不在那麼的密集了,已經鬆散許多。

  可怕的人,比可怕還可怕的劍,寒風刺骨,腥風滲人。

  一開始,他們是寧可死,但決不能不戰!

  只要殺死神劍任意,就可以在「嵩山派」中獨當一面、舉足輕重!

  只要殺死神劍任意,即可名揚天下、威風八面!

  然後,接著,在那奇美斑斕的身姿下,在那至聖至絕的劍光下,這樣的鬥志,這樣的思想開始改變了。

  如今,現在,他們已被鬥志所灼痛。

  他們對任意做出了最瘋狂的合擊,而回應他們的卻也是最瘋狂的殺戮。

  鬥志已被殺戮熄滅了,這樣被熄滅,就再也燃燒不起來了。

  趙四海帶頭開始跑了,因為他看見了張敬超和卜沉是怎麼死的,那一瞬間劍光如夢,似幻。

  那是一種美,一剎那的美,一剎那後,兩人就被劍鋒剖開了胸膛。

  趙四海一直都未動手,他騰身而起,再腳尖沾地,向人群飛掠了出去……然而,劍光突然就找上了他。

  劍光如驚虹電掣般追擊過來,他退得再快,也沒有這一劍之勢快,劍光追上了趙四海;接著他長嘯一聲,手中的劍也化做了一道飛虹。

  可是他這一劍還沒到,另一劍已破入了他的劍光當中,然後從他咽喉刺了進去。

  「哧」!

  月色如水,月下有人,白衣人,人在月光之間;人靜,不知何時,這裡又突然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看著任意拔出劍鋒。

  死了多少人已計算不得了,不過躺著的屍,絕對比站著的人還多。

  任意轉過了身,沒再說一個宇,又走了過來,劍光所向之處,神驚鬼泣。生死存亡是一剎那間的事,可是他的劍光卻仿佛是永恆的。

  因為他的劍光就定格在每個人死的那瞬間!

  這一殺到了最後,從暮色降臨,再到黎明晨曦,從山門,再到大殿……

  左冷禪和鄧八公已縮在殿角,任意一步一步走了過去。

  沙天江掩在任意身後,突施奇手,驀然眼前人影一閃,赫然就空了。

  一掌落下,落在沙天江頭頂,「砰」地一聲,他所站立之地,四分五裂,人也口耳眼鼻迸出了血花。

  鄧八公蒼白的臉,卻是赤紅的眼睛,最後搏命出手,在剎那間遞出了十二招,其中九手奇招,最後三招才是殺招。

  但是任意一出掌,人就飛了出去。

  飛出去很遠很遠,倒地時已沒有了聲息。

  最後他看著左冷禪,輕輕地彈指。

  兩人之間,相距三四丈余遠。

  他的指風,落在了左冷禪身上,左冷禪沒再避沒再躲,亦沒出招反抗,正如他之前所說,只好好的受著便好。

  鮮血隨之迸出,左冷禪終究還是死了,嵩山派上下都死了,他沒理由還活著。

  嵩山派駐地,已被鮮血染紅,到處都是一條條,一縱縱,縱橫交錯,蔓延如網的血網!血網交錯,橫貫了整個山門,幾乎找不到一片乾淨的地方。

  殺人總是愉悅的,因為任意只殺那些可以讓自己開心的人。

  但在殺人之後,只有疲累和空虛。

  山門階梯下,小丫頭正站在那,在她腳邊也有許多屍體,她身上也有幾處傷痕。可是她還笑靨如花道:「任大哥,我們接下來去哪?」

  任意沒有說話。

  「啊,任大哥你的劍呢?」

  「斷了!」

  「斷了?不行,我要去幫你找回來。」

  曲非煙轉身就要回去,任意又淡淡道:「你該回去找你爺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