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世鏡殺了馬副幫主,馬夫人、全冠清和徐沖霄合謀陷害自己,智光和趙錢孫又是自己的仇人,譚公、譚婆要殺他,最後反而死於他手。
他說的話並沒什麼錯處,這些人又有幾個不該死的?
可江湖上的人,誰又會提及那些人做過些什麼,世人如今都說他手段兇殘,乃當世大魔頭……
喬峰心中,一時間有種說不出的滋味,似乎這一刻,他分不清對錯是非。
任意看看他,緩緩道:「你本是丐幫幫主,是江湖上人人敬佩的英雄人物,而如今卻成了我這魔頭的徒孫。昔日恩師成了仇人,這與你而言的確殘忍了些。可你爹畢竟是我弟子,你的事我不能不管。」
喬峰張了張嘴,最後低聲道:「我並未怨過你。」
任意頷首笑道:「那便好,等你父子大仇得報後,你就帶著這丫頭與你爹好好享受天倫吧。你的性子實在不適合混跡江湖,否則遲早一死。」
阿朱被這番話說的小臉一紅,見喬峰看向自己,連忙低下頭去。
這時,客棧中又來幾人。
人尚且未曾踏入客棧,語聲卻先遠遠傳來……
「『閻王敵』薛神醫與游氏兄弟突然大撒英雄帖,遍激江湖同道,鮑大哥,你可知這時為了何事?」
「哼,還不是那魔頭!那任意行事乖僻,又心狠手辣,練得一身驚人絕藝,便目中無人。他先殺智光大師以及譚公譚婆等人,而後更是把前去向他討要說法的江湖同道,盡數殺害。如此魔頭,當引群雄而誅。」
「原來是為了這個魔頭,我聽說那喬峰還是那魔頭徒孫。」
「喬峰本來是丐幫幫主,可如今他也不過是個契丹孽種罷了,此次英雄大會除去商討如何誅殺任魔頭外,那契丹孽種我等也不能放過。」
聽到這些話,喬峰雙拳攥緊,面色一厲。
他自問從未做過一件傷天害理之事,可即便自己問心無愧,旁人卻仍把他看做契丹孽種。縱然他喬峰真是契丹人,錯的也少林玄慈,錯的是當年那些人。
他爹爹與他又有何錯!
喬峰臉色愈加難看,但任意卻神色如常,似是渾然未知,又好似根本毫不在意。
來人是鮑千靈、祁六、向望海三人,喬峰曾與三人都有過照面,當這三人踏進客棧之時,身形立即頓住了。
鮑千靈瞪大著雙眼,看向客棧一角,正坐著一個銀髮男子,口齒不清道:「是……是是……是他……是那魔頭!」
任意看著三人道:「還不跑?」
三人想也未想,當即轉身出門,接著幾聲馬嘶,急促的蹄聲隨之傳來……
任意留下了碎銀,站起身來,直接向門外走去。
喬峰看了阿朱一眼,剛想開口卻是被阿朱搶先道:「我要跟著喬大爺。」
看著羞紅臉的姑娘,喬峰竟也不知如何拒絕她,只得點點頭,帶上阿朱,向門外追去。
任意緩緩渡步,猶如閒庭信步,一點也瞧不出他要去聚賢莊,面對天下群雄的樣子。
阿朱忍不住好奇道:「任公子你還要去聚賢莊麼?」
任意點頭道:「自然要去。」
阿朱猶豫片刻,囁嚅著道:「你真的……真一點也不怕?」
任意曬笑道:「我自踏入江湖以來,只為世人所懼,還從未怕過誰。只有我輕視嘲弄天下世人,何曾被人輕賤卑視過!」
阿朱聽著他這番睥睨傲視的話語,心中又是敬佩,又是害怕,只覺眼前這人和喬大爺、慕容公子全然不同。
他看起來驕傲自負、旁若無人,可一點也不令人覺得他是夜郎自大、得意忘形,仿佛就好像……他的驕傲,他的神氣,是那麼的理所當然一般。
喬峰並未想這麼多,與他而言,他不能讓任意獨自面對聚賢莊中的天下群雄,事因他而起,不能累及『師公』。
……
鮑、祁、向三人一路催馬,時時回頭張望,只怕自己三人被那魔頭還有喬峰追上,也幸好始終不見兩人身影。
狂奔兩個時辰,馬實在跑不動了,三人終於慢了下來。
祁六忽道:「鮑大哥,你說魔頭為何不動手?」
向望海道:「難道他只想駭退我們?」
鮑千靈搖頭道:「不對,那魔頭武藝高強,曾在杏子林中一舉震懾丐幫百餘弟子,他若殺我們必然輕而易舉。」
祁六道:「那他是為何?」
鮑千靈道:「我也不明白,總之我等先到聚賢莊報信再說。」
說話之間,三人已然來到聚賢莊門前,這一路上遇到的武林同道漸多,這次英雄宴雖乃臨時所邀,但發的是無名貼,見者有份,只要是武林中人,一概歡迎。
此時莊內卻已然聚集了七八百人,陸續仍有人趕來。
三人一進莊子,根本來不及與眾人寒暄,直向莊主奔去。
游氏兄弟老大,游驥見著三人後,立即笑道:「三位路上辛苦,請到……」
話未完,鮑千靈先打斷道:「我等路上見到那魔頭了。」
莊內雖人聲鼎沸,但鮑千靈出聲極大,卻是一下就蓋過了所有人聲音。旦聽「魔頭」二字,人聲霎時而止。
游駒道:「三位在哪遇上任大魔頭的?」
向望海道:「就在西南二十餘里的鎮上。」
薛神醫大步走來,出聲道:「三位兄弟可有認錯?」
鮑千靈急道:「那魔頭一首白髮,我等如何會認錯!不僅是那魔頭,我三人還見著了喬峰那孽種。」
游氏兄弟互覷一眼,隨即看向了薛神醫……
他沉吟片刻後,說道:「我等本該即刻出發去圍剿魔頭,但那魔頭武功高強,眾英雄萬萬不能與他單打獨鬥,想要誅殺此魔,必須群起而攻之。」
游駒道:「薛神醫說的不錯,我等必須商量個完好計策才行,勢必一舉擊殺魔頭,不能被他跑了。」
游驥面向丐幫眾人,抱拳道:「還請丐幫眾位英雄先與大夥講述下那魔頭的武藝,如此方好定策除魔。」
奚山河率先起身,道:「任大魔頭的武功著實令人匪夷所思,不怕各位笑話。我丐幫當日近百名兄弟,非膽小怕事,而是真的無能為力。」
有人道:「難道丐幫這麼多兄弟也傷不了他?」
何止是傷不了他,那人武功簡直超出他們想像。
吳長風苦笑一聲,也站起緩緩講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