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水的滋味兒挺難受,以至於頭腦都昏昏沉沉。

  冷不丁聽他用一本正經的腔調說出這麼不要臉的話，溫顏愣了幾秒，煞白的小臉陡然被染上一抹酡紅。

  「不要臉。」

  溫顏惱羞成怒地懟他,又覺羞恥,這會兒虛弱，連聲音都溫柔了許多，聽上去像在撒嬌，「誰誰要被你做……」

  「行。」陸染白抱著她,腳步穩當地下樓梯，語氣輕佻，「那我被你做也行,我不在乎。」

  溫顏：「……」

  她現在只想再暴打他一頓。

  手心才碰上他胸口，驀地意識到他光裸著上身，肌膚貼在她掌心時,溫顏反射性地就縮回了手。

  「這麼喜歡摸我啊？」陸染白垂眸打量著她緋紅的臉，不正經輕笑,「好摸麼？」

  溫顏：「……」

  手指攥緊,儘量避免碰到他。

  這時才想起他們剛從游泳館出來。

  她只穿了件單薄的泳衣,隔著淺薄的布料，跟他肌膚相貼的感覺讓她無所適從。

  好像……過於曖昧了點。

  雖然比起擁抱,明顯被親,還是那種……

  溫顏一會想起那個畫面,一顆心都要從心坎兒里跳出來。

  她有氣無力地掙扎了下。

  「放我下來。」

  「能走得動？」陸染白答得漫不經心,抱得卻更緊了，戲謔的腔調里卻透著警告的意味，「乖，現在別惹我生氣。溫時有沒有告訴過你,我生氣還挺可怕的，嗯？」

  溫顏理不清楚他為什麼要生氣，懵懵地往他臉上一瞄。

  少年笑意斂起，烏黑的眼少了份多情，挺冷淡的，就連眼角那顆很淺的小淚痣也變得朦朧起來。

  好像是有點嚇人。

  一路被他抱著往醫務室。

  溫顏的氣力找回來了些，她深呼吸一口氣，「陸染白，你現在最好放開我，立刻！馬上！不然——」

  「不然怎樣？親服我嗎？」

  溫顏：「？？」

  「那我還挺期待的。」

  溫顏漲紅了臉，一拳錘在他胸口，掙扎的幅度大了些，就要往下跳。

  「別動。」他扣緊她，阻止她的動作。

  爾後，他不緊不慢地開口，深邃的黑眸沉沉地盯著她，「再動親哭你。」

  「你敢！」

  「嗯？」少年語氣散漫，似笑非笑：「要不試試？」

  「小腿抽筋了，問題不大。溺水處理的及時，看上去沒什麼積水，注意休息就好。」

  徐醫生給她安排了床位。

  下午還有堂化學課，怕是也趕不上了。

  溫顏躺在床上，身上蓋著薄毯，身體是沒那麼難受了，心裡的恐懼卻讓她依舊沒辦法完全找回力氣。

  沒多久，韓淼跟林小小過來。

  韓淼自責了一路，見到溫顏就巴拉個不停：「……我就知道沈夢那幫人沒安好心，肯定是有人故意絆倒你，也太特麼噁心了吧？這不是謀殺嗎？」

  冉寧皺眉，打斷她：「事情沒找到真相前，別亂說。」

  「老師，我真沒亂說。沈夢不就怕期末測試拼不過我女神，搞這種小九九，太垃圾了。」

  「總之，等監控調出來就知道了。」

  冉寧疑惑：「期末測試？」

  韓淼口無遮攔：「游泳課測評，我女神要拿女子組優勝的。」

  冉寧怔了怔，她了解溫顏的性子，這個小姑娘挺好強的，既然說了勢必要做到。

  其他運動都還好說，游泳是她的弱項，小姑娘明顯對水有些抗拒。

  「溫顏，這事兒是真的麼？」

  溫顏點頭，淡淡應聲。

  冉寧驚了，見小姑娘還挺執著，冉寧輕聲說：「有想法是好事，不過要量力而行，這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慢慢來。而且以你的成績，也不必用這種為自己的履歷添彩。」

  溫顏無意解釋，只是說了句：「謝謝老師。」

  輕描淡寫的道謝，主意還挺正。

  冉寧隱隱失笑，忽然覺得這小姑娘還挺像剛加入國家隊的自己，堅韌不服輸。

  挺好。

  「就因為這個，沈夢那幫人估計心慌吧，總之監控調出來要是她們做的，姐一定要削——」

  「你削誰呢你。」王建國從丁守信那兒得知消息，趕忙過來瞧瞧。

  「你們倆，趕緊回去上課去。」

  韓淼不服氣，還想再槓，林小小瞄了一眼溫顏，女孩子臉色不好，滿是疲倦，像是很累的樣子。

  游泳本來就是個累人的運動，又出了這種事情，心神疲倦也屬正常。

  林小小揣測著溫顏眼下無暇顧及其他，大概只想安安靜靜地睡一覺。

  想到這裡，林小小拍了拍韓淼，示意她安靜一點：「淼淼，別說了。溫顏看上去很困的樣子。我們就先別打擾她了。」

  「好好好，我先不說。」韓淼看著溫顏，殷切囑咐：「溫女神你好好休息，想吃什麼我給你帶，你多休息一會兒。」

  溫顏微笑著應了。

  王建國跟冉寧了解事情的原委。

  溫顏犯困的很，翻了身，不經意間想到什麼。

  她往簾外望去。

  一簾之隔。

  陸染白就坐在簾外的長椅上，長腿分開，雙手交疊擱在膝蓋。

  一頭黑髮濕漉漉的，發頂搭著毛巾，毛巾稍長，隨著他低頭的動作垂了下來，隱匿了所有的情緒。

  意外的安靜。

  溫顏失神地望著他。

  像是察覺到她的視線，他忽而抬眸，溫顏躲閃不及，直直地撞上他黑漆漆的眼睛。

  又冷又欲。

  溫顏心頭狂跳，忙不迭地撇開視線。

  她翻了身，背對著他。

  聽到王建國在跟他講話，「……染白啊，幸好你發現的及時！我聽老丁講了，真是嚇了一跳。」

  冉寧笑著接口：「陸染白同學處理的挺好，不慌不忙井井有條，還挺專業。」

  王建國：「是麼？」

  「人工呼吸處理的挺到位。」

  王建國：「……」

  王建國啊了聲，有點擔憂，又不好表現，「畢竟都是同學，我們七班的班風向來都是團結友愛，不分男女。」

  冉寧笑了笑，沒順著搭腔。

  溫顏聽得迷迷糊糊，眼皮開始打架。

  隱約聽到陸染白跟王建國簡單地聊了幾句，便出了醫務室，從頭到尾都沒跟她搭過話。

  習慣了他的不正經，頭一次被冷落，這種感覺竟然還……挺難受。

  這個念頭只出現一秒，瞬間打住。

  溫顏懊惱地將自己埋在被單中：她一定是瘋了。

  周四晚，給蘇家的雙胞胎小帥哥上完網課，關了電腦，溫顏去做題。

  刷了套試卷，遠遠聽到了溫時上樓聲。

  溫顏放下了試卷。

  溫時跟朋友去網吧玩了會兒遊戲，果不其然，被梁靜雲逮著一頓數落。

  「染白哥？沒啊，沒跟他一起。」

  梁靜云：「人家才不會跟你一樣天天打遊戲，指不定在開小灶補課。」

  「沒吧。今天下晚自習，我去他們班找他，只看到我姐在開小灶，他連晚自習都沒去。您不知道他們物理老師被氣得沒脾氣，哈哈！」

  「笑，你還笑！人家不開小灶都能回回第一！你看看你！」

  溫時嘖了聲，不以為意，「那人家父母也都是智商爆表的，我遺傳你跟我爸，我有什麼辦法。」

  梁靜云：「……」

  聽著他們母子叨叨，溫顏握著筆陷入沉默。

  好像就是從游泳館那件事後，她跟陸染白之間的氛圍變得怪怪的。

  以往這人總是不正經逗人，現在偶爾在樓梯間遇到，她冷漠相對，他雲淡風輕，擦肩而過，兩個人連話都沒再講過。

  溫顏心裡煩躁的很，甩甩頭，想要將注意力放在課本上。

  這會兒卻完全看不進去。

  溫顏放下了筆。

  開了門，溫時剛洗了澡，正在擦拭頭髮。

  冷不丁地瞧見溫顏，溫時嚇了一跳，身子往後撤，「靠，姐你怎麼神出鬼沒的，魂都給你嚇沒了。」

  「你知道這附近哪有游泳館嗎？」

  溫時：「？」

  溫時：「你找游泳館幹什麼？」

  溫顏輕聲道：「看書累了，想去游泳。」

  溫時奇了，打從這個姐姐回家，從來都是一頭扎在題海里樂此不疲，這倒是第一次聽她說看書累了。

  「有沒有？」

  溫時期期艾艾的，「不是，你上次在學校里……」

  「嗯。我必須要拿優勝。」

  溫時一頭黑線：「……」

  溫顏看了他一眼，想了想，微笑：「不知道算了，我用手機搜一下。」

  她去房間拿手機。

  這麼晚了，溫時哪兒敢讓她自己一個人出門，他趕緊跟上去，「去游泳？現在？你確定？」

  「嗯。」

  溫顏打算關門，溫時一手撐著門板，溫顏抬眸瞥他一眼，聲音平靜無波，「起開，我換衣服。」

  溫時頭都大了，連連點頭：「成成成，祖宗我算服了。你等我一會兒，我換衣服跟你一起去。」

  接連幾天，溫時成了專職陪練，遊戲也不打了，每晚陪著溫顏去俱樂部學游泳。

  接到陸染白的電話時，溫時正蹲在泳池邊掐著秒表，給溫顏數憋氣時間。

  陸染白聽到那頭嘈雜，隨口問了句，溫時老實回答：「帶小祖宗游泳呢？」

  陸染白眉頭一挑，「小祖宗？」

  「我姐。最近瘋狂迷戀上游泳，下了晚自習做完題，就來這塊，一個女孩子哪兒來這麼大精力。」正說著，溫時陡然提高音量，「哎祖宗，你悠著點行不？」

  手機那頭斷斷續續，爾後，斷了線。

  陸染白握著手機，靜默一秒，手指勾了勾腕間的領帶，倏爾輕笑。

  真倔。

  雖然因為她為了別人打賭，差點連命都丟了。

  這事兒讓他挺生氣的。

  不過。

  還能怎麼辦？

  寵著吧。

  陸染白隨後撥了個電話，對方接了後，他乾脆利落地吩咐：「賀叔叔，我是染白。我家那個泳池，這兩天能幫我找人整理一下麼？」

  物理競賽安排在一周後。

  晚自習過後，最後一次補習時間，陸染白難得沒逃，被李天才抓來按在了教室。

  李天才分發了試卷，出去接電話。

  教室安靜，溫顏心緒不寧地做題，餘光一掃，就見他眼眸低垂，還真的挺認真地在做題。

  最近一段時間，打雞血一樣的，做題，游泳，所有安排的滿滿當當。

  精力好像有點透支。

  這會兒盯著習題，整個人都有些恍惚。

  「你最近在學游泳？」

  冷不丁聽到他的聲音，溫顏錯愕一秒，不知怎的，竟然有些委屈。

  她頭也沒抬，冷冷回他：「不關你事。」

  他放下筆，趴在書桌上直勾勾地盯著她，眉目淺笑，「wow，這麼冷漠？」

  到底是誰冷漠！！

  溫顏忍著心裡的不適，努力把注意力拉回習題。

  結果沒多久，眼皮沉沉，心跳的厲害，耳鳴陣陣，手指都開始發麻。

  溫顏放下筆，閉上眼睛趴在書桌上，想要緩解一下身體的不適。

  陸染白目光專注地盯著她，小姑娘半趴在書桌上，沒出聲，呼吸沉沉，像是很難受的樣子。

  「溫小野貓？」

  她沒吭聲。

  陸染白濃眉輕蹙，鬆開試卷，兩人之間隔了三個空位，他往她那邊移了移。

  手指剛碰上她的手腕。

  下一刻。

  就被她本能地攥著手腕，用力一拽，陸染白微微一怔，拉扯間，就被溫顏乾淨利落地按在了書桌上。

  陸染白：「？」

  小姑娘意識還不清醒，雙手死死扣著他的手腕壓制著他，居高臨下望著他時，明媚的眼睛氤氳著迷茫，一頭黑髮絲絲縷縷地垂下，掃過他臉頰，痒痒的。

  陸染白生平第一次被人反攻，以這種曖昧的姿勢被人壓在書桌。

  還挺……刺激。

  他從善如流躺平，單手扣著她的細腰，握緊，爾後，把她壓下自己。

  「你想對我做什麼？」

  喑啞帶笑的嗓音迴蕩在耳邊，溫顏的意識陡然清明。

  她呆呆地望著他，還沒搞清楚怎麼回事，就見陸染白躺在那裡朝自己玩味輕笑，「溫女神，我這人挺矜持的，不喜歡在公共場合做羞羞的事情。」

  「你別害我。」

  溫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