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澤外圍,水域邊緣。
此處遠離雲澤中央地帶,屬於偏遠之地。水面平滑如鏡,其上霧雨空濛,煙波浩渺,恍然間若身處雲端,確實不負雲澤之名。只可惜,眼下卻有幾位不速之客打破了此處的美好意境。
王珝扔出手中水元如意,落在一條巨蟒頭上,斗大的蛇頭當即塌陷下去一塊,鮮血汩汩流出。痛苦的巨蟒嘶吼連連,修長的蛇軀扭作一團,攪動得周圍水域動盪不安、渾濁無比。
巨蛇掙扎一陣,又被王珝趁機補了好幾下,終於平靜下來,身體微微抽搐,開始緩緩沉入水面。
「小小凶獸,靈智未開,只憑一身蠻力,也敢在我面前興風作浪?」王珝笑了一聲,伸手召回如意,看向其他兩人。
他和李辰逸、徐長澤二人進入雲澤不久,便遇到了幾頭凶獸襲擊。這些凶獸與妖族不同,並未生出靈智,取而代之的是一身令人驚嘆的蠻力,而且個個身軀龐大,皮糙肉厚,十分難纏。
不過在王珝三人面前,自然算不上多大難事。而且害怕夜長夢多,拖延之下有異變發生,三人遂分散而戰,各自選定對手,以求速速解決戰鬥。
王珝這邊的巨蛇被他輕而易舉地拿下,李、徐二人那邊也是不慢。當王珝轉頭看去時,正巧看見李辰逸手執玉筆,書寫道德真言將一頭豬婆龍鎮壓,而徐長澤身邊飄出眾多符籙,構成符陣接引九霄真雷,把一隻鐵羽巨鷹劈作焦炭。
「不愧是雲澤險地,哪怕只是在外緣,也有不少凶獸存在。」徐長澤一揮手中旗幡,眾多符籙飛回袖中,感嘆道。
「這算什麼,此處的凶獸哪怕是我等都能輕而易舉地解決。若是更深處那些,」李辰逸搖搖頭,「一般的人仙都不是對手。」
「清源道友,離我等目的地還有多遠路程?」王珝簡單地翻看了一下巨蟒屍體,沒發現什麼有價值的物品,抿抿嘴,轉頭向李辰逸問道。
「按我等速度,大概向西行上兩三個時辰,便差不多了。」李辰逸微微沉思,回憶了一下來時一路見聞,給出了一個大概值。
「既然如此,那我們就繼續前行吧。」王珝輕輕點頭,和李徐二人繼續趕路。
三人行不過一陣,眼前出現一座小島。島上鬱鬱蔥蔥,草木繁盛,但是小島另一端正有赤光彌散,飛禽鳴叫聲不絕於耳。
「前方有人交戰!」李辰逸看向王珝,「靜川道友,你覺得如何是好?」
「情勢不明,我們探查一番後再做決斷?」王珝提議道。
「......也可。」李辰逸稍作考慮,認同了王珝所言,「那二位道友且在此處等候,容我前去一探!」
「清源且慢,若只是這樣,不必如此麻煩,看我手段便是。」徐長澤聞言阻止了李辰逸動作。他微微一笑,指尖靈光閃爍,以虛空為紙,天地元氣為墨,揮手寫就了一道符籙。
符籙成形,徐長澤輕輕一吹,其便化作一個活靈活現的小人,對著三人繞了一圈,便溜溜達達憑空而行,跑向那方戰場。
「我卻是忘了還有長澤你的符籙。」見狀,李辰逸搖頭自嘲。
目送小人遠去,徐長澤回首看向王珝和李辰逸,笑道:「我這紙靈郎既然前去,待它打探完畢後自然會回來向我稟報,我等只要在此稍候片刻便好。」
「善。」王珝和李辰逸一同頷首。
三人等了一陣,果然看見一個小不點駕著清風飛往這邊,但是背後還莫名其妙地跟著三隻火鴉,火羽飛舞,不時射向小人。那紙靈郎狀極驚恐,不時回頭看一眼,然後加緊逃竄。
「長澤,你這紙靈郎怎麼打探消息還捎帶著帶了點別的回來?」李辰逸有些好笑,不由打趣起來。
徐長澤面上一紅,有些羞惱,聞言撒出四張符籙,結作四方小陣困住火鴉,然後才把紙靈郎收入手中,閉目感知起來。
片刻後,徐長澤睜開眼,看向那三隻焦躁不安的火鴉,語氣有些擔憂:「前方是一名來歷不明的散修在和大鴻帝朝的軍隊交戰,二者勢均力敵,難解難分。而且他們似乎也是為了遺府而來。」
「既然如此,任他們在這裡打得歡,我們繞過他們,直接趕向遺府便是。」王珝有些納悶,這還沒見到遺府呢,怎麼就打起來了?不過這樣也好,可以給他們創造機會。
「不行,」沒想到徐長澤竟然否定了他的建議,「聽那大鴻帝朝將領所言,那散修身上帶有開啟遺府的信物,能控制遺府陣法運轉。」
「這倒是有些麻煩了。」李辰逸聞言皺起眉頭,「若真如其所言,就算進入了遺府,有那散修控制其中陣法,我們也可能空手而歸啊!說不得還會把身家性命搭上。」
「的確,那我們怎麼辦,前去摻和一手?」
「先看看再說吧!」三人面面相覷,最終靠了上去。
......
小島另一邊的水面上,赤光火焰遍布空中,相互碰撞湮滅,數十隻火鴉正和一頭獨足雙翼的青色神鳥交戰。這神鳥口喙尖利,一叼一啄之間便能把對面火鴉撕碎。可惜火鴉死亡以後化作火焰飄零,不一會又再度飛來幾隻,繼續纏住這青色神鳥,不教其飛落。
而一眾正在激戰的飛禽下方,則是一艘五牙大艦,五層樓閣上共站有八百名披甲軍士,人人身上血氣相互勾結,化作一團赤色雲氣落在船上,給船首部位正處於交戰中的其中一方帶來了極大麻煩。
「該死的飛熊軍!」吳雷怒罵一聲,手中銅壺一抖,一隻火鴉從中飛出在面前爆開,滾滾火浪盡數沖往對面,迫使敵人收回手中方天畫戟向後退去,「若非你們結成軍陣壓制我身上法力,豈能讓你這凡人武夫占便宜?」
「你也就嘴硬這一會兒了!」手上大戟揮散火焰,繼續一招劈落,玄甲白袍的將領冷笑一聲,「若是你交出仙府信物,發誓為我奴婢,我或可饒你一命。」
「做夢,我等仙家,怎能被你這凡人羞辱!」吳雷悶哼一聲。
「你這仙家,如今正被我逼入絕境!」將領哈哈一笑,側首閃過一道火蛇,又是一戟揮下,其上纏繞風雷之聲,不容小覷。
吳雷手中銅壺一晃,接連三四隻火鴉飛出,在對面將領臉上一晃而過,飛往上方,參與到對神鳥的圍攻中去。同時身形向後暴退,分化出眾多火焰人影沖向對面,給自己掙得一份喘息之機。
「若非有這雲氣壓制,導致我無法動用身上法力,不能飛騰,哪裡會給你困住我的機會!」暗自咒罵一聲,吳雷看著船舷一側的九門火炮,心中打鼓,「也不知道這些凡人是如何做出這等法器火炮的,竟然能召出神鳥畢方虛影,幸好實力不強,不然我早已成為死屍一具。」
吳雷本是一位散修,功法平常,只有一手火鴉道術算是精通,蒙眾人敬仰,混了個「火鴉道人」的諢號。他前日裡偶然得了一方印璽,從中得知了一處遺府所在,興致勃勃前來尋寶,卻不料被這駐紮在雲澤的大鴻帝朝的飛熊軍發現行蹤,飛熊軍主將風無言親自帶兵出擊,要從他手裡奪得信物。
他本以為區區凡人不必重視,沒想到這風無言竟然會一種奇詭秘術,能使凡人軍隊結成陣法壓制仙魔,他大意之下踏入了陷阱,被困在這船首甲板之上,只能與風無言正面拼鬥。
而這風無言似乎也因此小看與他,竟然吩咐手下士兵謹守陣法,不得妄動,親自拿起方天畫戟來和他單挑。憑藉著一身精湛武藝不時把他逼入險境,只能靠一些花里胡哨的小把戲苟延殘喘。
眼見得對面風無言手中方天畫戟舞作一團銀光,自己分化出的火焰分身尚未起效便被撕作流火,吳雷不由得有些氣餒:「若是在陸地上,我定然......」
「定然如何?」風無言興致起來,長嘯一聲,手中大戟猛然扎出,身形前沖,幾步便跨越了數丈距離,來到了吳雷面前,「若是在陸地上,某家一揮令旗,大軍衝殺過去,你還能留得性命?」
面對鋒銳的戟刃,吳雷躲之不及,只能一手抓去,妄圖以殘疾的代價避免死亡的結果。
忽然,一道巨浪猛然拍擊到五牙大艦側舷,整艘艦船都劇烈晃動起來,風無言腳下一個趔趄,手上方天畫戟一偏,刺到了吳雷背後的船舷上,將其擊碎。
而五層樓閣上的眾多軍士腳下也是不穩,一個個翻身倒地。受驚之下,身上血氣一個波動,陣法不穩,空中雲氣隨之混亂,對於神通術法的壓制就這麼緩了一個空隙出來。
「天不收我啊!」吳雷見狀大喜,咬破舌尖,一口鮮血噴到手中銅壺之上,接連放出來十隻火鴉沖向風無言,與其糾纏在一起。而他自己則縱身一躍,化作一道紅光離去,飛入高空。
大戟之上閃過血色流光,風無言狠狠一揮手中武器,拉開一條血線,斬碎了周遭火鴉,怒吼一聲:「給我開炮!把他給我打下來!」
幾個東倒西歪的炮手扶著雜物站了起來,聞言立刻撲向法器火炮所在,以自身內力激發了其上符籙陣圖,九門火炮聯合催發,一股股火焰噴出,融入到空中神鳥之上,使其威力大漲。
得了火炮相助,神鳥愈發真實,顯露出赤文青質白喙的模樣,從口中吐出一股赤紅色火焰,雙翼拍打之間有熱浪神風生出,風助火勢,神火更加兇猛,宛若紅雲一般燒向吳雷。
「原來是畢方神鳥真形,難怪,難怪。」忽地,天空之上飄來一句話語,一陣濛濛細雨灑下,輕而易舉地撲滅了空中火焰,那畢方神鳥不甘地唳鳴一聲,爆燃開來,被打作一股火焰,隨後消失不見。
「多謝道友相助。」吳雷心有餘悸地飛上高空,祭起手中銅壺收回火鴉,旋即看向援救自己之人,「道友大恩,在下無以為報,若有用得上吳某的地方,道友儘管開口便是。」
「是嗎?」吳雷眼中,那個把玩著青玉如意的水色袍服男子笑了一聲,「若是我要你手裡的遺府信物,你可會給我?」
「完了,我這是才出虎穴又入狼窩啊!」吳雷苦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