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找人,殺人

  堂上,皆是江湖人,江湖人士本就在刀口上打滾之輩,可見到這等屠殺慘狀,也不禁心驚肉跳。

  有些武林前輩,各路有聲望之人想出言阻止,但任意出手太快,該說是殺人太快了,先見這般驚人劍法,稍有一愣,再猶豫之際,地上已然屍橫遍地。

  十數具屍體倒在血泊之中。

  任意目光所及,眾人無一不駭然心懼。

  寂靜片刻,岳不群突然道:「任少俠出手,未免過於殘忍些。」

  任意轉過頭來,目如寒星,卻面帶微笑的望向他。

  「既是殺人,有何殘忍一說?既是我殘忍,你難道是想為他們出頭?岳掌門也想找死?」

  此言一出,堂上之人莫不是覺得他瘋了,適才他已奪去數十名嵩山弟子的性命,就算五嶽劍派左掌門三位師弟,也死於他劍下。

  他難道還沒殺夠?還要找華山派的麻煩?

  岳不群面色微變,心中卻是一片凜然,正正神色,冷冷道:「天下英雄在此,你任意若還敢行兇,岳某保證你必會化為肉泥!」

  任意輕曬一聲,道:「我不信,不若試試看?」

  定逸師太驚怒,她性子本就剛強,且明白分明,如今任意如此一說,即便此人救過自家徒兒儀琳,她也忍耐不住。

  「惡徒,住口!」

  呼的一掌,向任意擊了過去。

  定逸師太本來不以掌力見長,可是這一出掌,卻依是變幻莫測,迅猛無比。

  一掌泛起來了掌風,浮動了銀色藍袍……任意袖袍舒展如綿,探出左手,武當棉掌運行成環,看似綿柔,卻迅猛而出。

  雙掌相交,開始還各有相持,可任意掌心一震,余勁勃發,定逸師太立即被一掌逼退了回去。她一退七步,得以天門道人出手才穩住身形,胸口一甜,一口鮮血涌到了嘴中。

  在岳不群身後,有人大喝。

  「魔道賊子!人人得而誅之!」大喝之人乃華山二徒勞德諾。

  一喝後,勞德諾拔出長劍,登時華山門人紛紛拔劍!

  師門受辱,幾人早就安耐不住,梁發、施戴子、高根明、陸大有、令狐沖幾人齊出,一道道劍光飛去,剎那間飛向任意!

  岳不群正要大聲喝止,但他就又看到那一劍的風采。

  揮劍時伴著一聲清嘯,寒光從劍鋒流溢,冰冷而又帶幾分輝煌……平凡的鐵劍,輝煌的劍光!

  那已不是劍法,那仿佛是一種技藝!

  有如觀音揚技灑水……那般的自然,宛若天成般的自然。鐵劍一出,劍法中的精微、奇妙、迅疾,全在任意隨手揮灑的一擊中,全逼發了出來。

  只聽得一聲金鐵交鳴,聲如樂曲一律;六人迫退,隨而呆滯,接著六劍斷飛,憑空落下了幾片劍刃來。

  任意笑著道:「人生總有些事你去做了,方才知道自己多麼愚蠢。」

  看著他的人,他的劍,他踏前一步!

  岳不群駭然一退,霎時祭出了長劍,手在發抖,劍在微顫。

  忽然間,清風中伴有音律,眾人耳畔,傳來了瑟瑟的胡琴聲……淒涼的琴聲,似嘆,似泣,斷續之音,如是譜出了今日血色的悲切。

  劉正風聽著胡琴,當即就知道是自己師兄莫大在府外。

  「罷了,殺你也不急於一時。」

  鐵劍回到了劍鞘,任意已轉身離去……離去的人走向人群,人群頓時分開,各自讓道。

  ……

  任意腳步不快,等他出了衡山城後,夕陽已經西下了。

  夕陽下的背影,有那麼點空虛,那麼點蒼涼……當一個人取勝或殺人之後,除了那瞬間的滿足和驕傲外,伴隨而來的,還會有一些空虛和寂寞。

  任意走得很慢,但他知道自己想要去哪。

  自今日後,他叛出武當,還有斬殺青城、嵩山派數十人之事,一定會被傳開。

  「這麼做,你是為了什麼?」

  語聲隨來,在他身前的樹後,一個瘦瘦的人影走了出來。手拿胡琴,面容枯槁,但凡第一眼見著他的人都會把他看做一個隨時會倒斃的老人。

  來人是衡山的莫大先生。

  「莫大先生說的是什麼?」

  莫大先生望著他,似首見一般認真打量……

  「你殺人很果決,沒有絲毫的顧忌。」

  任意笑道:「因為我已放下了那些顧忌。」

  莫大先生點頭道:「你我雖僅僅見過三次,但這一次你真的變了。」

  任意幽幽道:「以前我不過是抑住了自己性子。」

  莫大先生忽然問道:「你可是身患重病?」

  任意意外道:「先生何故這般認為?」

  莫大先生盯著他半晌,微微輕嘆,道:「少年白髮,若是常人怎會少年白髮……可否告知老朽,你所染是何頑疾?」

  任意微笑道:「未老先衰症!」

  莫大先生深深道:「無藥可醫?」

  任意淡淡道:「或許也能醫,只是六年來,閱盡藥書古典,尋遍名醫兩方,都拿它沒有辦法,索性我也不管它了。」

  莫大先生露出了恍然之色,隨而繼道:「今後你打算如何?」

  任意平靜道:「找人,殺人!」

  莫大先生面色變了變,問道:「你要殺誰?」

  任意微微一笑,道:「江湖人圖個逍遙自在,快意恩仇。任意想做個最自由,最自在的人,既是如此,死的人必然不少。」

  莫大先生定睛望著他,又過半晌……

  「你這樣不好,難道就無他事可做?」

  「自然也有。」任意顯得有些自得道:「從記事起,我便發現自己有過目不忘之能。而後我五歲拜入武當,習武練功,武當每一門絕技我皆能掌握,平常招數瞧上一遍,既可刻入腦海,過的十年亦不曾忘。」

  莫大先生贊道:「無怪乎你小小年紀,一身武藝已出神入化。」

  任意笑道:「所以在武道一途,小子有著常人難及的天賦。所謂勤學苦練,練武與他人而言,那並不是件開心的事。可在我這,別人付出艱辛與汗水所得,我卻能頃刻間掌握,這是件極為愉快的事。」

  「武學一道,如逆水行舟,無論是誰想要再進一步,皆是千難萬難。」莫大先生有感而言,再道:「以你如今的境界,再想突破……」

  任意截道:「如今這個江湖,有五人能幫我,可惜有兩位任意並不方便去尋他們,所以我要找那三個人。」

  莫大先生問道:「除了沖虛道長和方證大師外,那三人是誰?」

  任意道:「風清揚,任我行,東方不敗!」

  聽到三人名字,即使是他,也露出了動容之色。莫大先生沒有再多問下去,左手握著胡琴,雙手向任意拱了拱,說道:「我代劉師弟,謝過任少俠。」

  任意搖頭道:「不必了,咱們也就此作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