館主房間內,光線明亮而不刺眼,一排排書架規整地擺放著,其上全是各類書籍,保存完好,並無灰塵,一看便是有人精心呵護。
眾多書架中央,一張鋪著宣紙的案幾正擺在那裡,其後正站著一位穿著黑色武道服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氣質儒雅,雙鬢微白,依稀能夠看出年輕時的俊美。聽見樓成話語,他抬起頭來打量了其人一眼,微笑道:「進來罷,看起來收穫不小?」
樓成撓撓頭,走進了房間,順手把門關上,鄭重道:「弟子多謝師父指點之恩。」
他看著面前的師父,雖然明知其人身份,但還是忍不住為自家師父的手段感到震驚。
「誰能想到,大名鼎鼎的『水君』李行秋,其實是一位天外仙人降世呢!而我,就是他老人家的弟子!」
每每想起此事,樓成心中就有一種獨享隱秘的快感,讓他忍不住傻樂。即使經過了黃粱一夢的奇遇,眼界與經驗都得到了長足的進步,也無法將他的這種感覺壓制下去。
畢竟,這可是真實不虛的天外真仙啊!
看著自家徒弟這幅傻樣,李行秋無奈地搖了搖頭,擱下筆道:「本來還想借這次機會打磨一下你小子的心性,但看你這幅樣子,呵......」
他沒有多說什麼,接著道:「總之,經歷了這一遭之後,想必你心中對一些事已有成算,那便試著去做罷,不過還是要量力而行。」
「是!」樓成應了一聲,又向李行秋請教了一些事物,方才恭敬地退出了房間,臨走前還閉上了門。
看著樓成離開,李行秋笑了笑,拿起毛筆,一邊在宣紙上揮毫潑墨,一邊思量起如今的情況來。
「經過時光長河上的一番爭鬥,如今此世的歷史早已發生了更改。不過總體上變化不算太大,還是以此身為中心,逐漸傳播出去。」
當時在與那光陰刀刀氣所化燭九陰的爭戰時,身合此世時光長河的燭九陰意圖改易李行秋此身跟腳,混淆其人記憶,使其露出破綻。
不過這些小動作對王珝來說並沒有太大作用,畢竟他有水仙刀護體,又非面對真正占盡時光長河的彼岸者,足以護住自身。
而在戰鬥結束後,王珝本尊意識離去,將李行秋留了下來。其人在審視了一番篡改後的時光長河後,也沒有將其盡數恢復原狀,而是將一些無關痛癢的小地方保留了下來,算是重新為自己編織了一個合理的出身。
如今的李行秋,是玄武派為數不多的正值當打之年的外罡強者,位列一品,頭銜「水君」。
跟龍虎俱樂部原來的「鬼王」,如今的「洛後」寧梓潼一樣,李行秋最開始參加「王者賽」時被稱呼的頭銜是「海王」。他嫌這個頭銜太怪,於是仿照寧梓潼,自取「水君」為號,並憑藉自己的實力讓其餘人不得不承認了此事,同寧梓潼一道被傳為美談。
而多了李行秋這位頂尖外罡後,玄武派也不再頹靡,雖然在團體賽中仍然無法取得前幾名的好位次,但在個人賽中,能與「龍王」陳其燾、「武聖」錢東樓爭鋒的李行秋可是為玄武派帶來了不小的名氣,連帶著提升了玄武派在十二家武道勢力中的綜合排名。
至於現在李行秋所在的「一葉武館」,其實是他早年間所創,雖然被算入了玄武派的下屬勢力之中,但實際上的控制權全在他一人手裡。
不過李行秋對這些俗事雜務並不上心,他眼下最看重的,還是這方宇宙本身的特殊。
「這方宇宙是三清聯手天帝,人為製造而出的最古宇宙。根據目前我所見所知來看,這個嘗試大概率還是失敗了。四位彼岸者並未從其中得到祂們所需的『古老氣息』。但即便如此,一方宇宙對我而言也是一個極大的造化!」
最古宇宙對彼岸大人物來說,最為珍貴的便是可以替代祂們承擔因果,助力祂們超脫的所謂的「古老氣息」,至於其他種種,皆是無用之物。
但對王珝本尊而言,一方本質已經有所提升,算得上是「半最古宇宙」的獨立宇宙,絕對是一個豐盛的收穫,更別提此世中除了三清和天帝之外,再無其他傳說以上大能的他我投影存在,頂多便是一些事跡和名諱流傳,不成氣候。
「若能讓我在這方宇宙的他我投影占據絕對地位,將整方宇宙都納入掌中,那我對於大道的領悟絕對能再上一個台階。順便還可以在此參悟三清傳承。」
四位彼岸者,天帝的烙印已經被同出一源的燭九陰吞噬融合,但三清的殘痕還完好無損地存在於時光長河之上。若能從中收穫一二皮毛,絕對是一般人想都不敢想的美事。
「看來,我是要常駐於此了......」
李行秋輕嘆一聲,收起手中長毫,呈現在面前的是一幅寫意山水畫。遼闊的湖面之上,一葉扁舟輕泛,舟上孤客獨立,環顧四周。湖畔群山環抱,天上明月與清湖相對,輝光溫潤如水。
【洞庭青草,近中秋,更無一點風色。玉鑒瓊田三萬頃,著我扁舟一葉。素月分輝,明河共影,表里俱澄澈。悠然心會,妙處難與君說。】
順手在畫上題了半闕前人所作的念奴嬌,李行秋滿意地點了點頭,自得笑道:「如此也好,煩心事便交於本尊頭疼去罷。我這尊化身,只要在此安心調教弟子便是。反正本尊遲早也會把這件事推給其他化身的,比如說余元,余元,還有餘元。」
儒雅的中年男子面上含笑,換了一張宣紙,繼續在其上揮灑起來。
......
文安城外,茅廬小院。
王珝立在池邊,面色平淡,低聲自語道:「一入棋局,身不由己。要想脫得樊籠,現在還不是時候。」
在院子中踱了幾個來回,道人心中已經做出決斷。
「眼下還是以厚積薄發為主,加強自身底蘊,將一切準備工作完成。待到時機到來之時,再行一鳴驚人之舉。」
思及此處,道人摸了摸袖中事物,走回了茅屋之中,閉目感應起某方宇宙的他我。
「等這件事處理好,再讓余元完成和齊師兄的交易後,我就可以安心閉關,探尋五德五運之秘了。」道人話語中隱帶笑意,「也不知我這個早已預定好的二弟子,如今又是怎樣一副光景。」
......
瓦歐里特公國,阿爾托城,阿得讓區,銅冠酒館。
與多是貴族、市政官員居住,被內城牆圍繞起來的貴族區不同,阿得讓區就是常人所言的貧民區,裡面居住的多是苦工、僕役,以及黑幫等下層人士。
但即便如此,作為結束一天的勞累後尋歡作樂、排除煩惱所必去的酒館,也是阿得讓區的居民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昏暗而擁擠的空間、濃烈的酒臭味、陳舊開裂的木地板,以及放得雜亂無章的桌椅。一個「下等人」的酒館,這是人們對於銅冠酒館的第一印象,而身為穿越者的路西恩·伊文斯也不例外。
「每次來到這裡,都讓我覺得像是到了另一個世界。」低聲嘟囔了一句,已經算是熟客的路西恩捂著口鼻,繞過幾個正躺在地上呼呼大睡的醉鬼,小心翼翼地來到了吧檯面前,看見了正在擦拭酒杯的矮人。
「寇恩叔叔,」路西恩拍了拍桌子,吸引了矮人的注意力。
「小路西恩,好久不見。」矮人抬眼瞅了他一眼,旋即放下了手中的杯子,「你臉是怎麼了?」
「呃......沒什麼。」鼻青臉腫的路西恩打著哈哈,他總不能說自己和黑幫打了一架吧?「不說別的了,寇恩叔叔,我已經湊夠了五個銀納爾,可以學習文字了。你能為我推薦一位老師嗎?」
「你湊夠錢了?」矮人寇恩狐疑地看了路西恩一眼,視線在他臉上的傷口部位來回掃視,「我說小路西恩,你該不會是幹了什麼不該乾的吧?」
「呵呵,怎麼會......」路西恩尷尬地笑了笑,「寇恩叔叔,難道你還信不過我的人品嗎?」
「信,當然信。」矮人從櫃檯底下摸出來一瓶酒,向著路西恩搖了搖,見他擺手拒絕後才給自己倒了一杯,滿足地咂了一口,笑了起來,「你和老伊文斯當年一模一樣,不管是脾氣還是樣子。」
路西恩附和地笑了笑,自己可是穿越者,就算真和前身的父親相似,那也不過是巧合罷了。
陪著矮人回憶了一會過去,寇恩終於想起了正事,有著濃密的金色大鬍子的矮人從櫃檯下拿出一張白紙,上面像是小孩胡亂塗抹似的畫著稀奇古怪的圖案:
「好了,讓我們回歸正題,願意讓人去他們那裡學習文字的先生們有以下幾位......」
矮人不懂得文字,但憑藉只有他自己理解的符號,還是成功地將大致信息告訴了路西恩:
「道恩先生,市政廳執政官克萊恩子爵的文法秘書,最近因為一些債務上的小問題,開始收起了學生......
「維克托先生,一位著名的音樂家,同樣也在教導學生,據說是為了補貼家用,以及放鬆精神。」
「維克托先生?我知道他!」路西恩欣喜地說道,他在某次音樂家協會打零工的時候見過維克托,對這位音樂家的印象很不錯,是一位很有風度的紳士。
「維克托先生可是在半年前就得到了邀請,將在三個月後於聖詠大廳舉辦一場音樂會。」寇恩補充道。
「我知道。」路西恩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他已經開始考慮要不要去這位先生家裡學習課程,畢竟這位先生的性格和風度都很不錯,而且是自己唯一有所了解的人。
「但是,」寇恩加重了語氣,「小路西恩,我重點推薦的是接下來這位先生,或者說,這位爵士。」
「爵士?誰?是哪位貴族嗎?」路西恩被寇恩的話語吸引了注意力,他穿越至此也有幾個月了,還從沒聽過有貴族願意教授他人文字,畢竟在這個近似中世紀的魔幻世界裡,這可是一件「不合規矩」的事情。
莫非,是難以維持生計,只有一個名頭的破落貴族?路西恩心中一動,作出猜測。
見路西恩問出這句話,寇恩的臉上莫名多出了一股嚴肅神色,鄭重而又尊敬地回答道:「是大公閣下的宮廷顧問,著名的歷史學家,音樂家,慈善家,杜蘭·葉·唐恩爵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