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三種體系的對比

  李靜洵向老仙告辭,行不過數十步,果然發現王珝正站在一株蒼木之下等候。見王珝看向自己,女修笑道:「靜川道友先前所為,似乎是有意之舉?」

  知道自己舉動瞞不過李靜洵,王珝點了點頭,道:「只不過是想跟塗山小弟開個玩笑罷了。」

  「哦,塗山小弟哪裡招惹到道友了?」李靜洵聽聞此言,便知道王珝的目標還是塗山,清泓只不過是被「殃及無辜」了。

  「也不算招惹,」王珝解釋道,「前不久和塗山談話,他話語間遮遮掩掩,故意吊起了我胃口,然後也不見他詳細說明白。所以這次我就輕輕推了他一把。」反正塗山和清泓都未有師門,拜彭翁為師也算合適。

  「這樣說來的確不錯。」李靜洵聽出了王珝的言外之意,「塗山小弟雖然性情不似尋常妖族,但他始終算是異類,若能拜彭翁為師,日後被我玄門接納也算容易。而清泓道友身為散修,雖然得了太上一脈前輩傳承,但也沒有師長教導,這個結果對其來說也算不錯。」

  「不錯,我就是這麼想的。」這話王珝說得大義凜然,全然看不出先前他是如何在心中小本本上給塗山記上一筆的。

  「如今事了,道友若無他事,我等便返回道德宗。」李靜洵不願深談,偏開話題。

  「也好,我聽聞道德宗藏書豐富,遍述古今,對此我也是眼熱得緊!」王珝順著女修話語往下道。

  「那便走吧。」說著二人復又招來水雲、飛鶴,追趕著陸玄機等人蹤跡,向道德宗方向行去。

  ......

  清虛廣華洞天,道德宗駐地。

  道德宗所在洞天主體由山脈構成,山腳便是山門,偏遠之地有凡人散居,這也是宗內部分弟子的出身所在。

  山脈綿延萬里,群峰聳立,又因仙家手段,景色皆不相同,各有獨到之處,飛瀑湍流、奇花異草、靈獸仙禽比比皆是,不負仙家宗門之名。

  群山環抱之間,一處寬廣湖畔,一座二層小樓矗立於此,樓後不遠處便是茂密山林。

  此處視野開闊,放眼望去皆是浩渺水面。此時已是月上中天之刻,清輝灑落湖面,波光粼粼,湖面之上猶如白晝一般,纖毫畢現、清晰可見。

  此時在小樓樓頂,正有三人對坐相談,飲酒賞月。

  張元初手持玉盞,對王珝笑道:「靜川道友,這座『凌波閣』你覺得如何?」

  「飄翰凌波,潛泳浮水。此處風景,確實合我心意,勞煩張道友了。」王珝執著玉盞對其一禮,旋即一飲而盡。

  「並不費功夫。」張元初笑著飲盡杯中佳釀,「我道德宗身為太上一脈的洞天上宗,與太清宗並稱,常有各位長老弟子的友人來此訪友,一留就是三年五載。因此門中有不少迎賓所用的居所。我也是想著靜川道友你擅長水法,這才把你安排到了此處。」

  「道德宗當真有大家風範。」王珝贊了一聲,不是什麼勢力都敢隨意留外人在自家內部久居的。

  「這不算什麼,」張元初搖了搖頭,轉而提起了另一件事,「陸師叔言說你身具古修傳承,覺得你對於現世多有不解,所以才把你帶回本宗,你平日裡可以自去我宗藏書閣中找些雜談看看,也能增長見識。若是還有什麼不解,亦可詢問陸師叔或者李師妹。」

  一旁的李靜洵聞言放下手中竹箸,看向張元初,問道:「張師兄此言,莫非是要閉關了?」不然憑張元初性格,一定會親自招待王珝的。

  「不錯,經過旱魃之事,我功果已滿,因此不日就要閉關,嘗試突破人仙。所以不能好生招待道友,是我怠慢了。」張元初向王珝解釋道。

  「道友多禮了,如今自然是道友突破一事更為重要,何況我性情疏懶,不愛與人交流,如今安安靜靜在此處待著倒也挺好。」

  王珝倒不覺得張元初這些舉動是怠慢自己,況且他也不愛把時間花費到與人打交道的閒工夫上去。有這空閒,還不如多看幾本書,多練一會功呢!

  「道友的性子說不定更適合與道宗幾位弟子打交道。」張元初笑了一句,旋即道,「既然如此,那我和師妹就不打擾道友了。留在我宗期間,若有所需,道友可找師妹求助。」

  王珝看向李靜洵:「那就請李師妹多多包涵了。」

  女修微微一笑,她知道王珝這只是客氣話。以他性格,那自然是能對付過去的事便不會去找別人求助,好像和他人打交道會讓王珝有些牴觸一般。

  一番交流過後,張元初和李靜洵一同告辭,返回了自家洞府,而王珝便在這座「凌波閣」安心住了下來。

  ......

  數月後,二樓居所。

  王珝坐在榻上,此時他自身的修持已經到了一個緊要關頭。

  只見王珝周身如同夜空,點點繁星亮起,襯托得他自身如同一方星河,如夢似幻。

  隨著一聲輕響,王珝周身竅穴打開,種種異象虛影從其中飛出。有冰冷死寂毫無生機的玄黑海域,有直下三千尺的飛瀑清流,有平緩流動,不起波瀾的寬廣大河,也有重重浪花匯聚,似乎孕育有生命的波濤。

  隨著不同異象的顯化,一道更為模糊的虛影在王珝背後凸顯出來,隨著這道虛影的出現,他周身其他異象也像是有了生命或者說靈性,宛若迎來了自身的主人,變得更為真實。

  「還差一點。」王珝喃喃自語道。

  隨著他的話語,王珝的天生九竅和五臟六腑也變得朦朦朧朧起來,更為飄渺,似乎其本質還要高於周身竅穴的顯化,是那宛若夢幻的個個虛影重疊、匯聚之下的產物。

  王珝身體一顫,周身異象再變,一頭玄鯨虛影猛然浮現,長鯨吸水,將所有虛影納入了自身體中,然後轉回了王珝體內。

  隨著虛影的退去,周遭空間莫名生出空空蕩蕩之感,似乎缺少了什麼緊要之物。如同內外氣壓不均衡一般,小樓發出了輕微的嘎吱聲。

  「到了今日,總算邁過了通法之境,可以嘗試出竅了。」王珝閉目低語。

  正如其所言,就在剛才,王珝周身竅穴已全部凝練成功,他從一位通法之境的法師萌新,成為了一名出竅境界的法師。體內的一界雛形,本質也略有上升。

  「出竅之境,與先前相比戰力沒有多大提升,或者說在天師之前,戰力提升都不會太大,重要的是自身生命本質的提升。」王珝感受著自己與肉體聯繫越發緊密的元神,有所明悟。

  實際上,經歷過西遊、旱魃等事後,王珝自身竅穴有大半已成功凝練。在那種情況下,他只要閉關三五日,便可以成功突破至出竅境界。

  但王珝卻並沒有急著提升自身修為,而是厚積薄發,再度打磨起自身底蘊來。直到今晨,做完早課之後,他感覺有水滿自溢之勢,這才放開壓制,自然而然地更上一層。

  這樣做的效果自然喜人,如今他甫一突破,便可以嘗試進行神魂的出竅,而不是像其他人一樣,還得略作調整才行。

  更何況,這些日子王珝也並非虛度光陰,而是另有收穫。經過在藏書閣的不斷翻閱以及請教,他已然補足了自身見識,如今也算得上是一名合格的玄正洲散修了。而且在某些方面的知識掌握上,他比那些散修還要更勝一籌。當然,和真正的玄正洲名門大派弟子比起來,王珝還是有所不足。

  而且最重要的一點,他終於確認了自身戰力在這個世界算什麼水平,對於自己的狀況多了一份把握。

  「如今以我自身戰力橫向比較,約等於玄正洲上的蛻凡後期修士,還是那種功法不凡的大派弟子才行。」王珝反手摸出水元如意,拿在手中把玩起來,現在他是越來越喜愛這件法器了,有事沒事就拿在手中。

  「正如我所想,法師境界的戰力基本漲幅不大,就算我到了最後一個境界:蘊丹,還是無法與那些人仙比較。只可能到了天師才能與其相配。」

  想到這裡,王珝乾脆找出筆墨,在紙張上列舉出了自身所知的真實界武道、九州仙道和玄正洲仙道的修行境界劃分,細細比對起來。

  「據我所知,九州仙道突破天師需要結丹,而玄正洲仙道突破人仙也需要結成大道金丹,這或可作為一個基準。」王珝在天師和人仙之間畫了一個等號,上面標註上結丹二字。

  「而九州的陽神等於武道體系中的法身,這一點毋庸置疑。」又一個等號被畫出。

  「接下來就是我的推測了,我目前所見過的出過手的人仙只有陸、魚二人以及彭翁,徐大先生和沖霄雲市中的那幾位人仙不算。」王珝在紙上寫出來彭翁、陸玄機和魚天陽三人的名諱。

  「根據彭翁所言,他自身是地仙道果,算是半個地仙,可以干涉千里範圍。而且地仙最重要的標識是元神完全陽化,成為陽神。所以......」王珝思索一會,在法身和地仙之間畫上等號。

  「考慮到天地間法理的不同,以及修為體系的差異,武道法身等於九州陽神等於玄正洲地仙基本可以確定,這樣一來,天師境界可與人仙一戰也算是說得過去了。」王珝拿起面前宣紙,思考起其上所寫訊息。

  「結丹與結丹相對,陽神與陽神對應,雖然修行體系不同,天地不同,但是生命本質的進化和躍遷,在這一點上反而是相同的嗎?」王珝目光轉向了武道,搖了搖頭,「但是武道體系並非如此。」

  「雖然真實界的人族不講求這個,但是可以從妖族身上旁敲側擊。」王珝回憶起從西遊世界妖物記憶中所得的訊息,「妖族也有結丹一說,不過是內丹或者妖丹,而他們的結丹妖族便等於外景境界的武者。也就是說外景等於我現在所認知的結丹?」王珝笑了笑,否定了自身看法,這顯然不可能,不然他也就不會和奔波兒灞打得有來有往了。

  「或許可以這麼想。」突地,王珝靈機一動,在紙上勾勾畫畫起來。

  半個時辰過去,王珝心滿意足地收起筆墨,看著面前寫滿了字的紙張。其上寫滿了王珝所知的,與真實界武道體系有關的知識,其中一半來自陽侯的傳承,一半來自王珝夢中的記憶。

  毫不客氣的說,若是這張紙扔到真實界去,絕對會引起天下震動,因為其中甚至提到了如何突破傳說、造化和彼岸這些當前節點絕不應該有「人」知道的秘密!

  「對比起九州和玄正洲以三小境劃分大境界的做法,武道的外景之境明顯繁瑣許多,攏共有三層天梯、九重小境。」確認了心中所想,王珝揮手燒去了這張宣紙,毀屍滅跡。

  「而且比起這方世界,真實界的生命層次躍遷不在於結丹和元神陽化,反而在於身體內景的升華。若是強行對三者進行比較,我反而走錯了路子。」王珝總結道。

  「所以,拋去結丹,只留陽神作為基準,其他一律在此基礎上進行浮動。武道法身等於九州陽神等於玄正洲地仙,九州天師等於玄正洲人仙,約等於武道三重天以後。剛好這部分九州仙道的境界特點能和武道外景對應上。」王珝修修改改,根據剛才自身凝練竅穴,突破通法之境的經驗,和天師境界中的法相小境為參考,勉強把三種體系對比在了一起。

  「這樣一來,我便能以此為據,知道了自身實力在這方世界的水平,可以安心外出遊歷了。」王珝走出凌波閣,來到湖邊,看向遼闊的水面,一時間心情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