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孩子會動了,他比她還要高興。

  姰暖聽到這兒,想著才幾歲的孩子,還體弱多病,就要被人拎著去摔打,實在有些於心不忍。

  「大帥心可真狠。」

  江四爺不置可否,「他心不狠,爺就真廢了。」

  別人練武是為了防身,他練武是為了強身健體。

  只是如此,還的確吃了比旁人多出幾倍的苦。

  他想起什麼,垂著眼看向身邊小姑娘,低聲叮囑她。

  「母親從來不知道,你別說漏嘴。」

  姰暖不可置信,「不知道?這麼多年不知道?」

  江四爺薄唇輕牽,「她只以為爺是漸漸長成了,身底子才結實起來,要讓她知道父親背地裡找人練爺,還不得跟他翻臉。」

  姰暖想了想,不知怎麼,覺得很想笑。

  「大帥畏妻?」

  江四爺也笑了兩聲,語氣鄭重,「他很要面子,即便是人盡皆知的事,你也別亂講。」

  姰暖掩著嘴笑不可遏,笑到捂住肚子,輕嘶了一聲。

  江四爺臉色瞬間緊張,腰背也坐直了,一手撫上她肚子,皺著眉要訓她兩句,話沒說出口,掌心卻突突跳了兩下。

  他愣住。

  姰暖也愣住。

  緊接著,江四爺指腹處的肚皮,便顯而易見地蠕動凸起了疙瘩。

  雖然只有兩三秒便歸於平靜,但兩人視線對上,表情如出一轍的驚愕。

  「動了?」

  姰暖怔怔點頭,伸出一根纖細素指,遲疑地輕輕戳了下自己肚皮。

  江四爺兩隻手都貼上去。

  然而等了片刻,肚子裡的小傢伙兒沒再給反應。

  饒是如此,男人還是掩不住喜悅,伸臂將小姑娘抱到腿上,掌心貼著她鼓起的腹部捨不得挪開。

  「動了,他會動了。」

  他實在欣喜,還摟著姰暖親了兩口。

  姰暖心底的喜悅漸漸蔓延,溫順地偎在他懷裡,淺彎的月眸猶如兩汪清潭,靜靜印著江四爺喜形於色的臉。

  這就是骨肉之情。

  孩子會動了,他比她還要高興。

  這讓她不後悔選擇回到孩子的父親身邊。

  項衝上來稟話,一進門就瞧見江四爺抱著姰暖在親。

  他垂著眼沒敢亂看,聲量也不自覺低了兩分。

  「四爺,杜小姐來了,車停在館外,問四爺方不方便。」

  「表姐?」

  江四爺面上喜色稍斂,略顯意外地挑了下眉梢。

  他看了看懷裡的姰暖,扶著她站起身來,「快請進來。」

  「是。」

  項衝下去帶人,江四爺牽著姰暖跟出了臥房,他垂眼看著她低聲說道。

  「上次說有機會請她來做客,她倒是來得突然。」

  姰暖瞳珠微動,「說不準是聽說了四爺受傷,特意來探望的。」

  江四爺薄唇勾了勾,不置可否。

  兩人從樓上下來,一輛黑白相間的洋車已經停在了院子裡。

  姰暖跟著江四爺迎出前廳,立在門檐下,瞧見開車的是個黑襯衫黑西褲的高大男人,他打開一把白色小洋傘,將從車後門下來的女人罩在傘影下。

  杜小姐身形纖瘦高挑,穿瑰紫暗刻薔薇花紋的旗袍,妝容精緻氣韻高貴,一手捏著珍珠手包置於小腹前,步態優雅極了。

  那黑衣男人撐著傘亦步亦趨跟在她身後,傘影和身影重疊替她擋去烈陽,是全然守護的姿態。

  姰暖心裡生出奇怪的感覺,覺得他像個護衛,可又不止像個護衛。

  漸行漸近,杜韻儀先笑著開口,語聲溫柔悅耳。

  「你在家,我來的路上還在猶豫,怕你不在,突然過來驚擾了暖暖姑娘養胎。」

  她態度和笑容都十分和善,看向姰暖時也自然親切。

  姰暖靦腆一笑,頷首以禮。

  江四爺下了台階去迎她,聽言清懶笑道。

  「臉上掛了彩,哪能出去招搖?不被人笑嗎?」

  杜韻儀嗔了他一眼,一手搭住他手腕,踩著細跟兒鞋一步步拾階而上。

  「你以為不出門,就沒人知道你跟人打架?這一大早我剛從家裡出來,就聽說你跟江戟動手的事,昨夜就已經傳得滿城皆知了,我想著湊巧路過,不如先過來看看。」

  「你來的是早,晚一點兒我就回江公館那邊,不過知道我跟人打架了,你還空手來看望我?」

  「貧不貧?車裡全是禮品,不過不是給你的,是一早備下準備來看暖暖姑娘的,你這算借了她的光。」

  說著話,杜韻儀在屋檐下站住腳,側身淺笑交代台階下的黑衣男人。

  「讓人把東西拿進來吧,省得他要挑我理了。」

  「嗯。」

  季涼漆黑的眼眸看了眼江四爺,回身去招呼院門口的守衛拿東西。

  江四爺似是而非笑了一聲,抬手攬住姰暖,請杜韻儀先進屋。

  「坐下說。」

  杜韻儀也不跟他客氣,當先抬腳進了前廳,一邊走一邊偏頭笑著看姰暖。

  「生的可真是標誌,到雲寧後住得還習慣嗎?身體怎麼樣?」

  姰暖彎唇淺笑,細聲回道。

  「挺好的,謝謝杜小姐關心。」

  杜韻儀輕笑兩聲,素手輕捋旗袍,在沙發上坐下,嘴裡還同江四爺打趣。

  「好柔和的小美人,還稱呼我『杜小姐』,叫得我都要拘束了,你不教人認親戚?」

  江四爺扶了姰暖坐下,這才挨著她落座,聽言清笑接話。

  「你不也稱呼她一聲『暖暖姑娘』?」

  杜韻儀手包壓在腿上,笑意不減,「倒是我先見外了,那我以後便喚暖暖了。」

  江四爺緊跟著教姰暖,「不用拘謹,表姐最是親和,比我母親還知道心疼人,喚表姐。」

  姰暖也聽話,「表姐。」

  杜韻儀應了,視線落在姰暖顯而易見的孕肚上,眉目間越發溫柔,關切地問她。

  「幾個月了?」

  「不到五個月。」

  「吃得怎麼樣?」

  「都挺好的,廚子是洪城帶來的,知道我胃口,我現在很少吐。」

  「是個會心疼人的孩子,我看你氣色也好,我還備了許多補品,你要好好養身,該折騰阿升就要折騰他,別委屈自己,你替他延嗣,是為他吃得苦,他要知道心疼人,不然哪配做人父親的。」

  姰暖抿唇笑了笑,看身邊的江四爺。

  江四爺長腿一搭,低笑插嘴,「你是來看我傷勢,還是來點撥我的?我怎麼就不知道心疼人?」

  杜韻儀眼尾輕挑斜睨他,「我是來點撥你,也是來看你傷勢,畢竟你這位江家太子爺被人打成花臉,前頭二十多年可是從沒有過,我當然要親眼來看看。」

  「合著不是來關心我,是來看我笑話。」

  杜韻儀白他一眼,「我看你精神抖擻嘴又貧,就知道沒被人打壞,更不想浪費關心了,說說吧,蘇娉婷的事也是,動手打人也是,你怎麼偏要激怒江戟呢?兄弟不和就非得抬到明面上,把矛盾激化成這樣?」

  「你在軍中的根基哪有他穩固,就這麼肆無忌憚地找茬。」

  「你曉不曉得外頭人都怎麼說,說你們兄弟因為蘇娉婷爭風吃醋,說你江四爺才立一點功勳便疏狂不羈,不把江三爺放在眼裡,還說你不及他驍勇善戰,也不及他沉穩,這次怕是被打的很慘。」

  江四爺不以為然輕嗤一聲,「說別的不管,誰將誰打的慘?爺可沒輸。」

  杜韻儀無言以對。

  「你幾歲呀?聽不懂人話里重點?重點是打架誰輸誰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