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簡鹿和問完以後,看時懿和傅斯恬摟摟抱抱、忍俊不禁的模樣,再一看酒店前牽著手比肩而立的尹繁露和陳熙竹,忽然間福至心靈。

  不會吧?!什麼情況?

  尹繁露好像清了一下嗓子,狀若自然地回:「有嗎?可能是有點感冒了。你找我?」

  簡鹿和驚疑不定,默了一秒,找了個藉口:「你在宿舍嗎?我有東西落宿舍了,想回去拿一下,但是鑰匙落時懿家了。」

  果然,尹繁露說:「我現在出去了,可能要二十來分鐘才能到。你在哪了?著急嗎?」

  簡鹿和趕緊收話:「我已經到校門口了,沒事,那我找阿姨借一下鑰匙。」

  掛了電話她就炸了,向傅斯恬和時懿求證:「啊!是我想的那樣嗎?」

  傅斯恬臉都笑紅了,時懿挑眉,明知故問:「什麼樣?」

  簡鹿和瞭然了。她扶額,又好笑又尷尬,「啪」得拍了一下時懿的手臂,惱道:「什麼時候的事?!為什麼你們都知道!你們都不告訴我。」

  時懿「嘶」地吸了一口氣,傅斯恬立刻心疼地上手去幫她揉。

  簡鹿和看她們一對對的,甜甜膩膩,忽然覺得自己格格不入。她臉色耷拉了下來,憂傷道:「你們一個兩個三個都彎了,是不是不把我這個直的當好朋友,不帶我玩了。」

  時懿見她好像認真了,斂了神色,肅了語氣解釋:「我們也是才知道的,也很意外。」

  簡鹿和垂著眸,不做聲。

  傅斯恬伸手拉她:「是真的。她們應該是昨晚發生了什麼。先前,確實只是朋友的。況且,」她哄她:「我們都彎了,你就更重要了。我們就更要當好朋友了。」

  簡鹿和瞄她:「?」

  傅斯恬一本正經:「你是彎仔碼頭,我們有你才能停靠在一起呀。」

  「……」簡鹿和愣了一下,嗔道:「不好笑啦。」

  說著不好笑,下一秒,她卻撇開頭,笑彎了唇。

  傅斯恬和時懿相視一眼,鬆了口氣,跟著揚唇。

  簡鹿和一副給你們點面子的高傲模樣:「那給你們個將功贖罪的機會,下學期煮好吃了的,知道該怎麼做了吧?特別是吃火鍋的時候。」

  傅斯恬和時懿笑出聲,沒有反駁,順著台階下了。

  「可是,露姐不是都要出國了嗎?」說笑過後,簡鹿和言歸正傳,替好友擔心。

  傅斯恬也為陳熙竹憂心。

  但當事人陳熙竹的想法似乎比她們都要更灑脫得多。

  下午一點多,簡鹿和回家後,傅斯恬和時懿在客廳吧檯跟著視頻學做下午茶和新品種蛋糕,陳熙竹打來了電話。

  傅斯恬手上都是買麵粉,時懿幫她按了免提。

  「終於從甜蜜的外太空回到地球了?」傅斯恬打趣。

  陳熙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哼哼笑了兩聲,嗔她:「你和時懿呆久了,嘴巴好像變壞了。」

  時懿反唇相譏:「你和繁露呆久了,嘴巴怎麼好像也沒變好。」

  陳熙竹大驚失色:「啊!你怎麼也在!」

  傅斯恬好笑,一邊擦手一邊解釋:「我們在做蛋糕,我手上都是麵粉,所以開著免提。你等一下,我洗個手。」

  陳熙竹「噢」了一聲,又覺得也沒什麼,「沒事啦,那就開著免提啦。我就是打來和你說一聲,昨天手機充電後忘記開機了,所以早上沒看到你的信息,讓你別擔心。」

  傅斯恬裝作沒看到她們出現在酒店前過,小心地問:「那……你昨晚和露姐……?」

  陳熙竹坦率回:「我和她出去住了。就是你想的那樣。」

  傅斯恬微張小嘴,「哇」了一聲。

  陳熙竹繼續說:「早上醒來,我問她,能不能交往試試。」

  傅斯恬緊張,時懿也跟著莫名放輕了呼吸。「她怎麼說?」傅斯恬問。

  陳熙竹說:「她說,只要我想清楚了就好。我知道她的意思,我也知道,可能交往了也不見得就會有以後的。可是,距離她出國至少還有一個月,距離分手,可能還會有幾個月,甚至一年、幾年?我覺得我不試試,還是會遺憾的。」

  「結果不一定就是最重要的。享受當下,享受過程,不留遺憾,也許也算是一個好結果。你覺得我想得對不對?」

  傅斯恬不知道該怎麼評判所謂的對錯。如果這是雙方達成共識的灑脫,那這也許就是對的,如果這是別無選擇的自我安慰,那她就太心疼陳熙竹了。但她不論如何,她聽出了陳熙竹想和尹繁露在一起,就算明知道可能會受傷,還是想和她在一起。

  於是她也只能說:「沒有對錯。你想清楚了、是你最想做的、不會後悔的選擇就好。」不試不會有結果。試試,也許走著走著,一不小心也就白頭了。

  陳熙竹笑了一聲,說:「我也是這麼想的。所以,她答應了。」她得意道:「我,陳熙竹,以後也是有對象的人了!紅包紅包,你和時懿快給我發紅包。」

  傅斯恬被她逗笑:「恭喜恭喜。但是,那不是應該你給我發紅包嗎?媒人紅包。」

  揚聲器安靜了兩秒,陳熙竹的聲音忽然變遠變小聲了:「啊……你說什麼?我聽不太清楚,好像信號不太好呀……」

  電話突兀地斷了。

  「……」這傢伙,太假了!傅斯恬啞然失笑。

  時懿切檸檬,不經意道:「熙竹對待感情倒是挺灑脫的。」

  相對來說,算是吧?傅斯恬「嗯」了一聲。

  時懿停下切檸檬動作,側過頭看她:「你也是這麼想的嗎?」她眼眸靜靜的,有些嚴肅。

  傅斯恬愣了愣,說:「我不是。」

  「我比她貪心。」

  時懿神色柔和了些,傅斯恬隱約明白時懿在在意什麼了。「當下我想享受,未來,我也想擁有。」她軟聲問:「可以嗎?」

  時懿唇畔終於又有了些許笑意。她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只是垂眸給杯子倒上汽水,沒頭沒尾地問:「你知道天蠍座有一個特性很出名嗎?」

  「什麼?」

  「記仇。」

  「嗯?」傅斯恬疑惑。

  時懿輕笑了一聲,不說話了。

  傅斯恬被勾起了好奇心,從背後抱住了她的腰,柔聲撒嬌:「什麼嘛?說嘛說嘛,哪有人說話說一半的。」

  時懿不說,還提醒她:「手上都是麵粉,都沾我衣服上了。」

  「我幫你洗。」傅斯恬下巴抵在時懿肩頭亂蹭。

  時懿忍不住笑,偏頭看自己肩頭的小臉兩秒,投降說:「所以說到做到。不要騙我。」

  她五官清冷,說這話時,眼神卻柔和得不能再柔和。傅斯恬一瞬間心軟得不行,「不騙你。」

  「我們一起努力。」

  時懿答應她:「好。」

  正對著她們的陽台衣架上,她和時懿洗淨的衣褲在陽光中,隨風飄動,像招手迎接著她們的新生活。

  慢慢的,書房書桌上她和時懿的書堆到了一起,衣帽間衣櫥里,她和時懿的衣服交錯掛到了一起,洗臉台上,她和時懿一模一樣的電動牙刷,偶爾會被彼此拿錯……同居這件事變得有實在感了起來。

  傅斯恬覺得人生似乎真實地進入了一個新階段,看得見的未來與數不清的好時光似乎都近在眼前、唾手可得了。

  七月十五號,本科一批次的錄取出結果,傅斯愉預錄取了她心儀的大學與專業,全家都壓在心頭許久的大石頭終於放下了。

  因為這次傅斯恬吸取了去年的教訓,頂著傅斯愉的壞脾氣和壞嘴巴,不管有沒有用,傅斯愉想不想聽,她都認認真真、仔仔細細地幫她了解了許多她想報考的學校和專業信息,給她提供了不少可參考的資料和建議。所以這次結果皆大歡喜,不知道是有把傅斯恬的上心看在眼裡,還是心情好、人也變得慈愛了,王梅芬少有地親自給她打電話,讓她抽空回去休息幾天,一家人好好聚一聚,慶祝一下。

  傅斯恬受寵若驚。

  平心而論,叔叔對她一直很好,嬸嬸雖然對她不算好,但也不曾打她、虐待過她,傅斯恬心裡還是感激他們,把他們當一家人看的。她不好拂王梅芬的面子,也不想讓傅建濤失望、難做,和時懿說過之後,便答應了下來。

  沒想到這次回去,王梅芬給她補上了缺失兩年多的拖鞋、傅斯愉對她也不那麼橫眉豎眼冷言冷語,氣氛寬和了許多,傅斯恬卻反而久違地深刻地感受到了寄人籬下之感。

  在四個人一起吃飯的餐桌、看電視的客廳、出門散步的路上,她塞在他們之間,看著他們一家三口親密隨意地說笑拌嘴,不自在感如影隨形。

  她無比懷念有時懿的兩人餐桌與時懿的安心懷抱。

  忍耐終結在第四天中午,她午休醒來準備去廁所,握著門把手準備開門,就聽見門外傳來王梅芬和傅斯愉小聲的交談聲。

  「我現在不想吃,先放冰箱吧。」傅斯愉的聲音。

  「你個死孩子,你不一直說想吃一次嗎?特意給你買了你說不想吃?這能放冰箱嗎?我就買了一盒,萬一你爸或者你姐開冰箱看到了。」

  「看到了就看到了唄,我們自己家,幹嘛還要偷偷摸摸的。」

  「看到了你爸又要不高興。」

  後面的話,傅斯恬沒有聽。她退回了床邊,捂上了耳朵。自己家這樣偷偷摸摸,她們確實也挺辛苦的。

  其實這是多年裡早已經習慣的日常了,但這一刻,她卻又有了過分的尷尬與難受。

  她不知道這是好還是不好。時懿好像逐漸讓她找回了很多被麻木了的感官,但也讓她變得再次敏感、不耐受了。

  她不抗拒,但也有些忐忑。對這個未知的、不刻意壓抑的自己。

  她給時懿發簡訊:「我明天提早回家好不好?」

  時懿好像很開心,秒回她:「我去接你。」

  傅斯恬看著這條對話,梨渦慢慢地漾開。

  真好,她也是有家可歸,有人盼歸的人了。

  只是沒料到的是,在家裡等著她回去的,不只有時懿,還有時懿的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