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並不那麼風平浪靜,第二日暴風雨就來臨了。
不過他們的海船夠大,也足夠結實,再加上賈樂山這個懂得航海的海盜在,一陣風雨也不過是些許波折。
翌日,船上又恢復了穩當,而海面同樣已是風平浪靜。
今天是第七天了,在老實和尚指引下,眾人終於遠遠看見了一座小島。
陽光燦爛,風和日麗,沙灘上只有柔細的沙子,海水湛藍如畫,浪濤帶著微鹹的海風,美麗的白沫輕拍在海岸上。
晴空萬里無雲,越過沙灘,遠方卻也是一片翠綠。
這裡實在是一片隱居聖地,這裡就宛如處在仙境一般……
老實和尚不老實,船上的人都知道了他不是老實和尚,和尚剛登陸上岸,身子已輕微顫抖起來,仿佛這美麗的小島,住著凶獸一般。
赤足草鞋,穿著件破布袈裟,圓圓的臉上早沒了笑容……誰能想到「四大高僧」中名排第三的老實和尚,竟然會露出如此驚恐,懼然模樣。
老刀把子回頭瞪了眼眾人,警示道:「都小心些,島上可無庸人。」
表哥、將軍等人紛紛點頭……
眾人剛一上島,就有一個穿著唐時一品朝服、腰纏玉帶、頭戴金冠的中年人走了過來……他腳下虛浮無力,手持酒壺,人搖搖晃晃。
他看了看登島的人,又看了看老實和尚,喝問道:「和尚膽子不小。」
老實和尚道:「和尚膽子其實很小。」
他冷笑道:「你帶他們上島,還說膽子小?」
老實和尚苦笑道:「正因為膽子小,這才帶他們登島。」
這人目光一掃,仔細打量了眾人,這才對任意道:「原來是你。」
「你是賀尚書?」
賀尚書道:「你知道我?」
任意笑道:「小老頭呢?」
忽然風聲急掠,衣袂帶風,獵獵作響,只見十幾條人影從遠處掠來,他們輕功身法各不相同,卻個個身如鬼魅。
有的身形拔起,有的步履輕疾,老刀把子甚至看見一人,雙袍飄飄,就好像是借著風力吹來,自己從未使勁。
這人身形如飛,施展的竟是武當正宗「八步趕蟬」輕功,接連幾個起落,已到了眼前。
十來個人有老有少,也有男有女,他們穿著各自不同,有人穿著莊肅華麗的上古衣冠,有的卻只不過隨意披著件長袍。
老刀把子十分吃驚,他身後幽靈山莊眾人更為吃驚,來人不談武藝如何,但說輕功就足以在江湖上名列頂尖。
這些人落定後,就看著他們這些不速之客,顯然他們未登島前,就先被他們發現了。
在十幾人中,兩個人走了出來……
先者是個青年,他年紀還很輕,黝黑英俊的臉上,透著幾分傲氣,幾分野性,雙目如劍,鋒銳而冷冽,薄薄的嘴唇顯得堅強而殘忍。
而他身邊走出的,是個胸脯很高、腰肢很細、年紀卻很小的女孩子,穿著普普通通,身上飄著一縷肉香,大大的眼睛透著好奇。
任意自然猜出這兩人是誰了,青年正是宮九,女孩是牛肉湯。
宮九盯著葉孤城,冷笑道:「原來是你!」
葉孤城看著他,也道:「我們又見面了。」
牛肉湯伸出一隻蘭花般的纖纖玉手,指向任意道:「我知道你,我知道你,你就是魔君任意。」
任意沒有應話,他在等那老頭,但海岸上的其他人,卻已到了千鈞一髮之際。
宮九看著任意,自然知曉他想做什麼,只是這無異於是對他的羞辱,輕蔑。
只聽嗆然一聲龍吟,萬里金輝下已多了一道劍光,眾人只覺目眩神迷,竟是不敢逼視。
宮九拔劍後,出劍!
這一劍劍勢絕無絲毫詭奇之變化,但一劍刺出,劍尖寒芒顫動,劍鋒飛掠,已急震三四十餘次,仿佛將任意前胸、雙脅、下腹、喉頭上下三四十處大穴俱都籠罩在這一劍攻勢之下。
突聽嗆然又一聲劍吟,一道劍光斜斜飛去,如驚芒掣電。
這一劍飛去,儼然也毫無變化,看似不甚著力,卻沒有人能形容這一劍的燦爛和輝煌,也沒有人能形容這一劍的速度。
劍光輝煌而迅急,甚有幾分雄奇傲兀的韻味。
一劍刺向了任意,另一劍刺向了宮九……劍鋒已至,直至任意咽喉,然後一根手指卻捱住了劍鋒!
「叮」地一聲,劍刺在指頭上,劍被彈飛。
而葉孤城的劍也至宮九咽喉,誰知就在這間不容髮的瞬息之間,他的劍也被磕飛。
兩人皆一退三步,收劍而回。
宮九驚駭的看著任意,而葉孤城也同樣驚駭的看著忽然多出來的一人。
小老頭滿臉笑容,看著他,稱讚道:「好劍法!」
葉孤城冷冷道:「你也好手段!」
小老頭笑了笑,不以為意,轉頭望向任意,道:「貴客臨門,倒是小老兒輕慢了。」
任意笑道:「我並不怪罪他。」
他們說話都十分客道,仿佛真如貴客與主人一般……
但他們剛才用的究竟是什麼手法?竟在那一瞬間,僅憑一指就攔下那一劍!這幾乎是所有人此刻在想的問題。
無論任意也好,還是小老頭也罷,二人一出手都足以震驚他們。
若說任意已盛名在外,讓島上的人驚訝之餘,尚能立即接受的話,那這笑容親切慈祥的小老頭,卻是讓幽靈山莊眾人難以理解。
無論誰看見他的模樣,他的笑容,都絕無法想像此人能一指攔下葉孤城的劍,即便那一劍未盡全力,不是那天下無雙的『天外飛仙』。
幽靈山莊眾人再看他時,目光中已露出了恐懼之色,眼前這人,赫然是如魔君任意一般的可怕存在。
葉孤城與老刀把子亦是明白了,為何任意會以他為對手;此人武功之高,當真是不可思議!
小老頭道:「我二人若全力施展殺手的話,最後活下來的定然只有你和我。」
任意笑道:「你一定不願看見我把他們都殺了。」
小老頭也笑道:「你也不想見著小老兒殺了他們。」
兩人的話十分清楚,倘若他們要殺人,這裡絕沒人可活,即便是他們自己也阻止不了對方。
任意道:「我決定了時間,那麼地點由你做主。」
小老頭大笑道:「好!好!好!隨我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