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玄門反應,心知肚明

  耄耋老者坐於靜室之內,不斷考慮來龍去脈。

  雖然閉關神遊時心有所感,發現了血海似乎在搞什麼偷偷摸摸的小動作,但他並沒有來得及推算出什麼東西,而且更要考慮到這是否是血海之人故意為之。

  「要不然,請出觀聖鏡來看一下?」道德宗掌門有些意動。

  忽然,他袖袍中一道符籙亮起,一句話語傳出:

  「道友,血海中有地仙潛入靈微仙府,意圖魔染仙府之中殘存的地仙元神,以九元魔仙之法突破天人!」

  「原來是太清宗主,」老者眉頭一動,「不知你這消息從何得知?」

  如今這位太清宗主的師父早已飛升離去,因此他的輩分比許多宗門掌教都要矮一輩,所以語氣很是恭敬:

  「我方才神遊天域,忽然有天機垂現,我心頭靈光一閃,抓住天機,因此得知了血海的圖謀。」

  「還真巧了。」道德宗掌教忽地一笑,「我這裡方才也有天機垂兆,但如今卻什麼都推算不出來!」

  「還有這種事?」太清宗主大吃一驚,「莫非是陷阱?」

  「也有可能是血海內鬥,有人拿我們做刀。」

  道德宗宗主昔年乞兒出身,遍歷人世辛酸,飽嘗紅塵苦暖,對於人心鬼蜮看得很是透徹。再加上魔門作風一向不怎麼樣,內鬥成風,所以他很快猜出了血海主事人的真正圖謀。

  「這是陽謀啊,」太清宗主聞言冷笑一聲,「各派弟子如今都在仙府之中,要想保住他們性命,就不得不去阻攔那人成道,這算盤打得還真不錯。」

  「就算你看穿又能怎樣,」老者閉目搖頭,「除了無為派以外,你太清宗和我道德宗還有其他幾家太上道脈都有人前去,太元宮也派了人。這麼多人,不是你我二人所能隨便決定的。」

  「總之,先通知太霄宮和太元宮吧,他們兩家都有天仙坐鎮,看得比我們透徹。」太清宗主提議道。

  「也好。」

  交談完畢,道德宗掌教沉思一陣,來到了宗門傳承的至寶面前。

  昔年太上道祖臨凡,講解大道真意,留下三千道統,演化功法萬千。

  但是,真真正正默認為太上嫡傳的頂級法門只有九篇。《太清經》《道德經》《無為經》都在其中。

  按照玄門習慣,將本門派的至高心法刻錄在傳承信物上。就算道統覆滅,千百年後也會有人得到仙器,再傳一脈道統。

  而太上一脈的九大重寶,刻錄九大神經,仿照太上道尊自身手上的九件法寶打造而成。

  如今太上九寶各有散落,除了幾件下落不明之物,如陰陽龍鬚扇、八卦渾天爐外。太上道脈幾大洞天都各有一件至寶坐鎮,是他們的底蘊之一。

  其中,無為派傳承無為琉璃珠,太清宗有七星伏魔劍,而道德宗的傳承至寶,便是一面道德觀聖鏡,能照遍天地萬物,明察秋毫。

  鏡觀人心,燭照萬里。

  在道德宗掌教面前,寶鏡表面如清池般浮起層層波瀾,內中有無邊天數演繹,顯化未來模糊無比的種種可能性。

  「此行變數甚多,看不太真切,但血海地仙晉升之事,當是有驚無險。」

  對著觀聖鏡看了一會,老者垂下眼帘,盤算其中得失。

  「也罷,總歸要走上一趟。」

  思及此處,他喚來身邊服侍童子,吩咐幾句,便將他們揮退,閉目等待起來。

  過了一會,一名女弟子匆匆趕來,在殿門外整理好姿態,旋即走入大殿,來到道德宗掌教面前。

  「弟子李靜洵拜見掌教師伯。」

  「無妨,起來吧。」老者先是道了一句,隨後就談起正事,「我和太清宗主有感,如今靈微仙府中有大事發生,你幾位師兄弟都在府中,恐怕有些驚險,故而喚你前來。」

  「不知是何事?」李靜洵面帶疑色,她如今尚在蛻凡之境,若是張元初等眾位人仙都無法應對,那她去了又有何用?

  「有血海地仙潛入靈微仙府,意圖魔染仙府之中殘存的地仙元神,以九元魔仙之法突破天人!」道德宗掌教原封不動地轉述了太清宗主的話語。

  「這!」李靜洵驚訝出聲,這等大事,她如何抗得起來?

  「莫急,」老者見狀安撫道,「這是我和太清宗主聯手推演而得,此時那位地仙尚未發動,只有一道化身留在仙府之中。你現在前去,聯合眾位仙家,當可除其於未萌之時。若是去得晚了,亦可聯合眾人自保。」

  「弟子明白。」李靜洵放下心,施禮後準備告退。

  「對了,」老者突然把她喚住,「此次事了,可以在外遊歷一陣,不必急著返回宗門。」

  「是。」

  李靜洵何等聰慧,知道掌教師伯對自己這般言語必有緣故,說不得便是在進行某種不好告人的算計,或者自家有機緣到來。

  因此應了一聲,也不問其內緣故,便退了出去。

  「好聰慧的女娃,天晨那孩子當年沒看錯人!」見李靜洵不窮究根源,老者哪裡還不知道她定然猜出了什麼,因此感嘆一句,「只可惜慧極必傷,若不能勘破這點,日後必有劫數要過。」

  ......

  無為派信奉清靜無為、道法自然之理,因此宗門內只有大貓小貓三兩隻,實力在太上道脈中並不算出眾。

  若非每代掌門人都功行深厚,且執掌太上傳承至寶無為珠,他們也不能坐穩洞天上宗的位子。

  無為派,山巔,一位童顏鶴髮的老仙正在此處打盹。

  混杳冥冥之中,一層血光閃現,讓老者從醉夢中醒來,翻身坐起。

  「何必呢?」無為派本代掌門人拿起身邊擺放的一壇靈酒,往口中灌去,「有那兩家插手就已經足夠了,你們還把主意打到老頭子身上作甚?

  「去休,去休,血海蠅營狗苟的小輩,休得來打擾老頭子的清靜!」

  靈酒入口,老仙昏昏欲睡,口中猶自喃喃道:「無為行道,全憑天數。你們把勁兒使到老頭子這裡,卻是用錯了方向!」

  說完倒頭就躺,酒水灑落身上,沾染在發須之上,老仙也渾然不覺,沉沉睡去,不久便鼾聲四起。

  「太上無為,隨遇而安。得失之心,老頭子最不想要了!」

  ......

  除了道德宗、太清宗、無為派之外,在同一時間,太元宮、太霄宮,乃至陰冥宗這等魔道宗派,都有人感應天數,知曉有血海地仙想通過魔染九仙來突破天人之境。

  而血海三十三、八十一,甚至是不顯山不露水的七十五到底在其中出了多少力,這自然不問便知。

  當然,要是有人去親口質問,那他們必然是一再否決,堅決不認,一副兄友弟恭、相親相愛的模樣,說不定還會倒打一耙,反污到他人身上。

  雖然知曉這是赤裸裸的陽謀,是血海之人在拿他們做刀,但眾多玄門宗派還是滿臉晦氣地派出門人趕赴靈微仙府。

  正如太清宗主和道德宗掌教所言,如今眾多玄門精英弟子,如道德宗張元初、太清宗景軒等人,都在仙府之中。若是有人折損,對他們來說可謂是一個極大的損失。

  而且,魔道天人出世,玄門本該共擊之。如今阻攔血海地仙以九元魔仙之法成道,他們也求之不得!

  ......

  靈微仙府之內,一群玄門弟子正在聯手探索仙府。

  眾人之中,一名面容普通的男子忽地眼中神光一閃,望向天際。

  「原來是這樣,」他似乎知曉了什麼,「看來接下來要想辦法找到那個血海弟子了。」

  「吳道友,」突然,一陣呼喊聲把他的注意力拉了回來,「你來看看這處陣法!」

  「來了!」他應了一句,旋即上前幾步,看向面前大門,「這是靈微派的九變翔天禁制,共有九重變化,若是其中一重出了差錯,禁制就會立即發動,將我等困死在這裡。」

  「沒有性命之憂?」旁邊一人問道。

  「我等身為玄門弟子,自然無慮。」

  「那就好,還請吳鳴道友幫我們破除此地禁制,我等必有重謝。」那人拱手道。

  「分內之事,責無旁貸。」

  吳鳴,或者說太上宮傳人無名笑眯眯道。

  ......

  蟠桃林,姬飛晨和余元合力,得到了靈微派傳承之寶千桃伏魔劍的暫時認可,將其收了起來,握在姬飛晨手中。另外,還有一面青雲伏魔旗和一株看不出來由的瓊樹被二人發現。

  其中,伏魔旗交由姬飛晨執掌,而瓊樹則分給了余元。

  此樹重逾千斤,別說余元身上沒有乾坤法器,就是有,按姬飛晨的說法也無法對其進行收攝,除非姬飛晨貢獻出自家的玄金塔。

  所以其便被余元持在手裡,分叉九枝,通體呈玄青道色,像是握著一桿拂塵。

  「這瓊樹質地沉重,必要時扔出去砸人倒也不錯。」余元玩笑一句,這不知用途的瓊樹在他手裡,倒像是本尊的水元如意一般。

  「此事是我占道友便宜了。」姬飛晨誠懇道,如今千桃伏魔劍被他暫時執掌,青雲伏魔旗也交給了他,余元只拿了一株看不出來頭的奇怪小樹,算是虧了不少。

  「無妨,那兩件物事上因果甚重,我心中不喜,故此讓與道友。」余元搖了搖頭,躊躇一陣,道,「道友若是再無他事,我當要離開了。」

  「離開?」姬飛晨疑問出聲,「道友去哪裡?」

  「我本來無意進入仙府,最終陰差陽錯之中跟了進來。」余元可不敢直說自己是因為要揭開姬飛晨馬甲才跟了進來,只得委婉言道,「如今我和道友之間的誤會已然揭開,自然沒什麼事做,於是便想著獨自探索仙府一番。」

  「也好,」姬飛晨沉吟一陣,他自己也有一番圖謀在心間,余元在他身旁總歸有些礙手礙腳,因此一口答應下來,「那道友切記莫要泄露你我之事。」

  「放心,我余元言而有信,說到做到。」余元笑道。

  「日後若有再見之時,還請道友引我去道友道場做客,」姬飛晨還是沒忍住試探余元的想法,「聽聞蓬萊島上有上古宗門『截教』遺址,我早對此心嚮往之,不知可有機緣一見?」

  余元聞言,離去的身影一頓,沉默片刻,方才謹慎開口:「當然,我那處風光甚好,莫說是『截教』遺址,還有一座『花果山』風景也是不錯,姬道友大可來此一觀。」

  「哦?可是那處有懸泉瀑布、天降靈石的花果山?」姬飛晨臉上露出笑容,「既然如此,那就先謝過道友了。」

  「唔,你我二人一見如故,」余元在「故」上讀出重音,「又同為鍊氣士,自當相互扶持。」

  「不錯。」姬飛晨點頭道,「道友獨身在外,還請小心行事。」

  「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