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傍晚,金黿城。

  李靜洵從畢府中出來,她已經向畢府家主畢德知會了一聲,如今正要前去尋找那位無為派弟子。

  原來,早先時候姬飛晨在畢府落腳,為畢德的小姨子邱金玲卜算姻緣,發覺其夫家王文柏命格有異,是保持童子之身的純陽命格,有被魔人擄去挖心練功之厄。

  而且姬飛晨順藤摸瓜,還算出金黿城中乞兒失蹤之事與王文柏未來遭劫實為一事,皆是血海魔人所為,這才有了他血靈魔池之行。

  如今王珝算定因果,打算行請君入甕、瓮中捉鱉之事,姬飛晨要去尋找那位造橋仙家,於是畢府一事便轉到了李靜洵頭上。

  剛好李靜洵與畢府之人也算熟識,故而她前來打招呼時無人反對,畢府很是高興地把此事交於了女修。

  李靜洵走在路上,回想王珝所言,口中喃喃道:

  「靜川師兄有言,金黿城中有四大才子,在嶺南一帶頗有名聲,不但這王文柏是其中之一,就連那無為派弟子也混跡其中,入世遊歷。」

  如今已近三月,由於當今人王志大才疏,不理朝政,所以今年春闈時間推後了不少,已經錯過了原定的時日。

  這四大才子如今為春闈準備,正會在一處相互考教,倒是方便了李靜洵去尋找。

  「人都在王府?」李靜洵默默一算,知曉了四大才子所在,「王文柏橫死劫數應在今晚,若是提前破滅血靈魔池,他自然無礙,也不必我費心,在旁守護。」

  女修考量清楚其中得失,微微一笑,向著王府行去。

  ......

  金黿城千里之外,一處寬廣大河邊上。

  姬飛晨按下雲頭,打量起周圍景致來。

  此時天色已晚,一道血色的暮色正不舍地掛在天邊,灑下昏黃色的光暈。但在河畔,卻仍有一個漢子肩抗鐵木,似乎忘記了時間,正在獨自搭橋。

  姬飛晨見此人身上人道功德厚重,甚至有香火繚繞,便知自己已經尋到了正主,於是微微一笑,改換自身面容,上前搭話:

  「小兄弟,你這橋何時能造好啊?」

  漢子抬起頭,看了一眼天色,估算道:「這座橋我已經建了大半了,刨掉休息時間,還得三五日便能建好!」

  「你一人建橋,竟然這麼快嗎?那橋建成後可穩當?」

  漢子回頭看了一眼偽裝過的姬飛晨,見其發須皆白,眼神渾濁,於是笑著應道:「老丈放心,我喬元建橋數十年,如今已經建起了三百五十九座大橋,無一座出事!」

  姬飛晨聞言,便知曉這最後一座橋就是此人成仙機緣,又見此橋進度已然過半,於是心中一動,假裝為難道:

  「誒呀,你說建成這橋還要等上幾日,我卻急著過河,這可如何是好啊!」

  喬元疑問道:「老丈孤身一人,還要匆忙過河,卻是為何?」

  姬飛晨面上露出欣慰之色:

  「我前日裡訪友,忘了時日,突然想起明日就是大兄女兒出嫁,這才急匆匆趕回來。我兄長去世已有數年,我又孤身一人,那孩子便把我當做父親一般奉養。

  「我擔心會給孩子造成負擔,於是便未與她住在一處,不過如今她要出嫁,我卻不能不去。」

  雖然姬飛晨這臨時編造出來的藉口中仍有幾處漏洞,但喬元為人樸實,又見其是一個尋常老翁,於是未曾多想,聞言便道:

  「既然如此,我便不歇息了,加快建橋速度,爭取讓您老能趕上侄女出嫁!」

  「好,好。」姬飛晨暗地裡收回了干擾喬元神智的術法,假惺惺道,「好孩子,可千萬不要累著啊!」

  喬元心想我修行有成,年齡比你還大只是面上不顯而已,怎麼就從「小兄弟」變成「好孩子」了?

  但他只是笑笑,沒有說話,自顧自干起活來。一根根他特意收集來的千年鐵木被他打入河中,眼見得最遲明日清晨便能建成這座木橋。

  「此人秉性良善,又與我古法有緣,或許將來便是我鍊氣一脈的同道,有助於我復興雲霄道統。」

  姬飛晨盤坐在河畔青石之上,笑眯眯地看著喬元身影,心中打起把其拐到自家陣營中的主意來。

  ......

  空中雲層之上,王珝心有所覺,稍一推算後便笑了起來:「那兩處都在按計劃行事,沒有錯漏,我這邊也不能落於人後啊!」

  見前方空中一道青色雷光閃過,王珝連忙上前呼喚:「道友請留步!」

  雷光停滯,顯露出兩道身影,卻是太霄宮的秦武和吳河二人。

  秦武轉過頭來,看向王珝,見其身上仙光隱隱,不似魔人,方才微微點頭,撤去袖中雷光道:「道友喚我二人留步,不知所為何事?」

  「敢問道友,可是要去追捕六臂魔神宗之人?」

  秦武眉頭一挑,答道:「不錯,我和師弟聽聞六臂魔神宗的尉塵曾在此處出現,因此前來追捕,不知道友有何見教?」

  王珝聞言一笑,道:「貧道靜川,俗家姓名王珝,如今卻是有事要請秦道友相助。」

  「原來是靜川道友,道友之名我有所耳聞。」

  聽聞王珝名號,秦武才算是卸下心中防備,被他身形遮掩住的吳河也默默放下了手中攥著的雷珠。

  「靜川道友實力高深,不知有何事還要我師兄弟二人相助?」

  靈微仙府之事,經過一段時日的發酵,如今各大門派也都知曉了其中詳情。知道有一個散修靜川,實力強橫,能使出類似地仙困鎖天地的神通。

  而幾大聖地,更是通過各種渠道,了解到王珝便是阻止血海地仙潛入仙府之人。因此早已告知在外行走的門人,讓他們知曉還有這麼一號人物。

  「早先時候貧道與幾位好友發現了一座血海的血靈魔池,打算將其毀去,只是那些魔人手中挾有人質,教我等不得輕舉妄動。

  「貧道掐算天機,知曉道友不久後便會追捕尉塵直至血靈魔池之處,以防突生變數,打亂我等布局,於是特來知會道友一聲。」

  秦武和吳河對視一眼,疑問道:「既然如此,可是要我等驅趕尉塵行往別地?」

  「不然,」王珝心有所感,看向虛空,「此子命數我已知曉幾分,倒不如順天勢而為。屆時二位道友不必過於用力,只需將其驅趕進血靈魔池便可,餘下諸事自然交由貧道來做。」

  「這倒簡單了,」吳河聞言笑了起來,「我和師兄只管在後施加壓力,也不用花費什麼功夫。」

  「嗯,屆時還請二位道友到場,我破滅血靈魔池之後,有些僥倖存活下來的魔人還得勞煩二位將其送入三山塔,在隕魔台上走一遭。」

  「此乃我太霄宮職責所在,算不得勞煩。」

  「如此,多謝二位道友了,如今諸事皆備,只待時機一至便能發動。貧道暫且無事,二位道友不妨歇息一陣,由貧道來驅趕尉塵。」

  「求之不得。」

  有王珝插手,秦武和吳河便再無緊迫之意,而是遠遠地銜在尉塵身後,由王珝不時劈下幾道摻以三光神水的真水元雷,暗中矯正其人前行方向,引導尉塵逃向金黿城。

  ......

  次日,清晨,金黿城外。

  一個手持摺扇的浪蕩公子正和一位衣裙素雅的女修在此等候他人。

  劉子墨手上摺扇收起,在掌心一拍,看向李靜洵:「李師妹,你那兩位師兄還有多久才能回來?我可是有些心焦了!」

  「劉師兄且耐心等待。」李靜洵聞言勸道,「清泓師兄那邊要幫助那位造橋修士成仙,須得慢慢點化開悟。而王師兄也要幫助太霄宮弟子不著痕跡的驅趕魔人,同樣是費時的事情。」

  「話雖如此,在這乾等著,實在有些無聊啊!不如我先行潛入血池,打探一番?」

  劉子墨本想提議找個酒樓坐下來,點三五盤下酒小菜,尋幾個歌女舞姬慢慢等候,但顧忌李靜洵身份,最終還是改口要前去搜集情報。

  李靜洵聞言否決道:「師兄獨自一人,未免太多危險,還是安心等候再說吧!」

  「好吧。」劉子墨長嘆口氣,不顧形象地坐了下來,遠望天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等了一會,有天光虹橋跨越空間,從天際而來,正是姬飛晨和喬元二人。

  經過姬飛晨點化,喬元明悟自身功行,順利成仙並發下道果誓願,得到了這門「山河通天橋」的道果神通。

  因為姬飛晨對其有成道之恩,喬元對他甚是恭敬,聽得姬飛晨有事需要他幫助,於是一口應下,虹橋飛越千里,輕輕鬆鬆帶著姬飛晨趕來。

  「李師妹,」姬飛晨稍一點頭,看向劉子墨,「想必這位就是無為派的師兄了吧?」

  「貧道劉子墨,見過清泓師弟。」劉子墨面上帶笑,「聽聞師弟也是我太上一脈?不知是何傳承?」

  「在下乃是雲霄一脈。」姬飛晨拿出龍鬚扇,輕輕一揮,兩條陰陽龍鬚化作游龍在身邊飛舞。

  「陰陽龍鬚扇!」劉子墨眼神一凝,「原來是雲霄閣主,倒是我失禮了!」

  雖然劉子墨比姬飛晨年歲要長,算是他的師兄,但姬飛晨繼承雲霄道統,手持太上傳承至寶,自承為當代雲霄閣主也未嘗不可。這樣一來,他就該和各大宗門的掌教們平起平坐了。

  除非二人交情甚篤,不然劉子墨面對他,免不了要恭敬些許。

  「閣主之稱太過,」姬飛晨搖了搖頭,「在下還未得到其他支脈的師兄師姐們承認,如今只是一尋常人仙罷了,劉師兄按正常稱呼便是。」

  「那我便卻之不恭了。」劉子墨順勢答應下來。

  四人匯合,彼此間熟識後又談論了一會,又有雷音自天邊滾滾而來,不絕入耳。卻是王珝和吳河到了。

  「秦武道友正在逼迫尉塵逃竄向血靈魔池一帶,等待無垠血海之人主動上鉤。」與眾人相見過後,王珝講明情形,「屆時還請三位動用神通秘寶,潛入血靈魔池,拯救人質。」

  姬飛晨、劉子墨、喬元聞言稱是。

  「那我和李師姐呢?」吳河見自己二人沒有任務,不禁有些心急,於是提問道。

  「魔人主力隱藏在血靈魔池之中,但金黿城內必然有其下線存在,為其輸送童男童女,須得一網打盡才是。」王珝看向女修,「此事就交於師妹和吳河小弟了。」

  魔門各派,大多都暗中建立有外圍組織,是專門負責綁架拐賣之類的人販子。

  他們遊走各地踩點,留下標記,然後讓魔人闖門去抓那些根骨上佳的孩童,封印記憶帶回宗門培養成年輕弟子。

  「可,」李靜洵答應下來,「我道德宗在人世間亦有眼線留存,有他們相助,那些為魔門服務的人必然逃不過我等抓捕。」

  「善,」王珝合掌笑道,「那各位便開始準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