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067 甜啊 ...

  他親過來時,溫顏有一瞬間腦海里空蕩蕩。

  主席台下此起彼伏的叫囂聲,伴著晨起呼嘯的風。

  升旗台的國旗冉冉升起,一片艷紅。

  耳邊什麼都聽不到,聲音像是被感官遮住,僅有的是他唇上的溫度,略涼而又充滿了力量。

  重重碾壓過來。

  溫顏手指無處安放,透明的指尖不覺陷入掌心。

  抬眸盯著他黑漆漆的眼睛,霧氣散了些,這會兒瞧上去分外溫柔。

  溫顏的眼眶隱隱發脹,眼前水霧瀰漫,像是剎那間就要凝成霧珠。

  這麼多年,習慣了自己一個人處理各種突發事故。

  不管是被誤解還是其他也好。

  從來沒人主動為自己辯解。

  小時候還會傷心,時間久了便就麻木了。

  夜深人靜時,便不斷告訴自己,一開始不去期待,就不會受傷。

  遇到他們幾個後。

  越來越多的善意接踵而至,心裡空洞的地方漸漸被填滿。

  好像感受到了別人一直掛在嘴邊的所謂「幸福」。

  想得入神,唇上忽而疼了一下。

  溫顏心尖一顫,怔怔地望著他。

  少年漂亮的眼睛變得朦朧而不真切,偶爾會覺得像是一場不切實際的夢,醒來後便又一無所有。

  視線交匯。

  就見他彎了彎眼睛,眼角那顆淚痣也變得柔和起來。

  「靠啊!!!就直接親了!!!!!!」

  「絕了絕了!!嗚嗚嗚嗚!這是什麼神仙愛情!!!我好愛!」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看見學校領導的臉色了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特麼精彩!!」

  「但我覺得好爽!!去特麼的校規!!人家就這么正大光明地宣誓主權了!」

  「講真,我也覺得學校好雙標啊!憑什麼兩個人談戀愛就只處理女生啊?還不是看人家沒背景!這下子當眾打臉,真不要太爽!!」

  「我是真的沒想到七班的那個女神竟然是溫家千金!!」

  「我也是我也是!這麼一看人家是妥妥的白富美!難怪招一堆人喜歡!我慕了!」

  「就我一個人很早以前就覺得她跟陸染白好般配麼?上次兩個人同台領獎我就感覺出來了,CP感滿滿!」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好喜歡這對!!陸學神A爆!!!聽到那個宣誓了嗎??」女生興奮尖叫,學著陸染白剛才霸氣宣告的模樣,「我的!!」

  「我愛蘇大佬跟溫大佬!!神仙友情!!」

  主席台下起鬨聲不絕於耳。

  陸染白撐在她腦後,垂眸注視著她。

  女孩子眼底浮著淺淺的水霧,瞬也不瞬地望著他。

  薄涼的唇稍稍挪開,陸染白用指腹蹭了蹭她緋紅的臉頰,看著她啞聲輕笑,「怎麼了?親傻了?」

  溫顏眨眨眼,一顆晶瑩落在濃密的羽睫。

  她用力眨去晶瑩,被滋潤的紅唇微微顫抖,想說什麼,又被哽住。

  陸染白頑皮地朝她笑了笑,後退一步,朝她伸出手,「寶寶,牽手麼?」

  溫顏還沒回籠心神,只是直勾勾地凝視著他。

  「想哭啊?」他戲謔道,「這可不行,我這人挺小氣的,你既然是我的。」

  他俯身過來,腕間的領帶順著他的動作垂了下來,盯著她的眼睛,他輕聲說,「就只能在我面前哭,懂麼?」

  溫顏吸了吸鼻尖,被他不正經的模樣逗笑了。

  抬起手背抹了把濕潤的眼角,溫顏傲嬌得不肯承認,小聲嗆他,「誰是你的!」

  「哦。」

  陸染白挑挑眉,柔聲哄她,「行,那我是你的,嗯?」

  溫顏:「……」

  這人真的是……

  騷起來從來不分時間地點場合。

  不經意掃了眼主席台下。

  看熱鬧的學生交頭接耳,討論得熱火朝天。

  又一瞧蘇潮跟溫時,這倆人也被陸染白不按照拍理出牌的騷操作震住了。

  好像就……

  挺羞恥的。

  但在這種情況下,羞恥之餘,濃得化不開的甜蜜也在同時盈滿心房。

  溫顏眼眸低垂,聽著大夥的議論聲,有他在身邊,一切好像都無所畏懼。

  陸染白朝她勾勾手指,嗓音喑啞誘惑,「寶寶,跟我走麼?」

  溫顏望著他,她沒動,他就耐心等著她。

  半晌。

  溫顏唇角慢慢漾了抹淺笑,蔥白的手指主動捉住他的手指,勾在一起,爾後,學著他以前的模樣,與他十指交握。

  「好啊。」

  語畢。

  無視校領導氣炸的眼神,她踮起腳尖湊到他耳邊,嬌俏地喊了聲,「哥哥。」

  「老夫人,這是溫董哪兒剛傳來的消息,小姐她——」

  管家打量著溫老太太的臉色,沒敢繼續說下去。

  等了片刻。

  見老太太沒發脾氣,管家才小心翼翼回道:「小姐她跟人跑了,小少爺也跟著一起。」

  管家說完,戰戰兢兢地閉了嘴。

  過了會兒。

  溫老太太突然笑了聲,笑容似乎還頗愉悅。

  管家驚到了,跟在老太太身邊這麼久,自從大少爺去世後,老太太就再也沒露出過一個真心的笑容。

  別人可能不懂。

  他看得最清楚,溫家長子在老太太心裡的地位逾越一切,所謂的愛之深責之切。

  太愛兒子,便恨極了勾走自己兒子的女人,更別說大少爺的喪生也跟這個女人不無關係。

  恨屋及烏。

  連帶著那個女人生得孩子,也成了老太太心裡的一根刺。

  話雖如此。

  管家心裡清楚的很,正因為是根刺,扎得深,反而也就更加在意。

  老太太對小姐的期待不亞於溫時小少爺,不然也就不可能這麼在意她的未來,更不可能打算把手裡頭的一部分產業交給小姐。

  這麼打算著。

  就動了某人的蛋糕。

  管家嘖了聲。

  溫老太太突然問他,「舒蘭最近在忙什麼?」

  「大小姐還在拓展海外業務,最近跟美國那邊的院線談收購。」

  溫老太太點點頭。

  管家問:「大小姐前幾天來電,想問問您關於溫顏小姐手裡的股份……」

  溫老太太冷笑一聲,「你怎麼回的?」

  管家忙說,「我只說這些老太太您自有打算,大小姐也就沒再多問。」

  溫老太太嗯了聲。

  管家推著老太太去草坪曬太陽,溫老太太輕合雙眸,陽光落下,樹影婆娑。

  良久後。

  溫老太太輕聲道:「老周。」

  「您說。」

  「跟舒和交代一句,國外事業部這塊從舒蘭手裡拿回來。」

  管家:「??拿回來?」

  溫老太太不搭腔,管家領悟她的心思,旋即說,「那我一會兒跟溫總通個氣。」

  管家去打電話。

  溫老太太手指搭在輪椅上,輕叩幾下,笑了。

  ……

  「陸董,關於令公子的事兒大致就是這樣,雖說不是什麼大事兒,不過公然藐視校規,現在學校的學生們都在討論這件事,我們打來這個電話的意思是想請您——」

  「嘟嘟嘟嘟——」

  ???

  掛斷了??

  東分那邊的領導們一臉懵逼,沒想到話都沒說完,對方直接掛了電話。

  不多時。

  陸焰的特助回了電話,跟陸焰囂張的態度迥然不同,特助瞧上去和煦多了。

  特助笑道:「我們陸董吩咐了,給東分再捐兩棟教學樓。」

  東分的領導們面面相覷,尷尬賠笑,「我們不是這個意思。」

  「我勸你們接受。」特助微微一笑,不徐不疾開口,「不然指不定哪天教育集團就不再姓溫,掛上我們朝陽科技集團的名頭了呢。」

  東分的領導們:「……」

  「雖然看到他們公然虐狗挺不爽的,不過——」

  蘇潮咬著根棒棒糖,咬碎後,嚼了幾下,吊兒郎當挑挑眉,「打臉傻逼還挺爽的。」

  勾著溫時的肩頭,蘇潮沖他笑,「一直以為你們國際學校挺民主自由的,跟國際接軌,怎麼官僚主義這麼嚴重?」

  溫時冷哼,「什麼樣的主人養什麼樣的狗唄。」

  蘇潮:「?不是你們溫家的?」

  「是也不是。」溫時搞清楚事情緣由後,本著家醜不可外揚的原則,模糊了信息,「總之說了你這個外人也不懂。」

  「我?外人?」蘇潮黑眸微眯,勾著他脖子勒緊,笑罵,「操!兄弟你有沒有良心?」

  溫時被勒得上氣不接下氣,用力巴拉著他的手臂,「咳咳咳!你傻逼麼?勒死老子了!老子沒良心會連電話都不接,怕你這顆少男玻璃心碎一地,陪你一起在這兒吹風虐狗?」

  蘇潮:「……」

  青天白日。

  遊樂場沒什麼人。

  湖中心飄搖著幾隻卡通電動小船,倆人坐著小黃鴨電動船,在湖中心蕩漾了一圈又一圈。

  說完,溫時覺得這話有點過分,碰了碰蘇潮,「蘇水仙,你真沒事兒吧?」

  蘇潮啊了聲。

  溫時一本正經地盯著他,「你剛才說想來湖邊逛逛,我還以為你想跳湖自殺。」

  蘇潮一頭黑線:「……」

  溫時振振有詞,「畢竟我姐跟染白哥親得那麼激烈,我都看傻了。」

  往另一艘小船瞄了眼,溫時幽幽嘆了口氣,完全沒留意蘇潮黑著一張帥的一比的臉,絮絮叨叨繼續扎他心,「哎你說他們倆親的時候是什麼感覺?我看到我姐的嘴巴都——」

  「小丁香。」蘇潮突然笑吟吟打斷他。

  溫時正陷入少男懷春期,聽到蘇潮「溫柔」的聲音,溫時下意識回頭,啊了一聲。

  下一秒。

  小船晃動,溫時只覺得臀部一緊,被蘇潮一腳踹下了船。

  「撲通」

  湖面濺起一朵大大的水花。

  冷不防被踹進湖裡,溫時咕咚咕咚喝了好幾口湖水,他水性好,從水面探出頭,懵逼地瞪著蘇潮,打了個大大的:「??」

  沒等回神。

  一個游泳圈砸了過來。

  溫時反射性地接過來。

  就見蘇潮賤兮兮地朝他擺擺手,丟了個飛吻給他,「小丁香,哥哥先走一步!拜~~」

  電動小船加大馬力,毫不留情把他遺留在湖中心。

  溫時:「…………」

  上了岸,陸染白牽著溫顏的手,低頭笑問,「你小孩兒麼?想坐旋轉木馬?」

  溫顏忽略他的揶揄,緊攥著他的手指,認真點頭,「小時候挺想跟家人一起來遊樂場,一直沒機會。」

  「羨慕?」

  「算是。」溫顏很少跟他敞開心扉,對於她突如其來的坦率,陸染白挺意外。

  就聽女孩子低聲道,「與其說羨慕來遊樂場,倒不如說羨慕別人有父母陪伴。」

  陸染白明白這是溫顏心裡永遠的痛,甭管別的什麼,心底這塊永遠是缺失的。

  心臟隱隱作痛。

  思索一秒,陸染白單手掌在她腦後,稍稍施力,將她按在自己心口處。

  不想她陷入低落的情緒,陸染白故意逗她,戲謔道,「寶寶,不然我給你當一天爸爸?」

  溫顏:「……」

  陸染白鬆開她,轉過身,背對著半蹲下來,輕笑道,「乖,爸爸背。」

  太過自然的語氣,令溫顏哭笑不得。

  少年的制服襯衫稍有褶皺,湖邊風大,風過,吹亂他凌亂的黑髮。

  溫顏眼角被風薰染,隱隱發脹。

  用力吸了吸酸澀的鼻尖,她上前幾步,乖巧地趴在他後背。

  蔥白的手指玩弄著他的黑髮,她啞著嗓音喊他,「陸嬌花。」

  陸染白背著她,懶洋洋應了聲。

  她又喊,「陸染白。」

  他笑,「怎麼了?」

  她搖搖頭,眼淚差點奪眶而出。

  雙臂緊緊纏著他,她親了親他飄散在風中的黑髮。

  「就想叫一下你名字。」她嬌笑問他,「不給叫麼?」

  陸染白挑眉,「給啊。叫哥哥我就更喜歡了。」

  溫顏一僵。

  等到了旋轉木馬的地方,陸染白還沒放下她,就聽背上的小姑娘湊過來吻在他耳垂,低低道:「哥哥,我最喜歡你了。」

  「不管以後——」

  陸染白:「以後怎樣?」

  溫顏埋在他頸窩,摟緊他,心虛地回了句,「以後也喜歡你。」

  工作日。

  遊樂場裡人煙稀少,大部分項目都沒什麼人,不需要排隊。

  溫顏如願以償地坐了旋轉木馬,雖然不會再有小時候的心情與悸動,能跟他一起還是挺開心的。

  下了旋轉木馬。

  兩人手牽手信步來了摩天輪。

  比起刺激的過山車和跳樓機,摩天輪的魅力銳減,尤其是在這種炎熱的天氣。

  關在裡頭,儼然如同進了玻璃花房,悶得不行。

  摩天輪緩緩啟動。

  溫顏趴在玻璃門上,探頭向下望去。

  摩天輪下的景色逐漸變得渺小,遙遠。

  溫顏失神地望著下頭,有些怔忡不安,帶了些許新奇。

  小孩子似的。

  陸染白瞧她難得露出這幅表情,不禁輕笑。

  女孩子半跪在座椅上,制服裙擺隨著她半跪的動作稍稍向上擁起,筆直修長的雙腿透白晶瑩。

  褪去了冷漠的表象,這麼個樣子,還真的像極了熱戀中的小姑娘。

  陸染白黑眸沉沉,在轎廂上升到最高點時,溫顏突然聽到少年微啞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溫顏。」

  溫顏下意識回眸。

  陸染白靠著轎廂一側,定定注視著她,斂去了所有的玩味,目光又沉又欲,他勾勾手指,徐徐誘惑著她,「想不想在高空接個吻。」

  像是在詢問她的意見。

  卻又充滿了不容置疑的霸道。

  溫顏怔怔盯著他。

  陽光穿透,陰影忽隱忽現。

  少年腕間的領帶鬆了,輕飄飄地落在轎廂里的座椅。

  每每多看一眼。

  便多一分不舍。

  溫顏眼眶又開始發脹,幾乎沒有猶豫,她從座椅爬下,走到他面前。

  膝蓋曲起。

  跨過他的雙腿。

  溫顏深深凝著他,在他黝黑的瞳仁里,清晰看見了自己的影子。

  雙臂緊緊纏繞在他肩頭,蔥白的手指摩挲著他印著齒痕的手腕,學著他的樣子,一點一點摩挲著。

  爾後。

  扣著他的手指,按在轎廂的玻璃。

  她低頭吻上去。

  又凶又狠。

  親著親著,直接將他按在轎廂的座椅。

  摩天輪緩緩下行,陽光刺痛了雙眼,溫顏發狠地跟他接吻,呼吸被吞沒在嗚咽里。

  不知過了多久。

  摩天輪停了下來。

  對面轎廂里的遊客瞠目結舌望著轎廂里呼吸交纏的兩人,一時間不知該作何反應。

  陸染白嘗到了她的眼淚,微微一怔,停了下來。

  「哭了?」

  他摸了摸她的臉頰,心疼不已,「怎麼了?」

  溫顏含著淚花輕笑,「就挺開心的。」

  陸染白啞然失笑,坐直身子,將她扣在懷裡,啞聲道:「開心還哭啊?」

  溫顏沒搭腔。

  吸了吸鼻尖,手指觸到他手腕上的齒痕,遲疑一瞬,扯過來。

  她低頭咬上去。

  牙齒刺入腕間的肌膚,酥麻疼痛,陸染白濃眉微蹙,沒動,任由她咬下去。

  等她抬起頭。

  被滋潤的唇瓣染上了他的嫣紅,她緊盯著他的眼睛,「陸染白,你說過永遠喜歡我。」

  「我不忘。你也不能忘。」

  「好麼?」

  「這事兒最後怎麼處理了?溫顏真的被退學了麼?」林小小紅著眼低聲抽泣。

  韓淼一邊安慰她,一邊撓頭,「沒有的事兒,你哪兒聽來的假消息?不是退學,是留學!留學去了!」

  林小小揉了揉酸澀地鼻尖,「一聲不吭就留學,都沒跟我們道別。」

  說著說著,林小小的眼淚又掉了下來,哽咽道:「我們我們不是朋友麼?」

  韓淼也挺傷心的。

  溫顏走得猝不及防,悄無聲息,甚至連轉學手續都托由家人全權負責,誰都沒說。

  「哎哎,你別哭了。」韓淼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人,兩人一前一後出了圖書館,韓淼說,「那她連陸染白都不要了,說不定是被家裡人逼的。」

  「聽說溫家那個老太太身體不好,住院了,挺危險的。」

  「可能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上惹家裡人不開心吧。」

  「你就想開點,說不定哪天就聯繫我們了呢?」

  林小小聞言,吞掉了眼淚。

  下意識抬眸往天台看去。

  天台上。

  少年單腿曲起,姿勢慵懶地坐在與圍欄相連的檯面上。

  白皙修長的指間夾著根細煙,風過,青色菸灰被吹散,腕間的細紋領帶隨風飛揚。

  天台門驀地被推開。

  少年漫不經心抬眸望去。

  「陸染白。」

  穿著黑色襯衫的男人指間夾著一個信封,黑漆漆的眼睛直勾勾盯著他。

  良久,陸焰像是不耐煩,聲音傲慢冷漠,眼神卻融了抹不易察覺的柔光,「去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