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上完課後,許時然和陶桃約好在教學一號樓底下小花壇見面。
「陶桃這裡!」看到來人後,她伸出胳膊,飛速晃動。
兩人互相朝對方的地方走過去。
「走,咱們去外面吃。」
她已經提前了解過,桃子下午沒課,可以多花點時間在午餐上。
林予清做司機,兩個小姑娘坐在后座,出了校園,上高架,往三里屯而去。
「隨便吃點就好,不用去貴的地方。」
陶桃是土生土長的b市人,自然一眼就看出車子往哪裡開。
「是我想吃了,正好你給我們介紹介紹,哪家好吃。」
「行吧。」
看得出來自己的舍友不是什麼窮苦人家,她也不多操心。
只是安安靜靜的坐在后座,看著窗外不斷划過的景色。
到了地方後,陶桃率先下了車。
「這邊就是日料,西餐比較流行,店都挺高檔的,味道都差不多,主要看你想吃什麼。」
她立刻進入了導遊的身份,簡單為兩人介紹面前的幾家店鋪。
「日料吧,好久沒吃了,可以嗎小桃子?」
「可以啊。」
剛走進店裡,店員就熱情的迎了上來,帶著他們走進一間包廂。
純日式的裝修,隨處可見一些木質飾品,就連空氣中都充斥著淡淡的櫻花香。
「您好,我們這裡是omakase,分三個檔位,您看看需要什麼價位的套餐。」
服務業地上一份信箋形狀的菜單,都是花里胡哨的日文。
「三千的吧。」林予清很快就做了決定。
「好的,請稍等。」
很快,一名年紀很大,頭髮斑禿的主廚,穿著圍裙走了進來。
「你好,我是野矢浩二,今天的餐食由我來幫客人們製作。」
他走進操作台,從材料筐里挑選出一頭黑金鮑魚。
剝殼,取肉,蘭花指一翹,隨便切上兩刀,薄薄的肉片就被疊在了黑色的方盤上。
「請慢用。」
與其說是一道菜,其實還沒有兩口的分量,在調料中滾過一圈的鮑魚片飽滿彈壓,進入口腔還能品出一絲甜味。
鰈魚肉冰冰涼涼,像果凍一樣qq彈彈,沒什麼味道,但是魚皮緊實和牛板筋一樣可以不停咀嚼。
第二道接踵而至。
炭烤星鰻,油脂和炭香從嘴巴中迸濺開,不斷融合。
蒸蛋水水嫩嫩,根本不用咀嚼,呲溜就滑進了肚子裡。
「你這裡面是放了什麼嗎?感覺臭臭的。」
「亥!」浩二先是蹦出一句日語,接著用中文解答。
「是的,裡面放了海參的內臟,所以會有一點臭味。」
「挺好吃的。」
接著是腥味三兄弟。
小肌,竹夾,大竹夾。
許時然幾乎是憋著氣塞進嘴裡的,她是第一次吃這種omakase料理。
不知道下一道菜是什麼,也許很喜歡,也許是巨大的挑戰。
幸好她在吃的方面一項不挑剔,也喜歡這種花里胡哨的東西。
反觀林予清那裡就沒有那麼簡單了,他表情凝固,拿著筷子,夾起,放進嘴裡。
似乎沒咀嚼就吞進了肚子。
許時然忍不住輕笑出聲。
「怎麼瞭然然?」陶桃吃過這類東西,所以有了經驗,甚至挺喜歡的。
「沒什麼,就是覺得今天吃的很不錯。」
很少看見林予清這麼吃癟的樣子,要不是陶桃在,他恐怕直接不吃了。
總共十道菜,兩個甜品。
芒果冰淇淋,抹茶布丁。
有了這兩個的存在,許時然才壓下嘴裡的腥味。
其實也挺好吃的,雖然每道菜分量很少,但也吃飽了。
「去結帳吧哥哥。」
她輕輕抬手,做出請的姿勢。
林予清無奈一笑,擦乾淨手,揉了揉她的頭髮,「吃飽沒?」
「吃飽了。」
服務員是時的走過來,拿著單據,「請問是手機還是刷卡。」
「刷卡吧。」
林予清看了一眼憑條,九千,沒放在心上。
「陶桃,下次把你男朋友喊上吧,咱們四個人一起吃飯。」
出門的時候,許時然靠在陶桃身邊,提出下一次的邀請。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陶桃張了張口想說些什麼,卻又不知道能說什麼。
有些被戳到痛處的惱火,卻又帶著無處發泄的難受,最後嘆了口氣,憋了回去。
她不知道這件事能不能告訴許時然,這種傷痛能告訴一個才認識沒多久的人嗎?
她倒不是怕她隨意說出去,而是擔心,又聽見那些不好的話語。
「怎麼了?」
許時然立刻發現了她的情緒不對,「是我說錯了什麼嗎?」
「不是的,和你沒關係。」
陶桃往前走了兩步,錯開了一些距離,她立刻追了過去。
林予清也瞭然的跟在後面,留給兩人足夠的空間。
「桃子,咱們是好朋友,有什麼事情說出來沒關係的。」
「我能相信你嗎?」
也許是兩人同樣的經歷,也許是一樣的果敢,一樣的深愛。
陶桃遲疑了,兩人是舍友,只要住在一起一天,趙子陽的事就會暴露出來。
隱瞞有用嗎?
高二的時候,那幫舍友也是這樣。
拿著照片質問她男朋友是誰,怎麼不給他打電話,不會是假的吧,臆想的吧。
她們一直笑,說她瘋了,腦子有病。
她就真的如她們所說瘋了一回,拿著美工刀到處揮動,差點劃爛一個女生的臉。
陶桃越想越亂,最後蹲在了地上。
「不願意說也沒關係,每個人都有秘密。」
許時然也蹲在她旁邊,陪著她。
過了大概四五分鐘,她的腿都有些酸痛了,陶桃突然蹦出一句話。
「他死了。」
「什麼?」許時然沒聽清,或者說不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我男朋友死了。」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陶桃的嘴唇忍不住顫抖,幾乎是用盡全部力氣抑制住自己,才沒哭出來。
「生病嗎?」
「他是消防員,為了救那戶人家的小孩,死在了火海,我連他的屍體都沒見到...」
三年了,每每想起都歷歷在目。
陶桃以為她會哭,卻沒想到反而能夠冷靜的說出來。
這一切就像做夢一樣,原本他說等她20歲了,他們就結婚。
可是,他卻永遠的死在了18歲。
他明明說好來娶她的,怎麼可以食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