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川道友,除魔事已了,不知你接下來有何打算?」
旱魃按照計劃進入震宮「千雷棺」所在,其他七座山峰上的仙家也結束了自身任務,開始收拾起自家遺留的手尾來。
潛真子看著王珝試圖收起地面所布陣法,隨口問道。
「我原本打算是去雲市採購一些事物,然後前往南疆古戰場處歷練一番。如今諸事已了,我自然是按計劃行事。道友有什麼其他事嗎?」
王珝一邊小心翼翼牽動陣圖,一邊回答了潛真子的問題。這坎宮之位的陣法並不是那麼好收取的,即使王珝作為布陣之人,要想把其全須全尾地保留並納入水元如意之中,也得耗費一番功夫。
與九龍鬧海陣不同,這坎宮陣法一來屬於死陣,陣圖被刻入地面,不想九龍鬧海陣那般陣圖根基位於雲層水汽之中,容易移動。
二來坎宮陣法連接其餘七處方位,動一發而牽全身,有其餘幾處陣法牽扯,阻力便大了不少。而若是隨便截斷和其他陣法的聯繫,坎宮陣圖也會因為構造有缺而自主破碎。
最後一點,就是這陣法本是眾人臨時推演而出,屬於一次性物品,王珝要想把它保留下來,使其能夠自洽、長久運轉,並非輕而易舉所能做到。
而且若不是布陣所用材料乃是王珝消磨玄重尺而得,八棺陣圖推演時他也出了一份力,這坎宮陣圖在法理上就屬於他的話,他也不能如此輕易收走,起碼得給潛真子二人一些補償。
隨口和潛真子及其師弟說著話,王珝也來到了緊要關頭,整張陣圖已經被他完整地從地面上剝離而出,正在等比例縮小,緩緩地飄向中央「幽湟棺」所在的凹陷之處。
見狀,潛真子二人也住了嘴,饒有興趣地看著王珝動作,剛才王珝把坎宮陣法從整張陣圖中分割、修補、割離時所用的一些手法和他們平時所見、所學大有不同,而又別有新意,自然引起了他們關注。
陣圖融入幽湟棺中,將其包裹,最終化作一張繁複的圖案向王珝飛來,烙印在他手中如意之上,化作一顆靈珠處於九條龍紋之間,如同九龍戲珠一般,活靈活現。
「這坎宮陣法的效用皆從轉化、吞納上而來,這是我一開始就想好的。如今陣法被納入如意,化作九龍鬧海陣圖之上的一顆明珠,才算是為水元如意打下了堅實的基礎。日後即使我不再時時溫養如意,它也能夠自主吸納游離的天地元氣進行蘊養,極大地加強了它原本在這方面的作用,而且如今還可為如意中的其他陣法提供能源。」
王珝感受了一下如意的狀況,發現正如心中所想,於是滿意點頭。
「恭喜道友,手中法器更進一步。」潛真子眉頭一挑,憑他見識自然看出王珝這是將陣圖化入如意,成為其基礎的組成部分。如今如意上已經有了兩卷陣圖,威能大漲,勉強算是夠得上人仙級數的邊。對於一名散修來說,已經可以稱得上是重寶了。
「慚愧,身無長物,不能添置其他法器,只能想辦法提升現有之物了。」王珝搖搖頭,不過這也是他個人喜好,貴精而不貴多,況且手中法寶一多,個個都得時常溫養,他哪裡來那麼多閒工夫?
潛真子聞言一笑,知道此乃王珝自謙之語,於是也沒有更深一步的心思,而是打算轉移話題。不過話未出口,卻是被一則消息打斷了動作。
「你等眾人,且來震宮之處和我等匯合。」話語聲平淡,卻同時響徹七座山峰之上,正是道德宗人仙陸玄機的傳音留念,招呼眾位仙家前往東方和他相見。
「走吧,陸師叔有邀。」潛真子順勢提議,和王珝及其師弟駕雲前往東方震宮山頭。
......
雲靄飄散,各由西東。
王珝等人來到震宮之位,正巧看見景軒、張元初、徐大先生等人一同到來。幾日相處,眾人也算熟悉,更有剛才一番聯手抗敵的情誼在,於是彼此打了個招呼,這才一齊看向兩位道德宗人仙。
不過出乎眾人意料的是,在場之人並不只有他們。除了震宮的三位守陣者:清泓、塗山、李靜洵和魚天陽、陸玄機二人之外,還有一個身著仙衣寶服,手持竹杖的老翁正面含笑意地看著他們。
值得一提的是,一口周身環繞著雷霆的棺木正立於老翁身後,其內咆哮聲連連,隨著聲音起伏,周圍天地間的火氣似乎都被其引動。其內所關何物,不問自知。
「這旱魃怎麼還活著?還沒被二位師叔打死?」景軒手中持著一柄寶劍,九道玄光繚繞,周圍霞光飛舞,疑問道。
「想必是這位前輩勸阻了他們,不過似乎並未發生衝突。」王珝略帶好奇地看了一眼景軒手中寶劍,前幾日他未曾在其手中見到過這把劍。
「此乃九霞神劍,乃是師尊所賜,為我除魔所用。」景軒見王珝關注點在自家手中寶劍上,於是解釋了一句。
原來如此,這些有背景的大派弟子就是舒服,幹什麼都有師長為其考慮。前大派弟子、現小小散修王珝不由得感嘆道。
他倆在這裡接頭接耳,那邊陸玄機顯然沒有向眾人介紹老翁的打算。他轉頭看向突破不久,身上氣勢仍不能好生收斂的徐大先生,好意道:
「道友剛剛突破,根基難免不穩。若有意,可來我道德宗暫時穩固根基。」順便教授其一些常識,免得隨意行事,有礙人間,畢竟蛻凡散修和人仙修士不可一併而論。
徐大先生突破人仙后得了自家凌霄真符中一篇功法,乃是古修傳承,其內所言和如今之論大不相同,因此他也想找個人好生交流一番,穩固自身境界。對他而言,陸玄機這番話語當真是瞌睡來了送枕頭,於是連忙道:「貴宗諸仙匯聚,皆是有道之士,我欽慕已久,正要去叨擾一番。」
陸玄機點了點頭,旋即看向王珝:「我聽李師侄說,你剛剛入世遊歷,尚無所居之地?」
「正是。」王珝一愣,旋即回答道。他不知道李靜洵是如何知道自己當初編造的藉口的,難道是從清泓那裡得知的?
「我觀你功法晦澀,境界奇異,似乎是得了古修傳承。須知道隨時移,如今古修那一套言論多有謬誤暗藏,你若是有意,亦可來我道德宗做客,也好知曉一些常識。」
陸玄機眼中閃過異色,近距離觀察之下,他終於發現了王珝身上有些異常,自己不僅推算不出有關王珝的任何信息,甚至看不出他身上虛實,就如同霧裡觀花一般看不真切,就像是得了先輩傳承,有隱秘在身。
一般而言,這種得到先輩傳承的幸運兒,難免都會有一種自大之感,認為自己有大氣運加身,是天地主角!年少得意之下,常常做下許多輕狂之事,引出不少亂子。但陸玄機卻對王珝觀感不錯,覺得他並非輕狂之人,反而頗為老成,所以打算栽培一下他,結下一份善緣。
王珝聞言,正合其意,自然一口答應下來:「固所願,不敢請耳!」
陸玄機輕輕點頭,又看向其他門派之人:「你等上體天心,下佑黎庶,如今做下這一番善功,他日天數運轉之下必有福報。景軒,我看你在此戰中功德足夠,還是早早回去閉關修煉,以期早日突破吧!」
「謝師叔指點!」景軒恭敬行了一禮。
該說的都說了,陸玄機不再耽擱,對著一旁仙翁點頭示意,旋即一揮袖袍。天音乍起,祥雲升空,魚、陸二人帶著道德宗諸修、徐大先生以及湊數的王珝離去。
......
千里晴空,景風清暢。
一行人在雲頭上或坐或立,隨意交流。
王珝和張元初正相互交流對於水道的看法,雖然張元初並非水道修士,但太上祖師卻十分推崇水之德,常以此為喻,而道德宗列位祖師對其也多有論述。所以張元初耳濡目染之下,對水德亦有一番看法。
與其進行交流,王珝著實受益良多,身上氣息不斷高漲,功行有進的同時對自己道途亦有所悟。
說過一陣,王珝注意到李靜洵一直輕皺眉頭,心神不屬,似乎有事繚繞心間,於是疑問道:「李道友,你可有事?」
李靜洵躊躇一陣,見張元初也看向自己,於是解釋道:「你們有所不知,先前那位仙翁,俗家姓彭,我等尊其為彭翁。我曾見過他出手,此時想起,似乎有些不對。」
「有些不對?李師侄,說說你自身看法。」陸玄機雖然在和徐大先生交流,但仍然關注著王珝這邊動靜,此時見李靜洵似乎有所發覺,於是出言道。
「回稟師叔,」女修站起微微一禮,「我曾見彭翁施展水光之術,撲滅我等所煉千雷棺上的雷霆。當時未覺有異,但此時細細思量,其中似乎有煞氣摻雜,並非玄門術法,而是脫胎魔道!」
「哦?還有這處異常。」陸玄機皺起眉頭,正要掐指推算,忽然眉頭一動,笑道:「原來如此,我知道那是誰了!」
「還請師叔示下。」
「此乃一樁機緣,我不好多說。」陸玄機笑著搖頭,「李師侄若是有意,可迴轉成晃山前去一試。嗯,你也可去嘗試一番。」最後一句話,卻是對著王珝所言。
「還有晚輩的事?」王珝納悶出言,自己也沒和那彭翁打過交道啊?這又關自己什麼事!
「你乃古修傳承,與那彭翁倒是同道之人,也算是有些緣分。」陸玄機淡淡點了一句,正因如此,他才讓王珝隨李靜洵前往,反正是看好的後輩,隨手提攜一下,何樂而不為呢?
「原來如此。」王珝表面風輕雲淡,其實內心苦笑,他又不是這方世界之人,怎麼可能是古修。這分明是因為修行體系有異,陸玄機看不出自身功行,只好往古修的名頭上靠罷了。
「也好,那我也去撞撞機緣,反正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王珝也有心與陸玄機交好,領了對方的情,於是答應下來。
「你如此想最好。」陸玄機為王珝的平常心態感到滿意,旋即放王珝和李靜洵二人離開,復又和徐大先生交流起來。而其他道德宗修士也是隨意看了一眼二人離去的背影,並不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