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余元憑藉伏魔淨水擬化而出的巨鯨,段英未做出任何反抗,身形被扯著向鯨口飛去的同時,身上的魔氣也被濃郁的金光不斷淨化著。
只可惜他離清池還是有一段距離,不然若是停留在水面上,在金光籠罩下他沒有任何生還的可能。
眼見得段英不言不語,向著自己頭上的巨鯨投來,余元忽地心頭一跳,傳音給姬飛晨,交代給他幾件事,而後便加大了巨鯨吞吸之力。
「是我小看你了,」當來到余元面前之時,段英面上露出了詭異的笑容,「只可惜,你不該離我這麼近的。」
血海魔人破破爛爛的肉身忽然蒙上一層血光,數朵血蓮在傷口上綻放,閉合了皮開肉綻的口子,扭轉了重傷的結果。
「姓余的,我今天就是拋卻這條性命不要,也要拉著你共赴冥土!」
暫時恢復到全盛狀態的魔人硬頂著照徹在身上的伏魔天光,和淨水所化巨鯨口中的吸力,衝到了余元面前。
血海道果融入體內,身形陡然膨脹開來,看他這幅架勢,竟然想和余元同歸於盡!
「生死法理的神通?」余元不敢怠慢,一位積年人仙自爆,足以把自己帶走,他連忙示意姬飛晨,「姬兄,動手!」
不知何時,姬飛晨已經施施然來到了蓮路盡頭的青霞巨門之下。他抬頭仰望門戶頂端,卻看不出所以然來,正在暗自嘀咕,便聽得余元話語,於是一掌擊中大門,觸發了其上法陣。
青霞門戶頂端,一柄青玉寶劍高掛,被霞光遮掩,不甚分明。
隨著姬飛晨動作,寶劍上突然閃過一縷金光,憑藉和清池中伏魔天光的呼應,一縷劍氣飛射而出,直直打在段英已經不似人形的軀體上。
生死蓮花凋零,血海道果破碎,段英腫脹的身軀像個被戳破的氣球般癟了下去,泯滅成煙塵。一道不甘的魂魄怒吼一聲,其上還有劍氣殘留的痕跡銘刻,便消散無蹤歸入幽冥。
「余元,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我知道了,等著你回來報仇那一天。」余元也不管對方能不能聽見,便不甚在意地回了一句。
他轉身趕上姬飛晨,一道青光破水而出,主動飛到手中,被余元握住。
「被伏魔天光傷及魂魄,估計段英的魂魄要在輪迴中修養數十世才能轉成人身了。」
同樣聽見了段英的怒吼,姬飛晨玩笑了一句。
「伏魔天光尚算小頭,大頭在那縷劍氣上,」余元補充道,「我觸動池中禁制時有感,知道青霞門戶頂端有物件與清池呼應,當是九天之光所凝之物,是配合伏魔淨池所用。
「而且,若是伏魔淨水、天光,甚至是青霞寶劍,都成效不大,還有最後一重後手可以動用。」攤開手,一顆清澈剔透的碧綠寶珠顯露出來。
「伏魔淨水濃縮而出的菁英。」姬飛晨有些意動,他修行水法,這靈珠對他來說也是用得上的物件。
「想要?我可以分你一點,你只要給我一些冥河弱水便可。」余元看出其心中打算,於是提出了一個交換的法子。
「你要收集天下真水?」姬飛晨眉頭一挑。
「天機不可泄露。」余元面具下的俊美臉龐微微一笑。
二人談笑幾句,進行了一輪交換,平分了這枚巴掌大小的靈珠。而後姬飛晨又給與了余元一道冥河弱水,是他採集真水自己所煉,品質尚可。
收起雞蛋大小的靈珠和黑龍模樣的弱水,余元並沒有去管青霞門戶上懸掛的玉劍,就這麼和姬飛晨走入其中。
畢竟是玄門前輩所留,無有緣法者不可輕舉妄動。再說,有水靈珠入手,余元已經心滿意足,再不必奢求那和自己道路不合的事物。
......
夭夭灼灼花盈樹,顆顆株株果壓枝。
艷桃爍爍,青葉翠翠,香飄十里,樹有千林。
入得青霞門戶,展露在二人面前的是一片占地極廣的桃林,其上繚繞著極為濃厚的仙靈之氣,恍若雲霞浮動在樹梢。
煙雲朦朧,一顆顆長勢絕佳的蟠桃樹姿態各異。其上碩果纍纍,每一顆仙桃都包含仙靈之氣,若有凡人僥倖服下一顆,當可立地成仙!
「蟠桃林!」余元驚呼一聲,這林子和自己所知的那蟠桃林何等相像!
「別說我們陰冥宗,哪怕是當今的玄門洞天,估計也沒有這等物事。這就是靈微派有信心行存續道統之事的底氣?」因著余元已然知道自己身份,姬飛晨也不再遮掩,語氣中滿是驚嘆。
「傳說蟠桃又稱壽桃,最次的吃了都能成仙了道,體健身輕。中等的吃了可霞舉飛升,長生不老。至於那品質最佳的,服下後更是能與天地齊壽,日月同庚。」
余元長出一口氣,不自覺地把心中所想說了出來。
姬飛晨聞言,不由自主地轉過頭來,用一種古怪的眼神打量了一下余元,盯著那張奇形怪狀的面具,話中隱帶試探:「余道友此言,不知是從何得知?貧道實在沒有聽過這等傳說。」
要知道,按余元說法,那中等的桃子吃了可就等於天仙了,更別說還有品質在那之上的桃子,他的說法,委實有些誇大。
而且余元此言,姬飛晨還覺得有些耳熟,似乎是某本小說家言。再結合其人來歷,他腦海中不禁也浮現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哦?那,那大概是我搞混了。」
面對姬飛晨的質疑,余元輕咳一聲,勉強遮掩過去。
當日王珝斬出化身,余元承接的是王珝關於「穿越者」的思考以及相關認知。所以在余元看來,本尊其實並非九州土著,而是因為某些原因覺醒較遲的穿越者。
正如王珝所言,在這種自我認知的作用下,余元很容易生出驕躁之心,大意之下暴露自身隱秘。這不,剛剛嘴一禿嚕,余元就說出了《西遊記》中對於蟠桃的描述。
而要是換成王珝在此,他絕不會這樣。
見余元言辭含糊,姬飛晨不再多言,心中記下一筆,便看向了眼前的蟠桃林:「怎樣?可要前去採摘一番?」
余元自知失言,正要想方設法偏開話題,見姬飛晨如此上道,他很快道:「且慢,不可輕舉妄動!」
不論此處的蟠桃到底有沒有餘元所說的作用,單單看其氣象非凡,就知其絕非尋常之物,價值連城。
如果真是仙桃神藥,靈微派會這麼隨便地放在這裡,讓外人摘取?就算來者也是玄門仙家,但誰能保證其人來歷清白,沒有歹意?
總之,要麼此處有靈微派所設禁制陣法,要麼這蟠桃林的價值並沒有兩人想的那麼高。
姬飛晨在魔門廝混多年,疑心病不在王珝本尊之下,很快也想明白了這個道理。
二人對視一眼,點了點頭,便背向而行。卻是準備分頭行動,一探內中虛實。
......
與姬飛晨暫時分開,余元嘆了口氣,心中放鬆不少。
雖然在道德宗藏書閣翻閱了不少書籍,對玄正洲一些大眾常識也算熟識,但終究比不過姬飛晨這個土生土長的本地人。
所以剛剛無意中說漏嘴後,余元一直有些不安,像是自身來歷已經被他人看穿。
「如今暫時分離,也可讓我調整一番心態。」余元來到一株粗壯的桃樹下,半倚半靠地坐在樹下,口中喃喃自語,吞吐起此處的仙靈之氣來。
但不過一會,他便皺起了眉頭,發覺了不對。
「這些仙靈之氣,看似積累多年,已經凝成雲霧,實際上卻並不如表現出來的這般濃厚。」
仙靈之氣,是玄門仙家修行所需之物,但對魔修而言,卻是一等一的毒藥。
當然,以玄正洲觀點來看,王珝本尊及化身余元都是鍊氣古修,不用擔憂清濁之分,任何元氣皆可隨意吞吐修行。只是功效上略有差距。
對他們來說,最適宜的還是混元一氣。
而當余元嘗試著在此吐納仙靈之氣時,卻發現極大一部分仙靈之氣都安安穩穩地浮在樹梢,不為所動。自己所能吞吐的,只是極少一部分。
余元思索一番,伸手輕彈,一滴水珠飛射而出,在林中炸開,散作漫天細雨。
而林子另一頭,也有一片水光朦朧升起,卻是姬飛晨也察覺了內里異狀,動用了他「行雲布雨」的道果神通。
雨絲紛飛,細細綿綿,穿過無數枝果豐盈的虛影打落在地。
漸漸地,茂密的蟠桃林如海市蜃樓般一點點散去,諸多花葉果實紛紛消失。
「不出所料,是幻術。」
余元低語一聲,看見原來隱隱綽綽占地數十里的桃林如今只剩下了幾十株,姬飛晨站在自己不遠處,手托九重寶塔,正對著一面石碑沉思不語。
余元走到近前,看向古碑,上有靈微派前人留語:
「凡玄門弟子,如見真林,即是有緣之人,當可取三枚仙桃以資修行。而我靈微嫡系,若通真法,大可自取之。」
「果然,這是考教玄門弟子的試煉。若是最開始初見桃林之時,我等一但動心,不辨真偽,恐怕會被立即送出這方地界。」余元猜測道。
姬飛晨聞言轉頭看來,手在寶塔之上一抹,設下禁法,然後解釋道:
「這裡是我陰冥宗一位師兄隕落之地,他死後魔魂不滅,依舊留存於此,被我暫時關押起來。道友在我面前,切勿暴露你我身份。」
「原來如此,」余元輕笑一聲,「看來我這血海弟子的身份還大有可為啊!」
二人相視一笑,串通起來,打算合夥矇騙那不知世事的塔中魔魂。
其人在這仙府中停留數百載,即使死後魔魂被桃林中的清靈之氣所困,禁錮一方。
但他好歹當年也參與過圍攻仙府之事,對於這靈微派的了解,不是余元和姬飛晨這兩個萌新所能比擬的。
若是能從他口中得知什麼隱秘,那對於二人探索仙府絕對大有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