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未眠。

  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窗戶灑在明昊身上的時候，他才稍稍放心。

  恩科考試的第一日，算是在風平浪靜中過去了。

  接下來還有兩日。

  對方最有可能動手的便是第二日的夜裡了。

  白天大概不會出什麼岔子。

  他伸了個懶腰，衝著一個窗外的一個方向招了招手，便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

  不一會，房門被再次敲響。

  「進！」

  吱呀~！

  房門被再次推開，這次來的卻是辰龍。

  「殿下有何吩咐？」

  「讓弟兄們盯緊點，特別是那些世家子弟跟所有考官，若有異動，隨時緝拿！」

  「是！」

  安排完這一切，明昊終於放心的進了裡間。

  也不顧沒有洗漱，見著床，倒頭就睡。

  這一覺他睡得很不踏實。

  雖然事情都安排了下去，但他還是無法完全放心，只睡了一個多時辰，就起來又站在了窗口。

  其實這一切都跟他沒太大關係。

  不管誰上榜，誰落榜，都挨不著他。

  但身為現代人，他的心中還是有一份堅持的。

  他想給這些寒門子弟一份公平。

  這份堅持可能很可笑，甚至在現代社會，都無法保證公平，更何況是階級如此固化的封建社會呢？

  但不管如何，不管此次的目的是什麼，他都想儘可能地為寒門學子創造一份相對公平的環境。

  第二日的白天，已然風平浪靜。

  夕陽再次西下，夜幕再次降臨。

  窗邊明昊的雙目中再度被點點火燭之光染上了一層光暈。

  貢院內，依然寂靜，考生的摩墨聲清晰可聞。

  黑暗中，鄺野皺眉看了一眼樓上的身影。

  他不明白這位大皇子的精力怎麼如此旺盛的？

  昨日站了一日，今日又站了一日，他不累嗎？

  對方對此次恩科真的就如此上心？

  真的妄圖顛覆這些年世家與皇上之間的默契不成？

  「大人，現在怎麼辦？大皇子還盯著呢！」

  「是啊大人！如何做，您該給個決定的！」

  「不錯......」

  「......」

  他的身邊，官員越聚越多。

  這些人等了兩日，日間巡視時，看著自家子弟不斷地打眼色，他們都沒有搭理。

  等的便是現在！

  但......大皇子並沒有如鄺野預料的那般精力跟不上，反而如前夜一般，一直矗立在窗邊。

  這讓他們有些擔心。

  要知道，五家之間分這些名額，雖按實力分得的，但也不是不用付出代價！

  每個名額各家都需要付出大量資源或者利益補償給其他家。

  面對眾人的詢問，鄺野有些煩躁。

  他就不該接這檔子事。

  他對這位大皇子是有些恐懼的，但吳士奇出面找了他，他不得不應下來。

  事已至此，他想推脫都難。

  他咬了咬牙道：「急什麼？後半夜，本官去拖住他，你們該怎辦怎麼辦！」

  「如此甚好！」

  眾人這才放心地分散開來。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

  明昊一直站在窗口觀察著貢院裡的一切。

  篤篤篤~！

  「殿下還沒睡吧？」

  這時，門外響起鄺野的聲音。

  明昊沉眉。

  「鄺大人有事？進來說！」

  吱呀~！

  鄺野推開門先往裡面看了一眼，待看到明昊時，他的臉上頓時堆起了笑意。

  「好在殿下還未睡，若不然下官的罪過可就大了！」

  「有事就說，不必如此！」

  明昊瞥了一眼他，沉聲道。

  「是是是！是這樣的，明日殿試就結束了，下官這是過來向殿下匯報一下，關於試卷糊裱、謄抄之事的！

  不知殿下對糊裱、謄抄可有什麼想法？」

  「哦？往年如何做的？」

  「往年都是自宮中挑選宮人前來做這些事的，因為宮人大多不識字，宮中一般會專門培養這些人練習書法。

  再有內侍監考核，通過後方能做些謄抄的工作。」

  明昊點點頭，這樣倒不失一個好辦法。

  太監不識字，便不知道所抄錄的試卷是誰的，自然也杜絕了作弊的可能。

  但......事情真這麼簡單嗎？

  「既然已有定例，便依照執行吧！」

  「是是是~！」

  鄺野連聲稱是，卻沒有離開。

  「鄺大人還有何事？」

  「這......下官聽說此次考生中，有殿下的熟人？」

  明昊聞言一愣，隨即便反應了過來。

  對方說的該是安伯正了。

  流殤閣發生的事不可能密不透風，鄺野知道倒也正常。

  於是他便點了點頭。

  「下官是想問，對這位考生，是否需要......」

  明昊暗自冷笑。

  說了半天，就是為了問他要不要給安伯正開後門！

  「怎麼？鄺大人有辦法？」

  「這......科舉之事非同小可，各項防範措施亦極為嚴格，下官是沒有什麼辦法的，但.......

  若殿下需要，下官可以去看一眼那人的卷子，到時候下官親自點了那人的名便是！」

  砰~！

  明昊一掌拍在了身邊的桌子上。

  整個四方桌頓時四分五裂。

  「鄺尚書，你便是這麼當考官的？」

  咚~！

  鄺野嚇得頓時跪在了地上。

  「殿下恕罪！下官沒有絲毫私心，下官之提議亦是為了殿下著想！

  敢問殿下，如今二皇子於朝廷上，有多少官員支持？

  殿下若再不培養自己人，這皇位殿下真不要了嗎？

  或許殿下真的無意皇位，但殿下有沒有想過，若真是二皇子當了皇帝，以大皇子跟吳大人的關係，大皇子還有活命的可能嗎？」

  鄺野的一番話說得情真意切，真誠無比。

  他抬頭看向明昊，目光沒有絲毫躲閃。

  「殿下！臣今日所言，句句出自肺腑，若殿下還覺得臣是為了私利而謀舞弊之事，大可一刀砍了臣！」

  他說話間，自稱『下官』已經變成了『臣』，一副心甘情願投入明昊麾下的做派。

  明昊心中冷笑不已。

  鄺野的話他一句都不相信！

  投誠嗎？

  投一個做事魯莽，只知用武力解決問題，並且在朝堂上沒有絲毫根基的大皇子？

  除非他鄺野腦子秀逗了，才會做出如此決定！

  更何況，對方在恩科開場前，還給他使了絆子的！

  「殿下！貢院門口之事，臣都是做給外面的人看的！臣今日便是來向殿下說清楚這一切！

  望殿下給臣一個機會！」

  說著，鄺野一拜到底，腦袋用力地磕在了地板上。

  明昊的嘴角勾了起來。

  這一切，只能說明一個問題。

  這幫人要動手了！

  即便他在貢院門口殺了人，他們還是選擇了舞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