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正洲上,以玄門三宮為首,給諸多宗門教派劃分出了等級制度,分成聖宮,洞天,福地三級。至於福地之下,對於玄門大派弟子來說,都是不入流的貨色,連一位地仙都沒有,有什麼事也指望不上他們。
所以,一座福地之中,起碼要有一位地仙駐存,才能維持自家宗門聲名不墮,而洞天級別的門派,則要求更多,不僅要有十名以上的地仙,而且還得要有天仙級數的底蘊鎮壓才行。
至於成為聖宮,或者說聖地一級的要求,則更為嚴苛,別的不說,光玄門如今唯三的三座聖地——玄門三宮中,除了最為神秘的太上宮以外,剩下二宮的宮主,則都是打破了飛升鐵則的駐世天仙。當然,這也和他們祖師是本方宇宙的三位治世道尊這一點,是分不開的。
而除了玄門三座聖地以外,魔門也有一座聖地,那就是無垠血海,此聖地號稱魔祖嫡傳,開創本洲魔門諸般道統,是當之無愧的魔門魁首。不過近些年來,另一方後起之秀,魔門大教陰冥宗也蠢蠢欲動,有成為第五座聖地的勢頭。
除了當世的四座聖地以外,還有不少聖地已經消失在了歷史之中,比如天罡教、四方教等等。這些上古聖地也給如今的散修留下了不少機遇,比如天罡教的那三十六枚天罡令,和四方教的上古三十三天法門。
王珝之所以對這些知識特別關注,以至在道德宗的藏書閣中不斷尋覓相關信息,就是為了找到一些失傳宗門的道統,妄想繼承一座洞府,好找到支持自己修行的資源。而且某些古老宗門的功法精義,也對王珝本身道路有啟發之用,比如四方教三十三天中的東方八天魔神之首——上古鯨王的傳承《穹空滄海鯨皇道》,王珝可是眼熱得緊。
當然,如今有三光神水在手,日後道途暫時無礙,王珝對於繼承前人洞府的心思也淡了不少,如今只是打算尋一處落腳之地。而且明悟因果之妙後,他也不想再去攪入這些是非,免得耽擱自己修行。
而上古四方教道統崩潰後,三十三魔神四散,化作四方天宇歸入四大教派,此後每一派各有八位魔神傳承,就是如今魔門十宗中的東方天海閣魔教、南方煌陽魔教、西方蠻宗和北方蟾宗。其分別敬奉瓊鯨、金烏、凶虎和冰蟾,都實力不弱,算是洞天一級的宗門。即使王珝對其道統傳承上了心思,那也不是他所能招惹的。
話說回來,王珝在尋覓那些已經失傳的宗門名錄時,曾見過一個福地級數的門派,名為未央派,是鍊氣士一脈,地處東山。
現在想來,所謂讖語裡的未央、東方木,豈不是和這未央派對上了?
「這是我印象中,唯一同時牽扯到未央與東的事物了,而且如果是東山未央派的話,還反過來可以作為讖語中另一個詞彙的註腳。」王珝眼神明亮,似乎抓住了那個真正的線頭。
以王珝的知識儲備來看,隱游二字,沒有明顯的含義,似乎也是一個生造詞,可大致理解為隱居遊歷的意思。而未央派所在的東山之地,其東山一詞的含義中,也有一個釋義和這很像,即指隱居或遊憩之地。
據說古時曾有隱士,早年曾辭官隱居某地之東山,經朝廷屢次徵聘,方從東山復出,官至司徒,成為一代重臣。而在另外兩處地方,亦有以東山為名之地,也曾是這位隱士的遊憩之地,後遂以「東山」為典,甚至還以此有了一個成語,叫東山再起。①
現在看來,這隱游二字,豈不指的正是東山?
「若是東山是最終結果,那一切都能說得通了。」王珝面上露出笑意,喃喃自語,「這句讖語的意思應該是,未央派的遺址之地,即東山,如今是某人的隱居之地,其內有一口蒲牢鍾,合我所用。而在將來,李道友或許會和天心魔宗在這裡交戰,可能是因為一個叫『源祖』的事物?反正大差不差,就是這個意思。」
得出結果,王珝心中鬆了一口氣,見自身法力已然差不多恢復圓滿,於是心頭動念,默運元神掐指一算,發現此行雖有變故,但有驚無險,最終乃是心滿意足的結果。於是更加肯定了自己的解讀是正確的,也不再耽擱,架起水雲便向著東山之地行去。
......
半日前,王珝尚在遺府盤桓之時。
金黿城,城外戰場。
此時仙魔二方已經暫時停手,玄門眾仙因為朝廷來人的背刺,憤怒之下已經撤出金黿城,把城中的朝廷兵士讓給了魔門。而魔門之人在屠殺了一陣朝廷兵士後,也漸覺無趣,返回了城外山頭上的駐地。
雖然仙魔雙方都停了手,但是戰場上的熱度卻絲毫未減,蓋因那空中的幾人還未曾住手,仍在你來我往的混戰之中。
下方玄門眾人中,道德宗女修周燕兒看見場中情勢,不由得感嘆一聲:「沒想到清泓師兄竟然能與聖地傳人相爭,真是讓人不敢置信。」
「聖地傳人的戰力表現只是一方面而已,就算是有人戰力與他們在同一水準,但勢力、門派、底蘊又如何與之相比?」周燕兒身旁,與她結伴一同外出遊歷,最終卻參與到這場爭鬥中的李靜洵正望向空中戰場,隨口解釋道。
「話雖如此,但這次數量也太多了吧?」周燕兒疑惑地問道,「你看,除了那兩位師兄之外,還有清泓師兄、塗山小弟和魔門二人戰力能與其相比呢!其中一個還是陰冥宗的鄭瓊!」
「是啊,數量太多了,而且陰冥宗也摻了一手,他們還是沒有放棄向聖地衝擊的機會啊!」李靜洵微微嘆氣,認同了周燕兒的說法,「這次金黿城之戰,也是為了阻攔陰冥宗黑脈一位人仙晉升地仙之事,以防那黑脈之主突破天仙。現在看來,這次仙魔殺劫,當以此為開端啊!」
女修打量了一下身旁幾名同門身上的厚重赤色因果,眼中充滿憂慮。也不知殺劫過後,平日交好的這些同道又能有幾人倖存?
此時,天空中兩片截然不同的雷光猛烈碰撞,發出震天轟響,頓時吸引了地上仙魔雙方的注意力。
只見雷光消去,一條冥河緊隨其後,狠狠刷向其中一方的碧色雷光,卻又被一道玄光擊中。斗大蓮花綿綿不絕,隨生隨滅,攔下了洶湧澎湃的冥河潮水。卻是太元宮杜越出手,替正被圍攻的太霄宮傳人秦武擋下了來自陰冥宗鄭瓊的攻擊。
但好景不長,杜越剛鬆了口氣,一道血色人影卻已經浮現在秦武背後,無垠血海當代傳人宋紹明得意一笑,一掌蓋向秦武后背。
秦武眉頭緊皺,先前他見清泓道人一手玄陰冰魄雷法堂皇正大,甚是高深,因此見獵心喜,主動上前和對方比拼雷法,此時二者兩敗俱傷,法力大損,卻是抗不下這宋紹明的背後偷襲。
正當秦武調集殘餘法力準備硬抗時,宋紹明一聲悶哼,動作變形,顧不上偷襲秦武,急匆匆化作血光遠遁而去,臨走前不忘撂下一句狠話:
「好一位太上傳人,今日之恩,宋某來日百倍奉還!」
這時,秦武才聽見一聲清越的劍鳴聲在耳旁升起,直上雲霄,裊裊不絕。卻是不知從何時起,就隱藏在一旁的太上傳人突然出手,一記妙至毫巔的無形劍氣將宋紹明重創,迫其遠去。
於悄無聲息之間出手,神龍見首不見尾,當真有太上風範。
當然,若是王珝在此,必然覺得這位太上傳人不去干刺客的活計真是可惜了。
這邊戰場分出了勝負,另一邊也得出了結果。
眼看那五人都攪合在一起,只為救人而來,與秦武拼了一記雷法的清泓道人也不在此逗留。趁無人關注自己,他一卷天邊二十四顆碧色寶珠,帶著從混戰中救出的塗山便就此離開,向著東方行去。
經此一戰,他已知道自身實力,如今準備按自己所得讖語去收集最後一件龍道寶物,圓滿自身龍道根基,好突破人仙。
......
「所以,我們這是撞在一起了?清泓道友你也需要這口蒲牢鍾?」水元如意在手,王珝看向對面二人,警惕發問道。
對面,清泓和塗山兩人並肩而立,一臉無奈:「此物關乎我日後道途,還請道友看在你我曾聯手治旱的份上,讓我一次,日後必有重謝!」
雙方三人一側,正是一座破舊不堪的石亭,亭前的石板小路也已經被雜草淹沒,幾乎看不出曾有人在此的痕跡。
而石亭之中,一口古舊的洪鐘正懸於其中,鍾鈕成龍形,但較之真龍卻略顯粗小,正是龍子蒲牢的形貌。這蒲牢鍾鈕正趴在洪鐘正上方,四肢接頂,腹下露出空隙可容提梁穿過。古樸的鐘體光素無飾,並無任何紋路,正是王珝所需之物。
盯著蒲牢鍾看了好一會,王珝微微眯眼,口中為難道:「若是尋常之物,貧道說讓就讓了,但貧道不久前曾尋得一口鐘魄,正缺一口洪鐘為其寄託,向天道卜問之下才得知此物與我有緣,因此興沖沖趕來。如今若是送與道友,我這鐘魄可就無寄身之處了。」
話雖如此,王珝卻已經做好了交手的準備,手中水元如意也有些躍躍欲試。雖然不知清泓道人實力如何,但想來和自己還是有些差距的。畢竟其他人可沒有泡沫世界中試煉的機緣。
不過見塗山與清泓站在一處,王珝心中還是有些躊躇,塗山來歷神秘,且似乎知曉自身的一些情況,若非必要,他並不願站在其對立一面。
而這邊清泓聞言,卻和王珝一樣,也是犯了難。
因為王珝說得明明白白,此物乃是天道運轉,向其垂兆示意,合該為王珝所有。而他雖然也是從天機讖語中得到此物信息,但當時一共得到了五條讖語,他卻只差三件龍道法器,可從中隨意挑選。如此一來,顯然不如王珝與這蒲牢鍾緣法深厚。
雖然他也可不顧這點,強行拿走此物,與王珝交惡。但一來他與王珝關係還不錯,且都認識塗山,如今塗山也在一旁,貿然翻臉之下卻有些不當。二來王珝實力如何,清泓亦不清楚,只知治旱之時與自己便已在伯仲之間。幾重考慮之下,他也有些猶豫。
見二人都各有難處,且暫時沒有交手的打算,塗山臉上露出微笑,站了出來:「既然如此,不如聽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