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男人將她攔腰橫抱起,孟婉煙下意識抓緊他胸前的軍服,目光定定地盯著男人的那雙眼睛,近在咫尺,她才看得清眼前這人的模樣。
修長如墨的眉毛,略狹長的眼型,挺鼻如峰,每一處都跟陸硯清一模一樣,那雙漆黑冷沉的眸子就藏匿在護目鏡之下,沉默冷冽。
男人沉鬱自持,兩人的視線短暫交匯又錯開。
孟婉煙的心臟不斷收緊,一陣陣發顫,像是被一記重錘狠狠砸了一下,她咬著唇瓣,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想摘掉他臉上的護目鏡,男人偏頭躲開,很快將她放坐在位置,旋即起身後退,在女孩定定的注視下,「砰」的一聲關上了車門。
孟婉煙甚至感覺整個車身都震動了一下,帶起一陣冷風,吹得她眼睛都覺得疼。
男人剛才抱她的力氣不小,隔著單薄的旗袍,腰上似乎還殘留著他掌心灼灼燙人的溫度,要是脫掉衣服,說不定還有手印。
車窗外那個身姿筆挺的男人正跟車外的導演說著什麼,賀小萱神情激動,抓著婉煙的胳膊晃了晃,她聲音很小,有點不確定:「煙姐,那個武警長得好像陸大哥呀。」
從婉煙混娛樂圈開始,賀小萱就一直跟在她身邊,自然知道一些她感情上的事,陸硯清是婉煙姐的男朋友,她三年前還見過照片,只不過後來好像犧牲了。
孟婉煙看向窗外,男人跟劉導說完話,此時正往這走過來。
她臉色慘白,但接受能力強,從最開始的震驚到難以置信,再到現在的不以為意,都無比坦然。
她垂眸理著微亂的旗袍,極力克制著情緒,語氣很淡,「他就是陸硯清。」
我靠,真的假的!
賀小萱驚得張開嘴,看著煙姐的臉色,小聲訥訥:「煙姐,他不是犧牲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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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硯清就坐在副駕駛的位置,婉煙坐在後排,以她的角度,剛好能看到那人軍帽下的半張臉,俊逸的輪廓如刀刻一般硬朗,從始至終他都沒有回頭,更別說摘軍帽和護目鏡了。
孟婉煙就這樣盯著他,目光如火,似要在那人身上燒出個洞來,一旁的小萱也忍不住偷瞄,分不清此時的陸硯清到底是詐屍,還是大變活人。
回客棧的路上,趙芷萱都在哭哭啼啼,兩人依舊坐在同車廂,還是面對面的位置,孟婉煙慵懶抬眸,便撞上女人怨毒的視線,她歪著腦袋,紅唇微張:「再哭就下車。」
趙芷萱哭得肩膀一聳一聳,「你別欺人太甚!」
孟婉煙輕挑眉毛,「你看我敢不敢。」
女孩的聲音冷淡至極,周圍的人都紛紛噤聲,見識過孟婉煙的瘋,誰也不敢招惹她。
這話輕飄飄地落進陸硯清的耳朵里,他仔仔細細聽著,女孩每一個字音都熨燙著他的耳膜,像是經過一層篩網過濾,整個車廂只有她的聲音。
他偏過頭看向窗外,脖頸的線條利落冷然,喉結上下滾了滾,荷爾蒙氣息淡淡散出,拳頭卻握得死緊,攥著潮濕的汗。
到了劇組居住的客棧,陸硯清率先下車,孟婉煙打開車門後,就看到男人冷峻沉毅的一張臉,他的瞳仁漆黑,總是覆著一層陰影,皮膚依舊白皙,清寒的目光穿透層層疊疊的熱浪,兩人視線相撞。
孟婉煙臉色一冷,見到他又重新坐回去,於是劇組的其他人先下車,車外面的男人身板挺直,像棵迎風而立的青松,渾身上下寫滿了生人勿近,但架不住長得好看,荷爾蒙爆棚,眾人挨個下車,偷瞄一眼就能雀躍好久。
孟婉煙面無表情地坐在位置上,一動不動像座冰山,賀小萱看了眼陸硯清匆匆收回目光,像只兔子似的跳下車,又轉身去接孟婉煙,卻聽身後的男人沉沉開口:「你先走,我來。」
賀小萱看看煙姐,又看看陸硯清,思及兩個的關係,她迅速點點頭,然後飛似的跑開了。
陸硯清上前順勢握住女孩纖細的手腕,她皮膚白,以前他只要稍微用點力,就會留下痕跡。
孟婉煙暗暗咬牙,眼眶熱熱的,極力平穩抑制住情緒,從他烙鐵似的掌心抽回手,聲音如裹了層冰霜,「不用麻煩,我自己能走。」
陸硯清垂眸看了眼她腳踝的傷,像塊石雕似的無動於衷,不顧孟婉煙的反對,將人抱小孩似的抱下車。
只短短兩秒,懷裡的人纖瘦,腰肢不盈一握,似乎他微微用力就能握斷。
孟婉煙落進他懷裡,嚇得驚叫一聲,握著拳頭使出十成十的力去打他,陸硯清的胸膛堅硬無比,孟婉煙甚至能感覺到他虎斑迷彩服下噴張的胸肌。
「你神經病啊!放我下去。」
孟婉煙氣得臉頰通紅,男人垂眸,冷沉克制的眸子對上她的視線,喉間溢出的聲音微啞:「你腳還要不要了?」
「廢了也不用你管!」
陸硯清沒說話,將她打橫抱著,邁著大步朝客棧大門走去,挨著女孩的拳頭,一聲不吭。
看到堅毅冷沉的武警官兵抱著孟婉煙,劇組的人都驚了一瞬,心裡偷偷羨慕,腳傷居然有這種福利。
等到孟婉煙雙腳落地,小萱才急急跑過來,「婉煙姐,你還好吧?」
孟婉煙氣得說不出話,似乎下一秒拳頭就要朝男人臉上揮。
陸硯清看她一眼,視線移向小萱:「回去記得幫她上藥,傷口不要碰水。」
小萱忙不迭點頭,男人才轉身去找導演。
孟婉煙連看他一眼都覺得多餘,一張瓷白乾淨的臉漲得通紅,心臟卻在胸腔內劇烈的撞擊。
所有複雜的心緒在此刻沉澱,鼻間泛起的酸澀,讓孟婉煙自己都覺得諷刺。
這麼多年過去,她真是一點長進都沒有,越來越沒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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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劇組的人暫時居住在客棧,據說上午那場意外是拍攝地點的一個廢棄煤氣罐爆炸,至於為什麼會出動武警官兵,原因不得而知。
因為無人傷亡,拍攝任務還沒有完成,劉導提議劇組明天依舊回鍾南鎮。
「如果有問題,您可以派幾個戰士跟著我們。」
劉導打著商量,但被陸硯清嚴詞拒絕。
「明天有車來接你們,全員必須撤離。」
面前的男人腰板挺得跟筆桿一般直,神色冷峻,面無表情,說話時自帶一種壓迫的氣場,制人於無形。
劉導被威懾住,瞬間不敢說話。
晚上,一部分武警官兵離開,只留下隊長和幾名戰士,要確保劇組成員全部安全撤離。
為了感謝陸隊長和戰士們的救助,劇組特意準備了一頓豐盛的晚餐,在離別前感謝他們。
留下來的幾個戰士年紀尚小,身形硬朗,他們還是第一次跟劇組一塊吃飯,周圍坐著的人有幾個是電視上之前見過的。
武警戰士似乎天生就讓人有一種敬畏感,如今同在一張餐桌上吃飯,幾個女藝人都忍不住打量,受關注度最高的就是那個面容冷峻,不苟言笑的陸隊長。
氣氛有些沉默,劉導和幾個攝像大哥紛紛暖場,有個女藝人甚至還大著膽子問其中一個兵哥哥有沒有對象,奈何幾個小伙都跟說好了似的,悶頭吃飯,也不說話。
一陣寒暄之後,劉導為幾個戰士倒上酒,要往陸硯清的杯中倒時,男人薄唇微張,聲音冷冽,還有幾分不近人情:「我們不喝酒。」
劉導訕訕一笑,剛準備坐下,便見孟婉煙姍姍來遲。
她的腳踝受了傷,走路一拐一拐的,眾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她身上,陸硯清下意識看向她的右腳,既沒有塗藥也沒有包紮。
他說的話,她根本就沒聽。
看到孟婉煙的一瞬,一個武警小戰士眨了眨眼,眼神中閃過一絲激動,像是看到了熟人。
張啟航連忙在桌下捅了捅陸硯清的胳膊,小聲道:「老大快看!你女神!」
陸硯清薄唇微壓,目光涼涼地掃他一眼,張啟航立刻閉上嘴,心裡卻納悶,老大這反應不對勁啊,他私底下喜歡孟婉煙那勁兒,就跟痴漢似的,壓箱底的那張孟婉煙的照片邊邊角角都發黃了,怎麼見到真人還能這麼淡定!
裝,您接著裝。
孟婉煙就坐在陸硯清對面,兩人隔著熱鬧的酒桌對視。
對面的女孩骨架小,身形纖瘦高挑,那張精緻如畫的臉,比電視上更好看,美得有些不真實,此時卸了妝,肌膚瑩白如羊脂,換掉那身旗袍,簡單的白T和黑色休閒褲,梳著馬尾,比第一眼初見她時少了風情萬種,多了分煙火氣息。
兩人的視線相撞,孟婉煙就這樣眼神直勾勾地看著他,不緊不慢地開口:「您就是陸硯清吧?」
張啟航八卦的小火苗點燃,激動得坐不住,又小聲開口:「老大,孟婉煙在看你。」
陸硯清眉心微蹙,放置膝蓋處的手卻慢慢收緊。
女孩尾音微揚,澄澈的眼底若有似無的挑釁意味,她粉唇微張,聲音慵懶,「陸隊長,今天的事謝謝您,我敬您一杯?」
語落,劉導臉上的笑有些掛不住,剛才陸隊長說的話大家可都聽見了,這群戰士滴酒不沾。
陸硯清沒說話,視線緊鎖著她,眸光沉鬱自持,張啟航還在桌下堅持不懈地用腳踢他。
見他沒反應,孟婉煙勾唇冷笑,握著手中的酒杯,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纖長的脖頸拉成柔美的線條,燈光下的皮膚,細如瓷,白如釉,半昧的光影度在她身上,像極了暗夜裡的妖精。
娛樂圈第一美女的名號果然不是虛的,而被女神敬酒,陸隊長還能如此淡定,張啟航和其他幾個小兄弟都心生佩服,他們隊長就是有魄力。
陸硯清一直沒動靜,孟婉煙接連兩杯酒下肚,喝到第三杯時,對面的男人忽然站起來,拿過旁邊的一杯白酒,黑眸定定的注視她,然後張嘴,一口乾。
兩人像是暗暗較勁,又像是陸硯清的妥協。
眾人一片默然,總覺得這兩人之間的氣氛有些不對勁,有人趕緊出來打圓場,說著:「婉煙跟陸隊長真是好酒量 。」
孟婉煙面無表情地放下酒杯,轉身就走,賀小萱連忙跟上去扶她。
烈酒入喉,孟婉煙覺得五臟六腑都在燃燒,可心裡卻有一塊冰。
陸硯清剛坐下,一旁的張啟航便忍不住,「老大,跟女神喝酒什麼感覺?」
什麼感覺?
胸腔里的心臟像被灌入刺骨的冷風,寒冽如刀割。
離開飯桌,婉煙直接去了洗手間,剛才喝得太猛,她的胃受不住,這會全都吐了出來。
小萱在外面等著不放心,再進去時便看到女孩慘白如紙的臉,病蔫蔫的,像是風一吹就會倒。
兩人一塊出去,剛好聽到趙芷萱和別人說話的聲音。
「剛才孟婉煙什麼意思啊,她該不會看上那個陸隊長了吧?」
「她呀,估計見個男人就想上吧,不過那個陸隊長是挺帥的,荷爾蒙爆棚,太有男人味了!」
「沒想到這些當兵的除了身材好,居然顏值也那麼高,放娛樂圈也很能打了。」
「你們就不想試試?
那身材可不是娛樂圈的花美男比得上的。」
幾個女生議論的話題很私密,聽著她們意/淫,孟婉煙臉色沉沉,像是有股烈火直接燒到了心臟。
她將紙巾扔進垃圾桶,出了衛生間就將幾個女生堵住,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們。
一見孟婉煙,方才的說笑聲戛然而止,除了趙芷萱,其他幾個女生紛紛見了她繞道走。
孟婉煙唇角微揚,視線落在趙芷萱臉上,眼神卻沒有一絲溫度,「聽說,你想睡那個陸隊長?」
看到這張陰魂不散的臉,趙芷萱恨得咬牙,不甘示弱:「是又怎樣?」
兩個女人針鋒相對,陸硯清正拿著跌打損傷藥上樓,卻在樓梯口停下,冷冰冰的目光看向那道纖細的身影。
孟婉煙步步緊逼,直接將人逼到牆角,笑得諷刺又輕挑,「他呀,床上小旋風,一次五秒鐘。」
陸硯清唇角收緊,臉上沒什麼情緒。
女孩神態慵懶又蔑視,對著另一個女人粉唇輕掀,「跟你還挺配。」
兩句話不緊不慢地傳來,一字不落地鑽進他的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