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輝將白靜歆打發走以後,心裡已經有底。
這個蘇溪溪家境出身不錯,但看情況也就一般小康家庭,沒什麼背景,現在跟剛才那姑娘合租,而且能為了五百塊錢來夜場跳舞的女人能有多少骨氣,最後也不過是看多少價格合適而已。
有了打算,梁輝心裡得意,他真沒想到瞎貓碰上死耗子,裴浩那麼個紈絝居然真的會看上一個舞女。
而且看對方的樣子還打算長期包養。
只要對方有需求,那他就有辦法搭上裴家這條大船。
越想越得意的梁輝給手下的人發了消息,讓他們在裴浩所在的醫院,只要那個女人出來立馬帶到他面前。
吩咐完,梁輝愉快朝著經理招招手,「今晚其他跳舞的姑娘呢?」
酒吧經理心領神會,「這就給梁少喊過來。」
……
醫院。
蘇碧溪燒退了已經是凌晨兩點以後,迷迷糊糊睜開眼就看到只開著一盞昏黃小燈的房間,是她完全陌生的地方。
呆了好一會蘇碧溪的大腦才漸漸復甦,再看這房間的布置,不正是裴浩的病房嗎?
可她為什麼會躺在病床上,她明明是被那男人粗魯的扔進了浴室……
想到浴室,蘇碧溪又想到那個大晚上進了裴浩病房不知道過了多久才離開的女明星,抬手掙扎想起來,結果渾身因為發燒,還有之前在酒吧包廂的撞擊疼的厲害,剛起來又跌了回去。
難受的嗚咽一聲,就感覺到身側有動靜,蘇碧溪的神經陡然繃緊,腦袋緩慢的轉過去,就見一隻黑黑的腦袋枕在她的左側。
蘇碧溪盯著那腦袋好一會,才確定這人是裴浩,嘴巴張了張,想問為什麼她會在他的病床上,而他為什麼趴在床頭,可才發出一個音,聲音又干又澀,硬生生讓蘇碧溪頓住,動了動身子,又發現她身上的舞裙被換成了一身舒適的家居服。
呆愣了好一會,蘇碧溪終於隱隱約約想明白髮生了什麼,看著趴在床頭的男人目光複雜極了。
蘇碧溪有那麼片刻的動容,但很快理智回歸,讓她放下叫醒男人的衝動。
小心翼翼挪出被子下了床,蘇碧溪赤腳從旁邊找到自己的鞋子穿上,發現旁邊的沙發上扔著一件嶄新的女士外套,吊牌都沒有拆,她想到什麼,抿了抿唇看了眼自己身上的家居服,想了想還是套在了身上。
穿上外套的蘇碧溪多了一絲安全感,可出病房的腳步卻滯了滯,回頭目光落在趴在床頭睡著的男人身上,因為身高的原因,他一雙長腿曲在床下,身子也弓著,少了平日的跋扈紈絝,看著就像是個大型犬類,趴在那兒看起來憋屈的緊。
這和蘇碧溪往日對裴浩的印象截然不同,讓她心底莫名生出一抹酸澀,但想到男人清醒時候對她說的那些話,還有見那個女明星時慌張將她藏起來的樣子,理智回籠。
她怎麼會自作多情到覺得這人對她不一樣?
嘴角譏誚的上揚,蘇碧溪收回目光輕手輕腳的打開病房的門,朝著醫院外走去。
夜深了,整個醫院很安靜,讓蘇碧溪想到了在西嶽山的那一夜。
只是比起西嶽山那家夜晚似恐怖片片場的破舊醫院,裴氏旗下的國際醫院顯得格外的高大上,即便是深夜也暖氣十足,每走一下感應燈跟著開啟,不過蘇碧溪的情緒卻並沒有更好一些。
甚至因為今晚發生的一系列事情,更迷茫。
路過梁輝手下的時候,對方抬眸看了她兩眼,隨即繼續低頭假寐。
她卸了妝換了大衣,周身透著多年養成的優雅內斂,與那個化著濃妝穿著輕薄長裙,艷麗的舞女截然不同,哪怕是昨晚見過對方也沒有將她們聯繫起來。
蘇碧溪順利的出了醫院,只是出了醫院她卻不知道該去哪裡。
手機落在酒吧,身上沒有分文,她甚至不知道從這裡怎麼回到自己的出租屋。
站在凌晨快三點的燕京城,蘇碧溪覺得比起陌生的西嶽山,她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城市,也未給她太多歸屬感。
站在冷風中許久,蘇碧溪也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裡,又能去哪裡。
有些漫無目的的走在夜色里,這才發現城市的凌晨並不全然是寂靜的。
加班到半夜的公司職員,做生意到凌晨兩點多才準備收攤的小老闆,尋歡作樂的年輕男女,不知道是出警還是出警回來的公務人員,以及夜裡穿著外賣服裝的小哥……
蘇碧溪走在深夜的路上,看著偶爾亮燈的地方,還有不知道因為何也流落在街頭的零星人們,忽然覺得往日的傷痛顯得過分矯情,誰不是在苦苦掙扎的生活在這個世上呢?
她只不過沒了孩子,被趕出了家,沒得到自己本就不看好的愛人而已,有什麼了不起的呢?
有什麼了不起的呢?
伸手揉了揉有些發澀的眼眶,蘇碧溪撐起身子大步朝前走去,不想她剛才看到過的那輛警車忽然返回停到了她的面前。
才將自己一通安慰的蘇碧溪繃直身體,一動不動的站好,像是小學的三好學生。
上了年紀有些發福的警察看到蘇碧溪這樣,笑著開口,「小姑娘不用緊張,就問問你怎麼大半夜一個人走在路上,跟男朋友吵架了?」
蘇碧溪被對方臉上的笑容和話里的放鬆感染,可卻一時無法回答這個問題,點頭也不是,搖頭也不是,仍舊呆呆的站著。
微胖的警察見她這樣,心中瞭然,笑著催促,「行了,真是拿你們這些年輕人沒脾氣,趕緊給家裡或者男朋友打電話讓過來接你,這大晚上一個小姑娘獨自在外面像怎麼回事,要是有個閃失哭都來不及。」
蘇碧溪尷尬的搖搖頭。
警察以為她還在鬧脾氣,又催促了一句。
蘇碧溪沒辦法,只能實話實話,「沒帶手機,也沒帶錢。」
警察,「……」
模樣慈和的胖警察看著蘇碧溪那張年輕的和自己閨女沒大多少的臉,看了眼時間嘆了口氣,「上車,地址。」
蘇碧溪先是一愣,接著反應過來警察叔叔要送她回家,一時忙擺手,可對方已經打開車門。
直到坐上警車蘇碧溪還有些恍惚。
只是在她報出地址後,微胖的警察瞥了她一眼,「路痴?」
蘇碧溪嘴巴張了張,對方也沒等她回頭直接掉頭朝著與她剛才相反的方向離開。
等到她的出租屋,已經三點十分,上了年紀的警察打了個哈欠,還不忘念念叨叨勸了她幾句。
目送對方離開,蘇碧溪忽然笑了,沉鬱了許久的壞心情一掃而光,轉頭看到小區已經開始為出攤忙碌的人們,釋然了許多。
她之前大概真的是被蘇家的精英教育養壞了,忘了真正的生活是什麼樣子。
腳步輕鬆的回到公寓,卻發現白靜歆這個點還沒睡。她剛推開門,對方就跟受驚一般從沙發上蹦了起來,將蘇碧溪嚇了一跳。
「溪溪你可算回來了!」白靜歆驚呼一聲。
蘇碧溪雖然和對方已經做了一個多月的室友,可仍舊不太習慣對方這麼親近的喊自己,但意識到白靜歆現在沒睡,大概率是在擔心自己心裡仍舊暖了很多,點點頭,「出了點事,你在等我?」
「出了點事?」白靜歆愣了下,很快意識到蘇碧溪大概並不想告訴她被包養的事情,可還是忍不住小聲提醒,「那個輝哥你認識吧?他是梁氏企業的少東家,今天他向我打聽你了,那人在場子裡風評不太好,你要是下次遇到他還是避著點好。」
聽到輝哥這個名字,蘇碧溪就想到晚上聽到的那些污言穢語,連帶著腰後的磕傷都跟著抽痛了下,臉色發白的對白靜歆點頭,「我知道,我會注意的。」
不用白靜歆提醒蘇碧溪也知道以後要躲著那幫人,只是對方為什麼要跟白靜歆打聽她?
本來心情稍微好轉的蘇碧溪心裡咯噔一下,想了下還是忍不住問,「他都打聽我什麼了?」
「你名字,還有家裡的情況。」說到白靜歆有些歉意,但馬上補充,「我就說你叫蘇溪溪,家裡情況一般,自己租房住,再沒說別的。」
蘇碧溪點頭道了聲謝,心裡仍舊感到不安。
白靜歆的目光卻落在她身上的外套上,舔了舔唇,「你這外套是……哪裡來的?好像是L家的限量款。」
蘇碧溪心裡正想著事情,沒注意到白靜歆的神情,有些敷衍的回答,「路上太冷了,在地攤幾十塊買的。」
她不太想讓旁人知道自己和裴浩的關係,尤其白靜歆還是裴浩的粉絲。
說到這個蘇碧溪其實有些慶幸,雖然她和裴浩當初的事情鬧的很大,可媒體忌諱裴家和裴浩,並沒有曝出她的真實姓名和照片,讓白靜歆不至於認出她就是和裴浩訂過婚的那個不知好歹的女人。
白靜歆猜到蘇碧溪不會對她說實話,可沒想到對方會這麼胡亂的敷衍她,心底有些許的不滿,但想到被人包養著實不是什麼太過光彩的事情,蘇碧溪藏著掖著也正常,便沒再多問,蘇碧溪的衣服和包包遞給她。
蘇碧溪看到自己的東西,道了謝便進了房間。
回到房間蘇碧溪卻如何都睡不著了,一會想到白靜歆的話擔心那個輝哥會再次找上她,一會又想到今晚裴浩對她的態度,還有她離開時他曲著腿趴在病床上睡著的樣子。
就這樣輾轉反側到天亮,蘇碧溪才因為太過睏倦睡了過去。
……
醫院。
裴浩身體不適,又照顧蘇碧溪到凌晨才睡著,以至於身邊的人什麼時候離開他一點都沒覺察到,等因為長腿磕在病床上醒來,就看到他守了一夜的床空空如也。
有那麼剎那裴浩險些炸掉。
深吸了口氣,他喊了來醫生,調出昨晚的監控,才發現蘇碧溪凌晨兩點多就出了醫院。
望著女人離開的背影,裴浩情緒不明的低喃一句,「蘇碧溪,你真是好樣的。」
她以為這次走了,他還會追她嗎?怎麼可能,他裴浩還沒那麼低賤,為了一個女人一而再而三的回頭!
被大清早拎起來的主治醫生,陪著眼前這位爺看完監控,有些頭大的問,「這是昨晚那位小姐?她的身體情況不要好,這樣出院怕是不安全,要不我讓人找找?」
「不用,她這種沒心的女人死了最好!」裴浩用沒睡好有些干啞的嗓子惡狠狠的說。
主治男醫生身體抖了抖,想到這位昨晚甚至見不得他多看那位女病人一眼,還特意找來女醫生看病,這會卻詛咒對方死,果然富家少爺的心思不是普通人可以理解的,但心裡吐槽歸吐槽,他還是非常敬業的問,「那蕭醫生給這位小姐開的藥要怎麼處理,昨晚已經讓護士去熬製了。」
「扔掉。」裴浩粗暴的回了句,轉身往病房的方向走。
醫生頭大的按了按太陽穴,顯然昨晚也沒睡太好,可正等他要吩咐熬藥的小護士將昨晚蕭醫生開的藥都處理掉的時候,走在前面的大爺忽然停下,「藥先放著。」
握著手機的主治醫生動作一頓,又按了按眉心,重新對小護士說了幾句。
回到病房的裴浩心情糟到了極點,導致來送飯的李瑞都打了個寒顫,不知道誰大清早就惹了這位小爺。
而就在裴浩心火難滅的時候,昨晚讓自己手下守了一夜,早上得知『露娜』昨晚一夜都沒離開的裴浩病房,心裡得意的梁輝忍不住大清早就來裴浩這裡刷存在感。
這位梁少拎著碩大的有一人高的果籃敲開裴浩病房的門,將整處在水深火熱中的李瑞救了出來。
李瑞感激的看了他一眼,然後順手接過浮誇的果籃,躲去了病房外。
梁輝不明所以,在李瑞離開後下意識的將裴浩的病房掃了一圈,卻沒看到昨晚的『舞女』,心中奇怪,但在看到病房裡自帶的豪華衛生間後,他心中瞭然,隨即朝著裴浩擠眉弄眼,「浩少昨晚可開心?」
裴浩見到梁輝還能猜不到對方為何而來,冷笑的問,「你覺得我開心嗎?」
他這話將梁輝搞得一愣,有些不明所以,這位爺明明昨晚都讓那女人留宿在病房,怎麼沒玩爽?
或者那不識趣的東西昨晚激怒了裴浩?
各種想法從梁輝腦海中閃過,心底發狠面上卻賠著笑,「『露娜』讓浩少不滿意了,那我讓她給您賠罪……」
說到這梁輝看向衛生間的房間,「就是不知道她人呢?」
裴浩看著梁輝,磨了磨牙,「跑了。」
梁輝動作一僵,「跑了?」
MD,賤人,壞他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