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東施效顰,倒胃口,其心可誅

  多了一棟宅院,姰暖像打開了潘多拉魔盒。

  接連幾天,她和江四爺回江公館,就好似只為了陪兒子,時不時就夜不歸宿,住在城東宅院裡。

  大帥夫人很快察覺出不對勁。

  不過,她最近忙著跟三姨太一起張羅江川的婚事,所以沒那個空閒去管江四爺和姰暖。

  到了九月下旬,跟李家的親事敲定下來。

  江大帥又曾放話,年前新媳婦兒得娶進門。

  滿打滿算不到三個月的時間,大帥夫人又不得不忙著跟三姨太商定喜宴的事。

  等一切都敲定,已經十月底。

  江公館的所有人,今年的冬衣做得比往年都晚。

  冬衣做好,入了十一月,冬天的第一場雪都降下來了。

  這日晨起,大帥夫人總算感受到難得的清靜和空閒,正想叫榮媽,去喊姰暖過來聊聊,就聽下頭人來報。

  「夫人,三爺房裡請了大夫,說蘇姨太有喜了。」

  蘇婉欣有喜,這是早晚的事。

  算日子,她進江公館,已經三個月。

  這三月來,她一直宿在江戟房裡,備得恩寵,簡直比突然深居簡出的蘇娉婷都像正室夫人。

  家裡女眷都隨大帥夫人去看望蘇婉欣,至少面上都很高興。

  江大帥也很高興。

  先頭接連失去兩個孫子的打擊,被這個喜訊徹底衝散。

  他大手一揮,今年年前,江公館所有傭人的月錢翻倍。

  傭人們也歡天喜地。

  家裡上上下下頗具普天同慶的氣氛。

  一直消沉許久的三夫人蘇娉婷,卻在此時提議。

  「父親,母親,如今婉欣有了身孕,得安心養胎,不能再伺候江戟,我看還是讓她挪回原本她自己的房間。」

  大帥夫人當然答應。

  江戟也無所謂。

  蘇婉欣更是低眉順眼什麼都聽安排。

  她的孩子還沒出生,就已經受到如此重視,連帶江戟也有揚眉吐氣的意思。

  「他如今養好了傷,開始在軍政府內部活動,今日還去了輔城軍,半個月前,江豐才官復原職,重新回來參謀部。」

  江四爺說這話時,正屈膝坐在架子床邊,輕輕轉動食指上的金曜石戒指。

  一個鍾前,天都黑了,姰暖被項沖從江公館接到城東宅院來。

  路上他告訴姰暖,江四爺今日心情不好,因為傅聞戩爽約。

  姰暖梳理好頭髮,起身朝他走去,傾身伏在他肩頭上,端詳男人眉眼間情緒。

  「傅聞戩推了與四爺的邀約,因為江戟嗎?」

  江四爺沒說話,只握著她手腕,將她抱坐在腿上。

  「臨近年關,大帥才不讓他回瀾北,年後,他若不主動回瀾北,大帥也會下調令。」

  偌大個軍營,四萬多人馬,不能長久沒有主帥。

  姰暖,「蘇婉欣都有身孕了,有蘇娉婷的前車之鑑…」

  江大帥很重視蘇婉欣肚子裡的孩子。

  江四爺眉峰輕挑,神色有些不以為然。

  「約莫他會帶蘇姨太一起走,要麼瀾北軍營就得換人。」

  姰暖月眸微爍,心裡隱約有些預感,遲疑試探。

  「四爺是更願意,瀾北軍營換人嗎?」

  江四爺唇角淡勾,「他不是想扒拉傅聞戩?那就讓傅聞戩代他去瀾北吧。」

  傅聞戩去瀾北,那江戟就要繼續留在雲寧城。

  姰暖,「大帥會把輔城軍給江戟?」

  「輪得到他?」江四爺淡聲嗤笑。

  姰暖緘默,心下了悟。

  四爺是想架空江戟。

  軍政府內部,如今盡在江四爺掌控,若輔城軍落在四爺手裡,原本屬於江戟管轄的瀾北軍營又給了傅聞戩。

  除非再打仗,那江戟將整個被架空,再雲寧徹底消沉。

  只是就算要打仗,他剛在江左戰役中打了敗仗,令江系軍損失慘重,這事雖然被他身中槍傷閉門養傷一事而蓋過淡忘。

  但下次他領兵出征,難免要被人提及。

  軍政府那幫人,已經不看好江戟的領兵之能,他不再是最優先被選擇的帥將。

  有江四爺和江豐聯手壓著,江戟想要真正爬起來,還難呢。

  聊了幾句政務,有姰暖在,江四爺也不想再心情沉悶。

  他喜歡在床笫間放鬆,顛鸞倒鳳大汗淋漓後,能得到極致的舒暢。

  兩人一邊親昵,一邊耳鬢廝磨著些閒話。

  凌晨快三點,姰暖窩在他懷裡睡著,房門卻輕輕叩響。

  項沖立在門外,「四爺,傅軍長來見。」

  江四爺垂眼,瞧了瞧懷裡人兒粉面桃腮的睡顏,在她潮紅眼尾吻了吻,輕手輕腳將人移到里側枕褥間,自己掀被下床。

  他隨意披了件鬒黑大衣,就從房裡出來。

  「人呢?」

  「在前堂。」

  江四爺提腳下樓,「讓他來書房。」

  「是。」

  書房就在主院裡,進月洞門右拐便是。

  項沖親自把人領過來,江四爺的茶剛煮開。

  傅聞戩軍裝筆挺,攜著滿身寒氣進來,下顎微低。

  「四爺。」

  「坐吧。」江四爺捏著茶盞,點了下茶台對面的位子。

  傅聞戩摘下軍帽,依言落座,主動開口沉聲解釋:

  「三爺晌午來營地,與屬下聊先頭有關宋若琳的事,談及三夫人跟宋若琳間的交際,他似是有心查證什麼,纏得屬下脫不開身,這才不得不派人來與四爺知會一聲。」

  「現在才來查?都過了幾個月?」

  江四爺拎壺給他斟茶,臉上似笑非笑,「恐怕查證是假,有別的事吧?」

  傅聞戩端起茶盞,淡淡牽唇。

  「瞞不過四爺,晚間他在營地吃酒,叫了女人作陪,倒是言辭間有意拉攏屬下,十分親睦,還要送屬下大禮。」

  「哦?什麼大禮?」

  「屬下帶來了,四爺看看?」

  江四爺眉眼很淡,掂起茶盞抿了口,沒說話。

  傅聞戩便轉頭看向一旁的項沖。

  項沖看了看江四爺,提腳走到書房門前,將門打開。

  「進來。」

  江四爺眼皮上掀,視線落在門外。

  門外夜霧淒冷,一個裹著雪白大氅的女子跨進門欄,她抬手摘下頭上淑女帽,秀靜溫馴的臉龐,一雙眼睛清黑靈動,流轉間似媚含情。

  江四爺眼眸清漠,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黑瞳幽邃,臉上看不出什麼情緒。

  傅聞戩端坐著沒看那女子,只垂眼看茶盞里的浮葉。

  項沖又看了眼江四爺,而後示意那女子可以出去。

  女子倒也聽話,轉身離開時腰肢輕曳,身形和背影落在江四爺眼裡,徒落絲絲嫌惡。

  他啟唇,語氣不辯喜怒。

  「你的心思,太好猜了。」

  連江戟都能看穿。

  一個人,心思昭然若揭人盡皆知,這其實很失敗。

  傅聞戩下顎微繃,擱下茶盞站起身,垂手而立。

  「是屬下大意,日後再也不會,四爺放心。」

  江四爺沒說放心,也沒說不放心。

  只是就方才那女子,淡聲提了提,「你若覺得還不錯,別辜負別人一番心意,就留著吧。」

  這女子模樣與姰暖並不同,獨一雙眼波像三分。

  她最與姰暖相像的,是身形,連走路的步態都很像,從背後看容易叫人認錯。

  落在江四爺眼裡,就分外有東施效顰的意思,倒胃口得很。

  江戟給傅聞戩送這麼一個女人,其心可誅。

  江四爺眸底掠過冷芒。

  傅聞戩既然把那女子帶來,自然是藉機表忠心的,他不可能再犯同樣的錯。

  「四爺說笑,屬下根子都壞了,男女之事這種玩笑不必再開,三爺大概是想侮辱諷刺屬下,報復一把吧。」

  江四爺聽了這話,卻是低聲失笑,才抬起眼帘正視他。

  「是報復還是示好,一試便知,他既然送禮,你也別太不識趣,該禮尚往來才是。」

  傅聞戩眼眸微閃,若有所思點了點頭。

  「是,屬下明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