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傅斯恬不經常拍照,面對著時懿的鏡頭有些放不開。時懿手指了指沙灘的右邊,傅斯恬順勢看去。

  右邊的沙灘上,熙熙攘攘,都是人影,有漫步的情侶、鏟沙子的小朋友,還有玩水槍打鬧追逐著的年輕男女們。時懿讓她看的是什麼?

  她回過頭,發現時懿已經換了個位置,在遠遠的斜對面站著。她放低單反,對她比了個OK的手勢。

  傅斯恬微微一愣,反應過來,含笑低頭。

  時懿抬起單反,又是一個滿意的OK。

  走走停停,或站或坐,天色漸暗,傅斯恬周身熱度漸高,肢體和表情卻越來越放鬆,越來越風情綽約了。時懿在看她,並且只看著她,只要這麼想著,她心口就在發燙。她不知道下一次這樣的機會是什麼時候,她想把自己展示給時懿,展示給她看只想屬於她的美麗。

  時懿或走或蹲,不知道拍了多少張照片。

  她低下頭回看照片,海風吹起她的裙擺,吹亂她的長髮,擋住了她的視線,她一手托著單反按鍵,一手漫不經心地撩起頭髮。

  漫天的緋紅下,她專注的樣子,冷淡又迷人。

  傅斯恬不自覺地咬唇,挪到時懿的身邊,假裝和時懿一起看單反。「時懿……」她輕聲地喚。

  時懿從單反上抬起視線,傅斯恬問:「我們可以拍張合照嗎?」

  時懿不假思索,「可以。」她環顧四周,朝著最近的隋夢揮手。

  隋夢小跑過來,「怎麼了?」

  「學姐能幫我們拍兩張合影嗎?」時懿問。

  「沒問題啊。」隋夢爽快地接過了單反,尋找了一下最佳取景處,建議她們:「去那邊礁石上拍一張吧?」

  「好。」三個人朝著礁石走去。

  隋夢到了差不多的距離就停下了,傅斯恬和時懿繼續往前,跨上了礁石。兩人隔著一臂的距離並肩站著,身後是連成一線的橘色海浪與天空,景是美的,人也是美的。

  只是,「你們不擺個姿勢什麼的?就這麼幹巴巴地站著嗎?」隋夢皺著眉喊。

  時懿瞥傅斯恬。

  傅斯恬侷促:「要……要擺什麼姿勢嗎?」

  剛剛不是很有表現力的嗎?時懿好笑,「坐下吧,隨意些。」

  她一攏裙擺,屈膝盤腿坐下,腰肢挺秀,目視著隋夢的鏡頭,是很放鬆卻不失儀態的模樣。傅斯恬收回眼神,學著時懿的姿勢坐下,依舊和她隔了一臂的距離。

  隋夢不知道拍了幾張,呼叫她們:「換個姿勢。」

  傅斯恬偏頭用眼神詢問時懿,時懿稍一思索,壓著裙擺,就著坐著的姿勢,挪成了貼近傅斯恬的距離。在傅斯恬的心跳中,她伸出手,微傾上半身,自然地攬住了傅斯恬的肩,隨意地靠著。

  長發垂落傅斯恬的肩頭,隨著風的吹拂,似有若無地撓著傅斯恬的肩頸。

  傅斯恬整個人都緊繃了起來,頭腦發熱。她手臂貼著的地方好像……不行,太冒犯了,不能想。傅斯恬微微縮起手臂,動也不敢動,差點忘記了呼吸。

  幾秒後,時懿奇怪:「學姐讓你看鏡頭。」

  傅斯恬臉紅耳赤。她喉嚨動了一下,轉動腦袋,若無其事地對著鏡頭扯出一抹笑。

  如果時懿聽得見她的心跳聲,一定會發現此刻她有多麼得反常。

  慶幸時懿聽不見。隋夢拍完了,對著她們招手。時懿收回手臂,離開了她。傅斯恬身子放鬆了下來。視線落在時懿輕飄著的裙擺上。

  手臂處空蕩蕩的了,傅斯恬控制不住地回想剛剛的感覺,心裡好像又變得空落落的了。

  但不論怎麼樣,她擁有了與時懿在一起的長久定格。這麼想著,她又快樂了起來。

  單反還在隋夢手上,夕陽即將沉入大海,是難得一見的美麗。隋夢起了興致,招呼所有人過來在落日餘暉中留一張合影。合影拍完,夕陽徹底睡下了,天色大暗,堤岸上的路燈悉數亮起。

  是該吃晚飯的時間了。

  元凝帶隊,領著大家朝兩千米外預定好的大餐進發。七點鐘,她們抵達了預定好的飯店,在大包廂里分兩桌進餐。

  傅斯恬自然地和時懿坐在一起。包廂的窗戶靠著大馬路,依稀還能聽見潮汐漲落波浪翻湧的聲音。伴著浪聲,晚風陣陣,大家胡吃海侃,都很放鬆。

  平日裡辦公室聚餐都不喝酒的。外聯部卻有聚餐開席部長先敬酒活躍氣氛的慣例。辦公室眾人入鄉隨俗,元凝也給大家敬了杯酒,意思一下。

  傅斯恬還是第一次喝酒,酒過喉嚨,只覺得……味道又澀又怪,難喝。她瞄時懿,時懿放下酒杯,很平常的模樣。

  傅斯恬默默地又喝了兩口,努力說服自己這是好喝的。

  鄰座的女生是外聯部的,先前參加全國大學生英語競賽初賽時和傅斯恬是同一個考場的,等候時兩人聊過幾句天。

  女生很健談,吃飯時一直和傅斯恬在閒聊,一會兒誇她拿一等獎厲害,一會兒約她周末去圖書館備考四六級,一會兒問她BEC自學方法,一會兒關心她考不考ACCA。

  時懿喝著椰汁,漫不經心地聽著。

  等最後一道甜湯上菜的間歇,女生刷到了一條好笑的微博,把屏幕推到了傅斯恬的面前和她分享。傅斯恬看後跟著笑了笑,女生收回手機,又刷了一會兒,忽然問:「斯恬,你微博是什麼,我們互關一下吧。」

  傅斯恬答應,接過女生的手機自己輸入id搜索。但不知道是不是她粉絲數太少了,微博用戶名搜索那裡找不到她。

  傅斯恬拿出手機說,「我關注你吧。」她在搜索欄里輸入女生的微博暱稱,很快就找到了她,點擊了關注。

  女生收回手機,一邊回關一邊問:「拉斯角的普尤,這個名字好特別,是有什麼意思嗎?」

  傅斯恬腦袋「轟」地一聲炸開了,飛快地轉頭看時懿。

  時懿也在刷手機,似乎並沒有注意到她們這邊的交談。

  傅斯恬連忙小聲地回,「沒有什麼意思,隨便取的。」唯恐驚擾到了時懿。

  她懊惱地查看手機,果然,她上次半夜研究時懿微博關注後,忘記把號切回去了!

  但她現在也不能和對方說,對不起這是我小號,我換個號再關注你吧。只能將錯就錯了。幸虧這個小號她幾乎沒發過微博,她掩著一點屏幕,迅速地把自己不可見人的關注都取消了。

  做完這一切,她心虛地又偷看了時懿一眼。時懿連眼神都沒分她一個,好像真的沒有聽見,又或者,聽見了也沒有印象了。

  傅斯恬安下心來。

  吃過飯後,大家去附近的步行街閒逛。傅斯恬一路走著,越走越不對勁。臉越來越熱,頭越來越沉。時懿和她一道走著,幾次發現她好像不太走直路了,伸手拉住了她,「斯恬?」

  傅斯恬停步看她,臉色酡紅,眼眸濕漉漉的,像小兔子一樣。明顯是微醺的模樣。

  「……」時懿確定她只喝了三杯啤酒,「你醉了?」

  「我沒有。」傅斯恬聲音糯糯的。

  時懿眼底泛過笑意,抓著她的手腕,回頭和隋夢說,「學姐,斯恬好像醉了,你們逛吧,我先送她回去。」

  傅斯恬小聲抗議:「我沒有醉。」

  時懿一個眼神掃過來,她又眨巴眨巴眼睛老實了。

  太可愛了吧。隋夢忍不住在傅斯恬臉上捏了一把。傅斯恬委屈巴巴,時懿不動聲色地拉開了傅斯恬。

  「就你們兩個人可以嗎?你認識路嗎?我和你們一起回去吧?」隋夢不放心。

  時懿表示:「這一帶我常來的,沒事的,而且不遠。」

  確實不遠,但隋夢考慮到是晚上,還是不放心,堅持著一起回去了。

  一路上路燈明亮,非機動車道不時會有自行車經過。時懿走在傅斯恬的身邊,時刻留意著她的路線。

  她醉了和別人不太一樣,好像只是變得更安靜更溫軟了。懵懵懂懂,很好欺負的樣子。

  隋夢忘記把單反交給別人了,掛在脖子上,邊走邊回看相冊。

  「哈哈哈哈哈,你看這張照片裡,元凝什麼表情啊。」隋夢轉過身子和時懿分享快樂。

  時懿掃了一眼,唇角也露了點笑。

  隋夢笑夠了,繼續翻相片,翻到了前面時懿給傅斯恬拍的照片。「哇,時懿這個是你拍的嗎?拍得也太好看了吧?這個構圖和光線一看就是專業的。」

  時懿淡淡一笑,「不是我拍得好看,是人好看。」鏡頭下的傅斯恬,和平時的她好像也不太一樣。

  隋夢埋怨:「你瞬間就戳破了我找你約拍的幻想。」

  時懿輕笑,剛想回話,眼前視線一暗,傅斯恬的影子投下,擋在了她面前。

  隨即,她視野一黑,聽見傅斯恬慌張提醒她:「時懿,你別看,有貓!」

  眼瞼上的掌心溫熱。

  隋夢莫名其妙,「時懿你怕貓嗎?」這一驚一乍的。

  時懿心上柔軟的地方好像被什麼撞了一下。她沒回隋夢,只是放輕了聲音問傅斯恬,「是黑貓嗎?」

  傅斯恬扭頭看大搖大擺威風凜凜朝她們走來的大貓,「不是……是一隻好大好大的橘色貓咪。」

  「哪裡有好大好大……」隋夢打岔。不就是一隻普普通通的小貓咪嗎?!

  時懿唇角上揚,抬手握著傅斯恬的指尖把她的手拉下,「我不怕貓,只是怕黑貓。」

  隋夢忍不住笑了起來,傅斯恬這真是醉得不輕了吧。

  傅斯恬聽到隋夢的笑,懷疑自己做錯了什麼,但腦袋混沌著又想不明白,只能盯著時懿無措地站著。

  時懿就著抓她指尖的姿勢,帶著她往前走,「沒事,我不怕,我們繼續走。」

  傅斯恬乖順地跟著走了兩步,注意力漸漸集中到了她們交握著的手上。

  時懿是不是和她牽手了?

  還在這麼想著,時懿動了動手指,好像要放開手了。

  傅斯恬一急,連忙大力地回握住了時懿的指頭。她心撲通撲通地跳著,看也不敢看時懿,卻完全沒有放開的想法。

  時懿好像看了她一眼,又好像沒有,但手也沒再動了,由著她一路握回了民宿。

  隋夢在前頭走著,不經意地一個回頭看見兩人牽手走著的身影。時懿看起來和平時不太一樣,傅斯恬看起來似乎也不太一樣。忽然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但也只是一瞬間。她暗笑自己想太多了。

  回到民宿後,隋夢上天台吹風,時懿帶著傅斯恬回房間洗漱休息。

  怕傅斯恬在衛生間出情況,時懿陪著她去洗漱完躺下了才自己去沖澡。她擦著被打濕的發尾回來時,以為傅斯恬會睡熟了。

  沒想到推開門,傅斯恬在接電話。

  時懿一開始聽不出來是誰的電話,只聽見她細聲地回著:「你誤會了,真的不是。不是錢的問題……」

  女孩臉上的表情越來越難過,聲音越來越低,「小魚……」

  時懿聽得不舒服,她站到傅斯恬的身邊,朝著她伸出手。

  傅斯恬疑惑,時懿淡聲道:「手機。」

  傅斯恬遲疑著,但還是把手機交出去了。

  手機那端女生拔高著音量不知道在絮叨著些什麼,時懿語氣禮貌地打斷:「你好,我是斯恬的同學,她現在身體不舒服,有什麼事可以明天再說嗎?」

  傅斯愉的聲音瞬間卡殼,「啊……哦,算了。」她語氣不高興地直接掛斷了電話。

  傅斯恬一直看著時懿,並沒有要阻止的意思。

  「你妹妹嗎?」時懿問她。

  傅斯恬點頭。

  時懿難得打探別人的**,「她和你說什麼?」

  傅斯恬張了張口,咬唇不說話了,表情還是有點難過。

  時懿見她不想說,便也不追問了。她掀開空調被上床,「睡覺吧。」

  傅斯恬直勾勾地看著她,眼裡像是含著一汪春水。時懿奇怪,「怎麼了?」她沒發現自己的聲音壓得很輕。

  傅斯恬卻還是像被什麼嚇到一樣,猛地轉回了頭,直挺挺地躺了下去,躺在了最靠床邊沿的地方。她把自己蓋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張紅彤彤的小臉在空氣中,極為乖巧的模樣。

  時懿提醒,「你可以睡進來一點。」她雖然睡相不好,但是也不會半夜踹人的。

  傅斯恬挪了一點點就不動彈了。

  時懿失笑,關了燈,閉上眼,隨她去了。

  可不知道是不是太不習慣床上有另一個人的存在了,許久後,她依然清醒著。她睜開眼,借著滿月看枕邊的傅斯恬。

  傅斯恬合著眼眸,睫毛卷卷翹翹,像是已經睡得很熟了。

  時懿靜靜地看著她呼吸的起伏,好一會兒,她轉回頭,再次閉上了眼。這次她慢慢有了睡意,迷迷糊糊終於要睡下了。

  一團熱乎乎的東西突然湊到了她的懷裡。不止熱乎乎的,還軟乎乎的。

  時懿一驚,立刻醒了過來。

  傅斯恬的小腦袋正埋在她頸窩裡,整個人團在她的懷中。

  時懿這樣根本睡不著,有點難受,想把她推開些,卻聽到從懷裡傳來輕輕的抽泣聲。

  她在哭?

  時懿的手頓時僵住了。

  抽泣聲不大,響在寂靜的夜裡卻也很明顯。時懿輕晃她,「斯恬,斯恬……」

  傅斯恬的抽泣聲止住,從她頸窩裡抬起頭,睜開眼看著她,眼底迷濛一片,像是醒了,又像是還在睡夢中。「時懿……」她的名字被她念得有種很讓人心軟的味道。

  「你做噩夢了?」時懿問。

  「嗯。」她軟軟地應。

  「夢見什麼了?」

  「我媽媽。」她聲音有點啞,問什麼答什麼。

  時懿心念微動,順著話問:「你媽媽怎麼了?」她甚至還想問問「為什麼高中就知道我微博?」

  可傅斯恬看著她,不說話了。黑暗中,她眼裡慢慢地升起水霧,一片瑩亮的水光。

  時懿後悔問了。「沒事了,只是夢,睡吧。」她改成安撫。

  傅斯恬「嗯」了一聲,低下頭又窩進了她的懷中,像抱著一個大型玩偶一樣抱著她。

  有濕潤的液體順著她的脖頸流進她的睡衣里,燙在時懿的肌膚上。

  時懿身體發僵,她知道傅斯恬還沒睡,也知道她還沒醒。醒著的時候,她不會這麼脆弱,也不會這麼大膽。

  她不忍心推開了,本要推開的手,落在了傅斯恬瘦削的背上,變成了生疏的輕拍。

  脖頸上的濕潤漸漸幹了,懷裡的人安靜了下來。

  應該是睡過去了。

  時懿小心翼翼地動發麻的半邊身子,低頭看傅斯恬還掛著淚痕的小臉。

  「小花貓。」她拭去她眼睫上未乾的淚珠。

  「晚安。」

  眼底有隻有月光才明了的溫柔。

  作者有話要說:(我來了~一章半獻上,嗚嗚嗚,今晚沒有更新了,我養點頭髮,大家明天見)

  睡覺前,時懿:給你個機會,你要不要主動把馬甲脫下來?

  傅小兔嘰臉咻得紅了:你……你想要……要我脫嗎?

  時懿點頭傅小兔嘰忍著害羞,歡歡喜喜地揪自己的毛找口子時懿等著她開口坦白,卻發現她一直在揪毛,揪著揪著,熟了……

  了……

  時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