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八和老四是鄰居,都住在文廟和國子監的對面,旁邊就是栢林寺。Google搜索
兩座府邸,都是貝勒府,形制也完全一樣。
兩座貝勒府的大門口,不可能掛著老八府或是老四府的門牌。不熟悉情況的人,就很容易搞混淆。
玉柱帶人趕到老八府門前的時候, 老八已經跪在了大門前。
今年的正月初五,老八苦盡甘來,終於有兒子了。老八的妾室張氏,替他生下了獨子弘旺。
按照旗人的規矩,弘旺出生之後,就是虛一歲。
玉柱被迎入貝勒府的正殿後,背對香案,站得筆直……
「臣兒胤禩,恭請汗阿瑪聖安。」胤禩不知道玉柱此行的來意, 只得按捺住心裡的惶恐,跪下請安。
「聖躬安!」玉柱沉聲喝道,「皇八子胤禩接旨。」
此前,胤禩已經被剝奪了貝勒的爵位,成了空頭阿哥,只能被稱為皇八子。
見玉柱已經捧起了黃燦燦的上諭,胤禩便伏地碰了頭,等著玉柱頒旨。
「內閣奉上諭……著皇八子胤禩復為貝勒,欽此。」玉柱先念了滿文,再念漢文。
胤禩暗暗鬆了口氣,恭順的接過了旨意。
上次,老皇帝拔刀要殺了他,如果不是玉柱冒死相攔,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等玉柱頒了旨後, 胤禩便陪著笑臉, 將他迎入了待客專用的東內書房。
東內書房的書架上,原本擺滿了各種古籍。
老八被罷了貝勒的爵位後,就成了空頭阿哥。按照大清會典的規矩,他就必須要搬出這座貝勒府了。
所以,玉柱走進內書房的時候,架上的古籍,已經大半裝了箱籠。
分賓主落座之後,老八笑眯眯的吩咐了下來,「來人,上玉柱最愛喝的碧螺春。讓茶房的人記住了, 不能沏太久,頂多小半刻鐘便可。」
玉柱一聽, 老八居然掌握了這麼多的細節,看樣子, 平時沒少研究他啊。
很快, 兩名婢女就端著茶盤來了。
玉柱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暗中打量了一下兩名婢女的長相。
嗨,兩名婢女的相貌, 果然是平平無奇的樣子。
這兩名婢女, 不說比杏蕊和杏嬌了,就算是和紅梅相比,唉,都至少差出去了十八條街啊。
由此可見,傳說中的八福晉善妒,容不下美貌的女子待在老八的身邊,誠不我欺也。
老八也是老江湖了,既然是復了貝勒之位,這就說明,康熙暫時不會對他下毒手了。
「玔卿,你這還是頭一遭來我的府上吧?」老八率先端起茶盞,示意玉柱也嘗嘗宮裡特賜的碧螺春。
玉柱欠了欠身,笑著說:「是啊,久聞八貝勒爺您的府上,異常之別致,十分宜居,今日一見,果然是不同凡響啊。」
不要錢的好聽話,被玉柱毫不吝嗇的傾瀉到了老八的身上。
老八受了巨大的挫折之後,心態和此前又自迥然不同了。
「唉,美宅皆乃身外之物也,不足掛齒。」老八輕聲一嘆,他已經不再喜歡美物了。
經歷過廢太子的波折,有了差點挨刀的兇險之後,老八迅速的成熟了,不再病態的追求,那些絕對美好的事物。
「砰。」內書房的後頭,忽然傳出瓷器碰撞的脆響聲。
玉柱不須去想,就知道,肯定是老九他們就躲在後邊偷聽。
客觀的說,寬仁的老八,還是頗為討人喜歡的。
只是,老九、老十和老十四,以及近百名滿洲親貴聚集於老八的身邊,這就很不好了。
曾經,玉柱也仔細的琢磨過,索性支持老八又如何?
仔細的斟酌之後,玉柱只能遺憾的否定了這個想法。
跟著老八,玉柱有啥前途?
玉柱不可能比老九他們更親,也不可能比滿洲親貴們更加的勢大,等老八登位後,玉柱幾乎不可能撈到啥實權的。
不客氣的說,如果支持老四的話,以老四外冷內熱的個性,玉柱可以撈到手的東西,肯定不會少的。
康熙不可能立老八為太子,根子問題有兩個:其一,康熙要削弱滿洲親貴們的權勢,而老八的身邊擠滿了滿洲親貴;其二,老八太過勢大了,立了他為太子,康熙還有可能安心睡覺麼?
內書房後頭的動靜,玉柱只當沒有聽見的,他端起茶盞,拿起茶蓋,撇去浮在面上的碎末,小啜了一口。
嗯,沏得不錯,正合口味。
撇開大局上的不清醒,以及字寫得很爛以外,老八其實是個全才。
「玔卿,你頭次來我府上,不如移步後花園,一邊賞景兒品茶,一邊聽曲子,何如?」老八的話,說得漂亮之極,令人無法拒絕。
玉柱心裡暗暗一嘆,未來的十幾年,尤其是康熙二廢太子之後,一直在和八爺黨做鬥爭。
戰略上的站位問題,決定了,老八再賢,玉柱也只能選擇支持康熙,做老八的敵人。
老八的邀請,看似很普通,其實是試探玉柱的真實立場問題。
如果,玉柱欣然應允了,老八就會想千方設百計的拉攏他入伙。
反之,則是敵人了。
政治上的事兒,哪有那麼多的牆可騎?
玉柱微微一笑,抱拳拱手道:「不瞞八爺您說,下官還要回宮交旨,就不討擾了。」
老八的眼眸微微一閃,笑得更親切了,溫和的說:「不妨事的,有空常來坐一坐,咱們品茶聊天,快何如哉?」
玉柱的心裡又是一嘆,芝蘭雖善,註定為敵,如之奈何?
臨出門的時候,八爺府上的大管家,暗中給玉柱塞了一張銀票。
傳旨的欽差,照例是要收車馬費的,玉柱也不想破壞了規矩,便不動聲色的笑納了。
等回宮交了旨之後,玉柱坐馬車回府的時候,從袖內摸出那張銀票,定神一看。
好傢夥,竟然是一張千兩的銀票,老八可真夠捨得的啊。
幾乎在一瞬間,玉柱明白了,老八為啥那麼的倚重老九了。
俗話說,有錢能使鬼推磨。
老八的身後,站著老九這個財神爺,可以在暗中收買多少滿洲親貴?
回府之後,玉柱就去了兒子的屋子,從乳娘的手裡,抱過了兒子,就捨不得撒手了。
玉柱連官服都沒換,秀雲看不下去了,埋怨男人:「爺,漢人們講究的是,抱孫不抱子。您瞧瞧您,抱著咱阿哥就不肯撒手了,豈不是壞了規矩麼?」
玉柱才懶得管那麼多呢,抱著兒子,狠親了一口,笑眯眯的說:「漢人們就是臭講究,甭理他們。」
玩夠了兒子,玉柱這才換了便服,領著秀雲,去給李四兒請安。
李四兒又懷了身子之後,便爽快的把管家之權,都交給了秀雲。
隆府,家大業大,單單是在府里當差的下人們,就足足超過了二百人之多。
而且,就在隆府後門的胡同里,一長溜的青磚瓦院內,住滿了下人們的家裡人。
按照隆府的規矩,府里下人們的差事,以前全由李四兒說了算。
現在,秀雲當了家,有些機靈的下人,已經開始熱情的巴結她了。
李四兒這麼痛快的交出了管家之權,主要是,玉柱從雅庫茨克搶的東西,不僅多如牛毛,而且都給了李四兒。
兒子如此的貼心,李四兒也就懶得折騰秀雲了,那有個啥意思?
說白了,玉柱成婚之前,李四兒最怕的是,玉柱從此只聽秀雲的蠱惑,再不把她這個親娘放在心上了。
現在,李四兒也瞧明白了,玉柱對她是真的很有感情。
玉柱從外頭搶回來的諸多好東西,都進了李四兒的私庫,而沒有給秀雲掌管,李四兒還有啥不滿意的?
給李四兒行過禮後,李四兒笑眯眯的說:「你方才弟弟好象是動了一下,哎,我的心慌得不成樣子。」
玉柱坐到李四兒的炕旁,細心的替她掖了掖被子,笑著問她:「額涅,您怎麼知道,懷的是我弟弟?」
李四兒得意的一笑,說:「劉嬤嬤去請了通教禪寺的妙雪道長來,她說,一準兒的是個小阿哥。」
玉柱一時無語,李四兒確實生的是個兒子,隆科多還取名為八十九。
只是,八十九沒有福氣,早早的夭折了。
通教禪寺是什麼地方?玉柱清楚得很,只是,既然李四兒信她們,玉柱也就隨她去了。
佐不過,在她們的身上,多花點香火錢罷了。
再說了,以玉柱對李四兒的了解,她即使不信妙雪了,也會信別的什麼雪。
當著李四兒的面,玉柱叫來了劉嬤嬤,細緻的叮囑說:「劉嬤嬤,您也是老太太身邊的老人兒了,別讓老太太總躺著,每天盯著至少走三千步,免得將來我弟弟太大了,不好收拾。」
玉柱不好意思提及難產二字,但是,劉嬤嬤卻心頭猛的一凜。
劉嬤嬤趕緊屈膝行禮,恭敬的說:「二老爺,您就放心吧,老奴一定把老太太伺候好的。若是出了半點差池,您就拿老奴是問。」
這座隆府里,玉柱的話語權和影響力,一天天的擴大。
玉柱的吩咐,劉嬤嬤怎敢不聽呢?
聽劉嬤嬤打了包票,玉柱不由啞然一笑,即使劉嬤嬤啥都不說,一旦李四兒難產出了事,隆科多不可能輕饒了她。
第二日,御門聽政的時候,康熙當眾露了點口風:等過了旗人的春節之後,再考慮立儲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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