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收到陸硯清的語音通話, 孟婉煙心口一緊,手機都差點沒拿穩。
她迅速回憶起剛才看到的對話框, 還有她發出去的那些將近一百多條的消息, 他肯定都看見了!
這情況簡直就像她在跪求複合!
孟婉煙越想越不淡定,下意識咬著嘴唇,他們之間隔了五年, 當初的心境早就跟現在不一樣了。
發那些消息的時候, 她很大可能以為他死了,但現在, 他不僅沒死, 還好好地出現在她面前。
他什麼都不願意講, 這失蹤的五年裡, 她一直被蒙在鼓裡。
五年的欺騙, 她怎麼能輕易說原諒。
孟婉煙仰頭眨了眨酸澀的眼眶, 偏頭看向窗外。
今晚的夜空格外漂亮,像深藍色的幕布,綴著幾顆星星, 純色的窗簾也被風卷得微微拂起。
手機振動之後, 她沒接, 電話那頭的人卻格外有耐心, 當第三次響起時, 孟婉煙深吸一口氣,給自己加油打氣, 反正又不是第一次接他電話, 有什麼可慫的。
她指尖冰涼, 慢慢按下接聽鍵,鈴聲中斷, 屏幕顯示通話中,周圍卻陷入詭異的沉默。
婉煙倚靠著牆壁,盤腿坐在地上,目光無焦距地落在地板上,她握著手機,呼吸都變輕,似乎在等陸硯清主動開口。
隔了許久,孟婉煙才聽到電話那頭傳來的聲音,男人嗓音微壓,沙啞低沉:「煙兒,我都看見了。」
陸硯清不知道該如何形容現在的心情,五年的日日夜夜裡,他正面對上過敵人黑洞洞的槍口,也被長棍直接杵進嘴裡,牙齒混著血水咬碎了往肚子裡咽,他從未對誰低頭求饒,紅過眼眶。
但婉煙發來的那一百多條消息,卻比他經歷的任何酷刑都難熬,每一字每一語都像尖銳的利刃刺在他心上,劃出無數個血洞,血流不止。
出生入死的五年裡,他把自己交給了國家,卻獨獨把她一個人丟下。
婉煙五年來發來的消息,他一條都沒有回覆過,在執行任務之前,他改名換姓,向組織上交了屬於陸硯清的一切。
所以她一直活在他死去的陰影下,陸硯清無法想像,這五年,婉煙有多絕望。
陸硯清的喉嚨像是被什麼賭住了,火燒一樣的疼,吞咽都覺得痛苦。
孟婉煙靜靜聽著,聽他叫她煙兒,像是對她五年來,那上百條消息的一個回應。
她的眼眶倏地一熱,酸酸脹脹,眼淚唰的一下就出來了,牙齒都打著哆嗦,她心有不甘,急忙抹掉腮邊的淚水,吸了吸鼻子,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看見了又怎樣。」
那是五年前的孟婉煙寫給五年前的陸硯清的。
時間就是一場溫柔的騙局,她深陷其中,無法自拔,可現在誰又能保證,他們還會和以前一樣,一點都不曾變過呢。
女孩的聲音帶著微不可察的哽咽,陸硯清呼吸一頓,一顆心像是被人攥緊,窒悶到快要喘不過氣。
他說:「煙兒,我們重新在一起,可以嗎?」
男人的聲線緊繃,在忍耐的沉默里,這句話仿佛在唇齒間反覆咀嚼了無數遍。
他的語氣近乎卑微的祈求,孟婉煙瑟縮著身子,抱著曲起的雙腿,滾燙的眼淚湧出來,她像條瀕死的魚,每分每秒都在掙扎。
溫熱鹹濕的液體滑過臉頰,婉煙慢慢調整著呼吸,不停地用手背抹掉腮邊的眼淚,肩膀顫顫巍巍的。
她死死咬著嘴唇,努力忍著才不讓自己哭出聲。
至少不讓陸硯清聽到自己現在這般狼狽崩潰的模樣。
陸硯清握緊手機,骨骼分明,力氣大得似要捏碎。
她不說話,他其實都知道。
五年來她的痛苦並不比他的少,如今舊事重提,那些不知是否癒合的傷口,又一次不聲不響地被扒開。
許久之後,婉煙搖搖頭,頰邊的淚痕也慢慢乾涸,她眨了眨酸澀的眼眶,許久未出聲音的喉嚨有些沙啞。
「對不起。」
有些話,孟父孟母當年說得沒錯,陸硯清是軍人,生死不定。
她沒辦法接受他杳無音訊的五年,如果重來一次,婉煙不確定,她還有沒有勇氣再一次承受陸硯清的生死。
這一次,她真的怕了。
女孩聲音微啞的一句話,讓他重燃的希望慢慢熄滅。
陸硯清握著手機,一時間無言,不知婉煙什麼時候掛斷了電話。
他垂眸,一遍又一遍看著那些消息,心底的煎熬便再多一分。
—
校慶那天,孟婉煙推了所有的工作,白景寧得知她要去母校參加校慶,心裡還有些高興。
「要不要我找幾個記者過去,到時候拍幾張好看的照片,再上一波熱搜。」
白景寧知道孟婉煙最近這幾年做的慈善不少,但就是不對外公開,之前芭莎慈善夜上,藝人捐款排行榜出來,還有網友嘲諷婉煙捐的少,都是些站著說話不腰疼的。
孟婉煙初進娛樂圈時,與這個光怪陸離的圈子格格不入,更多的時候她會跟黑粉正面撕逼,但卻說什麼都是錯的,有人斷章取義,將莫須有的污點安在她身上。
正因為是公眾人物,婉煙對所有的謾罵侮辱只能忍氣吞聲,白景寧時刻告誡她,要想在這個圈子混得長久,必須學會忍耐。
所以對於很多莫須有的緋聞,婉煙的工作團隊一直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照白景寧的說法,現在黑得越起勁,到時候洗白得越徹底,她手底下的那幾個一線藝人都是這麼過來的。
如果白景寧將孟婉煙這些年做的慈善公布,估計網上的黑粉肯定會少一大半,但孟婉煙遲遲不讓公開,主要是怕一部分人又說她炒作。
聽到白景寧的建議,孟婉煙直接拒絕,白景寧無奈聳肩,但心裡卻清楚,孟婉煙這次回趟母校,到時候肯定少不了一波熱搜,她連通稿都準備好了,就等一個適宜的時機了。
—
校慶就在這周日,孟婉煙一個人驅車過來,到的格外早,校門口掛著「熱烈慶賀一中50周年」的紅底白字的橫幅。
早上七點的校門口,人還很少,偶爾有穿著校服的學生進出,門口屹立著兩棵法國梧桐,周邊的幾個小賣部變成小超市,和以前有些不一樣了。
孟婉煙在校門口下車,她穿著一件白色綁帶式的女士西服,收腰型的設計勾勒出身形的曲線,還特意化了個淺淡的妝容,下車後便往學校走,偶爾有經過的學生注意到她,眼睛忽的瞪圓,臉上滿是驚訝和不可思議。
孟婉煙沒戴鴨舌帽,那張巴掌大的精緻小臉看得真切,她偶爾與那些學生對視,幾個竊竊私語的女孩臉一紅,便什麼也不說了。
看著女孩們離開的背影,孟婉煙有些羨慕她們身上穿的那套校服,看得多了,自己也仿佛跟著時光逆著走,慢慢回到高一的時候,那年陸硯清也才高三。
有天剛巧趕上她來大姨媽,她的校服褲後面染了一大塊,放學後坐在位置上不敢動,肚子痛得要死。
陸硯清來找她時,便看到女孩趴在桌上,臉色蒼白,一副病蔫蔫的神態。
孟婉煙每次來姨媽都能去掉半條命,痛經嚴重,腰都直不起來。
後來等學校里的人都差不多走光了,陸硯清脫掉自己的長袖校服,綁在她腰上,然後伴著低沉的夜幕,一路將她背回了家。
那晚,少年瘦削但卻寬厚的背上背著他的全世界。
孟婉煙趴在他背上也不安分,手臂勾著他的脖子,時不時用手摸摸他的喉結,戳戳他冷白乾淨的臉頰,得到少年一句沉沉的警告,安分兩秒,又不甘心,張開嘴,不輕不重地咬在他耳垂。
她一邊享受著他獨一無二的溫柔,一邊又害怕高考後的別離。
那時孟婉煙是陸硯清的全世界,但陸硯清對於她又何嘗不是。
於是她惡作劇似的輕咬著他的耳垂,更要命的是舌尖還舔了一下。
陸硯清一路冷著臉,唇線繃得僵直,眉心緊鎖,腦中時刻緊繃著一根弦。
他感覺到女孩的唇瓣輕貼在他耳畔,聲音軟軟糯糯,唇齒間吐出的氣息,一下一下撩撥,心尖都顫抖。
她說:「陸硯清,你畢業以後會喜歡上除我之外的女孩子嗎?」
少年喉結滾動,勾唇輕笑:「不會。」
孟婉煙聽了笑眯眯的,歪著腦袋擱在他堅實溫熱的肩膀上,又問:「我們以後會分手嗎?」
陸硯清背著她,一步一步穩穩地向前走,沉聲答:「不會。」
少年的語氣很輕,卻無比堅定,一字一語落在她心窩。
那一刻,孟婉煙的耳膜里全是自己急促的心跳,發出砰砰撞擊的聲音。
孟婉煙心滿意足地靠著他的背,笑著埋在他肩窩,小聲回應:「那我也會越來越愛你。」
異地戀算什麼,他們相愛就夠了。
那幾道穿著校服的背影越走越遠,直到聽到身後有人喊她的名字,婉煙才後知後覺的回過神。
張校長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過來了,她怕婉煙找不到地方,所以看了眼時間打算去校門口等人,卻沒想在這碰見。
張校長年近六十,但看上去精氣神十足,眉眼一如當年。
婉煙看了心底一暖,唇角彎起一抹笑:「張校長,您怎麼過來了?」
張校長看著她,神色欣慰:「我這不是怕你又不來嘛,兩年多沒見,你這孩子倒是一點都沒變。」
婉煙笑著摸了摸鼻尖,「您也是,還跟年輕的時候一樣。」
張校長被她的話逗樂:「你就知道安慰我,這都多少年過去了,歲月不饒人吶,哪有人會一成不變?」
婉煙點點頭,也覺得歲月不饒人,沒有人會一成不變。
見時間還早,張校長特意帶著婉煙去了校史館,她兩年沒來,學校的變化卻不少。
先前婉煙資助的那些孩子如今各個都很有出息,還有幾個畢業生今年高考考上了重點院校。
張校長:「其實這次還有個女孩子很想見你,她以前高一的時候就受你捐助,如今大二,這次校慶她特意從學校那趕過來,就是想見你一面。」
婉煙一頓:「那她知道我是誰嗎?」
張校長笑著搖搖頭,「這個我沒說,其實我還挺期待她見到你會是什麼表情。」
兩人邊走邊聊,到了校史館,張校長帶婉煙看了那些學生獲得的獎盃榮譽證書,孟婉煙忽然覺得很驕傲,這種感覺,比她自己得了獎盃還要開心。
到了照片展覽牆,張校長給婉煙介紹起學校這兩年的發展狀況,孟婉煙抬頭,目光慢慢划過牆壁上的那些照片,幾秒後,視線定格。
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現在視野中。
照片上的少年穿著藍白相間的夏季校服,褶皺極深的雙眼皮,瞳仁漆黑清亮,皮膚乾淨冷白,即使拿著榮譽證書,臉上依舊沒什麼多餘的情緒,似乎對什麼都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態度。
看到婉煙注視著那張照片出神,張校長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唇角的笑意漸深,「你看的這個男生叫陸硯清,比你大兩屆,你應該聽說過吧?」
當年陸硯清在學校的名氣不小,那小伙子長得帥,成績又好,但就是不服管教,平日裡總愛逃課打架,算是學校里的風雲人物,光是張校長聽他讀檢討就不下十次。
婉煙靜靜聽著,看著那張照片出神。
這麼多年,他似乎和以前不一樣了,他的頭髮變得更短,利落幹練,漆黑的眼底多了分沉澱,更堅定深邃,五官輪廓分明,跟年少時大不一樣。
見婉煙沒說話,張校長以為兩人不認識,又繼續道:「沒聽說過也沒關係,他呀今天也會過來,如今是個軍人,到時候我介紹你們認識認識。」
婉煙一愣,慢慢收回目光,不知該如何回答。
其實早該猜到的。
那天在同學群,她聽到大家在說,那個姓陸的學長一定會來。
逛完校史館,張校長帶著婉煙去了報告廳,剛走到門口,便看到一抹頎長挺拔的身影。
男人身姿筆挺,穿著一身黑色正裝,清雋的眉眼微斂,正垂眸聽身旁的人說著什麼。
溫暖而熱烈的晨光落在他身上,斑駁的樹影勾勒出他挺括的肩線,那道影子也不斷被拉長。
婉煙呼吸微頓,神情有些恍惚,她默默攥緊手提包,扯著唇角,儘量露出一抹若無其事的笑來。
張校長看到陸硯清,忙帶著婉煙走過去,一臉驚喜道:「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看到了吧,那個就是你剛才看的陸學長,是不是一表人才?」
婉煙默默聽著,卻有點邁不動腿。
似是有感應一般,陸硯清剛好抬眸,冷冷淡淡的目光穿過人群,落在她身上。
兩人視線相撞,他跟身旁的人說了什麼,隨即朝她們走了過來。
婉煙的心臟又開始不受控制地砰砰跳,她暗暗深呼吸,告誡自己不要慌。
不就是那晚拒絕他了嗎,又不是什麼大事。
舊情人做不成朋友,也不該成為敵人。
張校長走過去,笑道:「硯清,你也來這麼早啊,我剛剛還跟我學生說起你呢。」
張校長親切地攬著婉煙,對陸硯清介紹:「這是孟婉煙,比你低兩屆的小學妹,你應該認識她的吧?」
婉煙進入娛樂圈以後,大家都知道她是一中的校友,畢竟身邊的同學當明星,倒也稀罕。
陸硯清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清亮的黑眸似是暈了一層光,靜靜看著她。
感覺到男人灼灼的視線,婉煙心口突突地跳,臉莫名有些熱。
陸硯清驀地勾唇,朝她伸出手,喉間溢出的聲音平靜溫沉:「你好,我是陸硯清。」
婉煙垂眸,看到那雙骨節分明,修長白皙的手,掌心的紋路清晰,還有厚厚的繭。
她抿唇,伸出手握了一下,扯著唇角笑了笑:「你好。」
兩人掌心的肌膚相觸,一熱一冷,真實又虛幻。
張校長慈愛地看著面前的兩人,笑得和藹,據她所知,陸硯清和婉煙都是單身,這兩人郎才女貌,看著就很登對。
三人一邊往報告廳走,張校長似是不經意間問道:「硯清啊,我聽說你以前在軍校,以後打算留在哪發展?」
陸硯清:「以後留在京都。」
張校長笑著點頭:「那挺好,離家也近,對了,你有對象了沒啊?」
卻見身旁的男人點頭,婉煙漫不經心地將視線移向旁邊,看到陽光穿過斑駁的樹影落在地上,聽著鳥鳴,蟬聲。
她很久見過這樣的景色了,尤其在進入娛樂圈之後。
耳邊傳來陸硯清低沉清冷的聲線:「正在追。」
張校長眼睛一亮:「是哪家的姑娘啊,你看上的人肯定不差。」
陸硯清抬眸看她,婉煙回頭,剛好撞進那雙漆黑清亮的瞳仁里。
那一刻,視線像被燙到,她下意識舔了舔乾澀的唇瓣。
陸硯清不動聲色地收回目光,神色溫和:「嗯,她很好。」
張校長:「那你可得抓緊機會,好姑娘難得一遇,小心一不留神被別人搶走了。」
陸硯清抿唇,眉眼微斂,聽得認真。
他這副神情,婉煙便忍不住對號入座,臉又不爭氣地紅了。
—
到了報告廳,幾個人的座位安排在主席台的右側區域。
報告廳的面積大,坐著不少往屆校友和在讀的學生,眾人見到孟婉煙進來,目光齊刷刷地看過去,就像聚光燈一般,全都匯聚在一個人身上。
明星就是這樣,即使在圈內咖位不高,但混跡在普通群眾里,依舊引人注目。
「我靠!那個就是孟婉煙吧?
!居然真的來了誒!真人也太美了吧!還那麼瘦!好想找她要簽名!」
「感覺比電視上還好看!不過她黑料那麼多,張校長怎麼還把她叫來了?」
「這還用說嘛,人家現在可是明星,請來往那一坐,自然有明星效應。」
「這也太那什麼了吧?
當個明星居然還成優秀校友了?
而且還是走黑紅路線的明星,人品作風都有問題,真搞不懂張校長怎麼想的。」
「她旁邊那個就是陸學長吧?
!這麼多年過去他還是好帥!感覺更man了!」
「你們猜他是不是單身?
好想要他聯繫方式啊啊啊!以前高中的時候就沒要到過,好氣哦!」
眾人議論紛紛,孟婉煙和陸硯清被張校長帶過去坐在了第三排,孟婉煙先坐進去,陸硯清跟在她身後。
每個人的位置上都標著名字,陸硯清和婉煙之間,剛好隔了一個叫冉安琪的人。
孟婉煙坐在那,眾人的目光便跟到哪,她似乎習慣了這種場合,那張漂亮精緻的鵝蛋臉清絕美艷,眉眼間沒什麼情緒。
陸硯清自然注意到周圍人的目光,很均勻地分散在他跟婉煙身上。
男人薄唇壓成僵直的線,眼底的光沉鬱冷淡,別人的視線在她身上多停一分,他眉間擰起的褶皺愈深。
校慶典禮快開始,報告廳的人也到的差不多了,一抹纖細的身影姍姍來遲,貓著腰穿過主席台,坐在了兩人中間。
冉安琪一身黑色的職業女裝,妝容精緻,看到陸硯清後,她的神情難掩喜悅,語氣熟稔,低聲道:「陸硯清,你還記得我是誰嗎?」
陸硯清看她一眼,聲音冷冷淡淡:「不記得。」
冉安琪也不覺得尷尬,笑了笑:「不記得也沒關係,都已經好幾年沒見了,我是冉安琪,咱們以前當過半學期同桌。」
後來因為他經常逃課打架,被班主任把位置調到了第一排,單人單桌,班裡唯一的特殊待遇。
陸硯清眉心微蹙,「嗯」了一聲。
冉安琪似乎格外熱情,時不時提起以前高中時候的事,陸硯清沒說話,倒是一旁的孟婉煙聽得一清二楚。
沒想到人家跟同桌還有這麼一段往事,可惜了,都是回不去的青蔥歲月。
台上的學校領導挨個發言,台下的孟婉煙支撐不住地打瞌睡,她的睡眠狀態一直很差,今天又起的太早,這會抵擋不住困意,眼皮子格外沉重。
等到再次睡過去時,下巴處傳來一陣涼意,將她的腦袋微微抬了些。
孟婉煙一驚,睜開眼睛,看到身旁坐著的陸硯清。
男人不知何時跟冉安琪換了座位,修長溫涼的指尖捻起她的下巴,見她醒來,才不緊不慢地收回手。
他低低開口:「如果困了,就靠著我。」
孟婉煙努力眨了眨眼,腦子清醒了不少,重新打起精神坐直了身板,冷著臉一言不發。
陸硯清抿唇,指腹摩挲著,似乎還殘留著她皮膚的溫度。
校領導挨個致辭之後,就是十佳校友的發言。
孟婉煙的排名在最後一個,她看了眼時間,於是起身,從側門走出去,打算去趟衛生間。
衛生間就在離後台不遠的地方,孟婉煙從衛生間出來,迎面撞上一堵牆,她來不及後退,鼻子都撞得有點疼。
她走得快,也不看路,陸硯清沒來急後退,看著女孩蹙眉捂著鼻子,他眼眸沉了一分:「哪撞疼了,我看看。」
他抬手去握她的手腕,孟婉煙後退一步避開,冷眼看著他。
眼前的人似乎還沒弄清楚他們現在的關係。
她頓了頓,語氣沒有絲毫溫度:「我說的那些話,還不夠清楚嗎?」
陸硯清微微擰眉,沉默地注視著他。
對上女孩決絕堅定的目光,他唇角收緊,似妥協,說:「很清楚。」
又沉沉開口:「但我不同意。」
聞言,婉煙身形一頓,臉上的表情隱隱崩塌,對他怒目而視。
「陸硯清,誰給你的自信。」
陸硯清俯身,黑眸直勾勾地注視著她,握著她的手抵在牆上。
滾燙的掌心貼著她虛握成拳的手指,不答反問:「除了我,你還能愛誰。」
他的聲音低啞,卻字字清晰篤定,一下一下全部敲進她心裡。
孟婉煙心口震顫,像是被人攥緊了心臟,窒悶得快要喘不過氣,眼眶酸酸熱熱。
她氣極,像是被人戳穿了不可窺覷的心思,也惱怒他似乎還停在五年前,折斷她的翅膀,將她困在親手編織的牢籠里,讓她習慣他,愛上他,再也戒不掉。
婉煙指尖都在顫抖,幾乎是出於本能,揚手給了陸硯清一巴掌:「陸硯清,這一巴掌是我還你的。」
他可以輕輕鬆鬆說出這句話,她心甘情願做他籠中的鳥,只能愛他一個,後來他說走就走,說不要就可以不要了。
婉煙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少力,只覺得掌心發麻還有點疼,她的目光直視陸硯清,眼眶裡還蓄著溫熱鹹濕的液體。
她說:「你沒有資格對我說這句話。」
陸硯清垂眸,看著她微紅的眼眶,眼角泛著晶瑩的水光,心臟就像扎了塊尖銳的玻璃碎片,輕輕一撞,痛入骨髓。
他抬手拭去女孩眼角的淚,溫熱的液體沾到微涼的指腹,一時間心裡什麼滋味都有。
兩人僵持間,耳邊話筒傳來一道尤為清晰的聲音:「接下來請陸硯清學長上台發言。」
孟婉煙偏頭,倔強地不去看他,她用力抹掉腮邊的眼淚,嗓子沙啞,帶著鼻音:「陸硯清,你走吧。」
面前的男人抿唇,目光在她臉上停留片刻,薄唇微動,終是什麼也沒說,轉身離開。
台上主持人說了那句話以後,兩分鐘內遲遲不見人上台,尷尬的空白期,報告廳一片沉寂,甚至還有觀眾以為現場出了什麼故障。
正當主持人打算介紹另一位致辭人時時,身形高大挺拔的男子從後台走上來。
溫和耀眼的燈光下,男人臉龐深刻俊朗,黑眉清目,冷感白皙的臉頰上明晃晃的巴掌印,五指根根分明。
觀眾看到陸硯清臉上的傷後,現場沉寂一瞬,接著陷入一片騷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