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外城。
當安伯正到家時,家門口已經聚滿了人,大多是書生打扮。
只一眼,他便發現,這些人是他的同窗。
領頭的正是呂安方,正趴在他家的大門口,沖裡面喊著。
「安大娘,是我!呂安方啊!安兄的摯友!經常來你家的!
您就讓我等進去吧!
這些同窗都是來祝賀安兄高中的!」
「哼!一幫趨炎附勢,攀龍附鳳之徒!我們家伯正沒有你們這種同窗!」
門內傳來一位老婦的呵斥聲。
「安大娘,看您說的!
我你還不知道嗎?這些年我可是一直跟安兄都很要好的!
這些同窗亦是如此!
您真的誤會了!
您看看!
看看他們!
他們可都是帶著禮物來的!是真心實意過來祝賀安兄的!」
「呂小子!老身早就說過你!好好讀書,不要總琢磨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
你偏不聽是吧?
罷了罷了,人各有志,你與我們家伯正終歸不是一路人!
現在,馬上帶著你的這些同窗去吧!
我們安家廟小,可容不下你們這些大神!」
呂安方臉上的笑容一滯,但很快就恢復了正常,繼續笑著道:
「看您說的!
您的教誨,我能不聽嗎?
您放心,今日諸位都是出於同窗的情誼前來祝賀的!絕無其他意圖!
您就讓我等進去吧!」
「你....!
哎!
走吧!
今日老身說什麼也不會讓你們進來的!」
呂安方的臉上再也掛不住了。
安伯正金榜題名,中了狀元。
這些本與他不甚熟悉的同窗尋不到安伯正便來找了他。
本在學院裡不受待見的他,見眾人尋來頓覺受寵若驚。
要知道,這些人大多家境殷實,比之他與安伯正可好太多了!
再加上這些人都帶了禮物求來。
他哪能不答應!
於是便拍著胸脯應了下來,帶著眾人浩浩蕩蕩的上了門。
誰知,安伯正的老娘竟然如此不給面子!
他們已經在門口耗了半個時辰了!
呂安方轉頭看了看眾人,見這些人的眼中已經充滿了懷疑與嘲諷,一時間怒氣上涌。
「安......」
「呂兄,作甚呢?你們為何圍著安某的家門?」
這時,安伯正走到近前,疑惑地問道。
呂安方聞言,頓時壓下了臉上的怒氣,轉身一臉驚喜地迎了上來:
「哎喲!我的狀元郎啊,你可算回來了!」
「狀元公!」
「狀元公好!」
「狀元公,吾等再次恭喜了!」
「......」
一時間,眾人紛紛行禮,熱情無比。
安伯正見狀,立刻整了整衣裳,拱手一拜到底:「安某謝諸位同窗賀!」
「狀元公客氣了~!」
眾人紛紛回禮。
一旁的呂安方瞅准機會,立刻上前拉住他的胳膊。
「安兄,你可不知道諸位有多熱情,聽說你中了狀元,非要讓我帶著他們前來祝賀!
你說大家同窗一場,我怎能不答應呢!
這才帶著諸位來了!
還望安兄不要怪罪啊!」
安伯正張了張嘴,剛想說些什麼,卻被對方再次打斷。
「安兄,大家手中可都帶著賀禮呢!你快讓你娘開門,放大家進去!
我剛才說了老半天了,你娘就是不答應!
哎~!
老婦人就是......太較真了!
喜登科,怎能沒人祝賀呢?」
呂安方搖頭嘆息,暗自得意。
仿佛今日登科的是他呂安方一樣!
但自古都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今日他的好友中了狀元,他呂安方的好日子還遠嗎?
安伯正的眉頭皺了皺。
他一向不喜這些的。
但他知道,他這位摯友最熱衷於人情往來之事。
一時間他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哎呀~!還愣著作甚?快讓大娘開門啊!」
呂安方說著又轉向大門:「安大娘,您快開門吧!安兄回來了!」
「伯正!」
屋內,安母沉聲說道:「為娘教過你的,志不可滿,樂不可及,你可是忘了?」
安伯正急忙衝著大門拱手道:「孩兒未曾忘記!」
「既然如此,還愣在那作甚?」
「孩兒明白了!」
說著他轉向眾人,再度拱手道:「安某多謝諸位同窗抬愛!
安某惶恐!
還望諸位先行回府,莫氣壞了老娘!
改日安某定會登門致謝!」
「安兄,這......」
「吾等都是帶著誠意來的,怎可如此啊!」
「是啊安兄!吾等可不是過來巴結你的!大家同窗一場,你高中了,理該為你慶賀的!你怎可拒人於千里之外啊!」
「就是就是......」
「......」
安伯正本就不擅長此事,一時間只覺無比頭大。
一旁的呂安方也看不下去了,再次勸道:「安兄啊!自古同窗間最是親密,互相走動本就稀鬆平常。
更何況,將來我等高中了,你我還能在朝中有個幫襯不是?
你怎可如此啊~!」
「可是......」
「安兄不必多言,既然安大娘不願開門,這些禮物我便替你收下了!」
「呂兄不可......」
「哎!你就是......臉皮太薄了!諸位,你等可不能怪狀元公不懂事啊!」
「哪裡哪裡!這是我的賀禮,勞煩呂兄了......」
「這是我的......」
「我的......」
「......」
見事態失去了控制,安伯正嘆了口氣,高呼道:
「諸位!」
「諸位有所不知!
今日朝會,皇上召見安某了!」
「哦?」呂安方聞言立刻來了興致:「皇上召見,可是為了授官?
安兄快說說,皇上將你安排在了哪裡?授了幾品的官?
不得了啊!剛高中就得皇上親自授官,安兄前途不可限量啊!」
眾人聞言,臉上的巴結之意更甚。
「是啊是啊!」
「安大人將來必定不同凡響!」
「吾等能與安大人同窗,吾等榮幸之至!」
「......」
面對眾人的吹捧,安伯正再度嘆了口氣:
「諸位誤會了!
安某今日覲見,是辭了這狀元頭銜去的!
安某已不再是狀元了!」
呂安方:???
眾學子:???
「安兄莫不是在開玩笑?」
「呂兄何時見過安某亂說笑的?」
「你當真辭了狀元的頭銜?」
「千真萬確!」
「你瘋了不成?那可是狀元啊!你以為是大白菜呢?」
呂安方激動萬分,仿佛丟了狀元的人是他一般!
「呂兄......」
「你!你!」呂安方顫抖著手:「當真是,不可理喻!」
說著他一甩衣袖揚長而去。
眾人見狀,紛紛拿起自己的賀禮,逃也似的出了安家的院門。
庭院內只餘一地雞毛。
......
京城外。
寅虎的身前跪著幾名黑色勁裝男子。
「此去薊縣,當小心探查清楚邊軍逃亡的真相!
不到萬不得已,萬莫走漏風聲!
一有異動,立刻回報!」
「是!」
「去吧!小心些!」
「屬下告退!」
說著,幾人跨上戰馬,揚長而去。
然而,寅虎沒注意到的地方,一隻飛鴿,已經先他們一步,飛了出去。
同樣是薊縣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