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夜兩碗熱騰騰的麵條被送上來,只吃了一口宋綿綿的驚喜的抬頭看向對面的男人。
麵條入口勁道,湯汁濃郁卻不油膩,還加了一點點甜味。
之前宋綿綿以為甜面這甜只是為了配合夫妻兩個字,卻怎麼都沒想到麵條里居然真的加了這一味,一口下去將她今日的所有焦躁、惶惶不安和身上的冷意都熨平了。
這會看著葉丹眉眼裡都是暖的。
葉丹雖然覺得麵條寓意不錯,但實際上並未抱多大的期待,眼下一口下去也帶了些許的驚艷,再對上宋綿綿的表情,沒忍住輕笑出聲,「好吃?」
宋綿綿腦袋點的跟撥浪鼓似的,她沒想到自己隨便找了家麵館居然會有意外收穫。
「好吃就多吃點。」葉丹說完將自己碗裡一塊薄薄的牛肉片夾到宋綿綿碗裡。
宋綿綿被弄的有些不好意思,抬眸看葉丹,「你也吃。」
葉丹看著宋綿綿輕恩了一聲,也不知道是不是剛才車裡小女人的態度分外軟和,他這會看她怎麼看怎麼親,忍著心底的那股躁意,揉揉宋綿綿的腦袋,低頭吃東西,偶爾和上了年紀的老太太的說上幾句。
麵店的燈光有些暗,裡面的老頭子收拾的差不多出來,看到老太太跟他們聊天,笑著嘟噥幾句又自顧自去忙,老太太見了返身去幫忙,兩人商量著明天幾點開門,要不要多買些菜的瑣事。
宋綿綿聽著,再看看他們花白了的頭,忽然就好像看到了愛情最煙火最本真的樣子。
他們離開麵店的時候,老兩口也關上了門。
葉丹腿沒好,今天又砸了石膏,走路很慢,宋綿綿也不著急,牽著葉丹的手一步一步朝著車子的位置走。
西嶽山屬於北方,冬日雪下的勤,從下午到現在都沒有停,一會功夫兩人便白了頭,到了車前,宋綿綿仰頭看身側的男人,忽然想到老太太說吃了他們家的面會白首到老,她忽然就忍不住笑了。
葉丹看著同樣頭頂一層白雪的宋綿綿,心領神會的長臂勾住她的腰,明知故問道,「在想什麼?」
「在想那麵條真靈,你說我們會跟他們一樣嗎?」冬日風雪很冷,可她被半圈在葉丹的懷裡,只覺得男人掌心扣著自己的那處隔著厚厚的大衣都熱的很,連帶著也大了膽子問詢著男人平日她不敢也不會去問的問題。
「嗯,會的。」葉丹聽了用下巴蹭蹭她的頭頂,輕輕的應了句,明明聲音很低,可在這風雪交加的夜裡,宋綿綿卻聽的真切,下意識的仰頭望葉丹。
葉丹低頭親了親她有些涼的唇角,心疼的用大手摸了模她的耳根,「上車吧。」
宋綿綿沒拒絕,跟著葉丹上車。
車子這次沒有停,一路開往酒店的方向,只是原本宋綿綿打算跟葉丹坦誠她和邢深在M國結婚的事情,可今晚氣氛太好了,好的讓她無比眷戀,到了嘴巴的話也默默咽了回去,任由葉丹一路摩挲著她的手。
到了酒店門口,宋綿綿就看到酒店門口聚集了不少的人,原本松鬆散散靠著葉丹的身體猛地坐直,「外面什麼情況?」
翔子立馬打電話跟酒店那邊了解情況,沒一會開口,「是聞訊趕來的記者,還有裴浩和周舟的粉絲。」
「酒店有後門嗎?」葉丹蹙眉問。
翔子正打算跟酒店那邊溝通,岳閔的電話先一步打了過來,接完翔子回頭匯報,「葉導、夫人,岳導那邊說酒店前後門都被記者和粉絲堵了,他臨時給你們重新訂了酒店,馬上把定位發過來,行李明天再讓方芸芸送過來。」
葉丹聽了,「先這麼辦吧。」
等到新酒店安頓下來,已經十一點,宋綿綿簡單洗了個澡,頭髮還沒幹就趴在床頭睡了過去。
葉丹洗漱完出來就看到疲倦睡去的人,上前輕輕將人身子扳正,又細緻的將她半濕的頭髮擦乾,然後捏好被子出了臥室。
只是一離開宋綿綿的房間,剛才面色柔和的男人一張俊臉瞬間變得陰沉,抽空墊飽肚子回來的翔子一看葉丹這臉色就頭大的很,弱弱的喊了一聲葉導。
葉丹涼涼的看翔子一樣,「事情辦的怎麼樣?」
「李瀟瀟那邊沒有翻身的可能,張少威那邊麻煩點,他去了M國,暫時弄不回來,不過李瀟瀟這邊出事,經濟上自然不可能再給張少威支撐,以他花錢的速度,在M國待不了多久。」翔子將下屬調查的情況馬上匯報給葉丹。
葉丹聽完臉色仍不太好,「警方那邊調查的怎麼樣?」
「那個小五咬死了是意外,想要撬開他的嘴巴不容易,不過當時有鏡頭捕捉到他的一一些行為,等裴少和周舟醒來,想定罪還是很容易的,但這事張少威從頭到尾沒親自下場,就算撕,最後也頂多是將他的助理拉下水。」翔子有些無奈的解釋。
不過他也知道雖然法律上無法制裁張少威,但他們葉導卻不會放過。
而且比起葉導的手段,張少威其實更應該祈禱得到法律上的制裁。
「將他之前成名的履歷發我一份,越仔細約好。」葉丹聽了斂眉說。
翔子暗暗想他猜的果然沒錯,可心裡這麼想著,動作卻很快的將張少威之前的資料全部發給了葉丹。
葉丹快速的掃過一遍後,抬頭看翔子,「查到張少威的行蹤,發給瑞娛的前總裁。」
翔子先是一愣,然後才想起瑞娛的前總裁是個口味重的變態,而且愛好獨特,男女不限,之前玩壞了不少藝人,在被曝光後便逃去了M國,而這位之前好像跟張少威有些糾葛,眼下將張少威的消息放給對方……
嘖嘖,翔子邊應下邊嘖嘖一聲,他們葉導這招借刀殺人可真狠。
他覺得張少威大概要殘。
說完那兩人葉丹暗了暗眉心,「邢深也搬到了這家酒店,他的情況查的怎麼樣?」
比起上面兩個,翔子覺得邢深才是最令人頭疼的,「葉導,這邢總信息可夠隱秘的,查到現在也只查到他是美籍華人,高中之後就全家移居M國,有過一段婚史,但妻子資料比他的還嚴密,也沒人見過,這次回國在《野外大探險》節目出現,是他回國後的第一次露面。」
「有過一段婚史?」葉丹抓住這句輕輕蹙眉。
「是啊,妻子怪神秘的,但是真的。」翔子絮叨一句。
葉丹點頭,之前因為邢深出現緊繃的神經稍微鬆了松,既然對方已婚,那就沒資格再糾纏綿綿,至於邢深為什麼要將資料搞的那麼神秘,葉丹多少能猜測到點。
當初宋家出事,邢家多少也有參與,只是他們比宋家幸運,成功將自己摘了出去,還全家移居。
「明天回燕京,你去休息吧。」該問的問完葉丹終於吩咐翔子去休息。
翔子如蒙大赦,快速的溜了。
等翔子離開,葉丹卻沒有睡,還有一月電影就要開機,他還有許多前期工作需要推進,上午開了一半的會議還需要繼續。
葉丹忙完的時候已經凌晨三點,酒店距離西嶽山不算遠,抬頭就能看到落地窗外高聳巍峨的高山,只是夜深了,看著灰濛濛的,抬頭的瞬間葉丹愣了會才想起自己不是在燕京,捏了捏眉心,起身朝著套間的臥室走去。
宋綿綿折騰了兩天,今晚睡的格外的沉,葉丹離開時她什麼樣,這會回來也什麼樣,睡容恬靜乖巧,只是在山上哭過又吹了風眼睛仍舊紅紅的,看著跟個小可憐似的。
葉丹上前看了會才脫掉外衣,躺在了宋綿綿的身側。
他身上冷沒敢靠宋綿綿太近,可睡著的人不知道怎地突然一個翻身就滾進了他的懷裡。
葉丹看的先是一愣,接著無聲的笑了起來,長臂將人圈進懷裡,另一隻手按滅床頭的燈。
……
醫院大廳里。
蘇碧溪整個人被凍的幾乎沒有知覺了,她知道西北冷,卻怎麼也沒想到會冷成這個樣子,披著自認為的厚大衣在四處漏風的醫院大廳瑟瑟發抖,旁邊的白靜歆比她強不到哪兒去。
克制牙齒打顫的衝動蘇碧溪看向旁邊的女孩,「怎麼樣了?」
「找到了,在住院部頂樓,不過有人看著進不去。」白靜歆顫著音說。
蘇碧溪皺眉,「既然人沒事,我們走吧。」
「這怎麼行?我得確定裴帥安然無恙才成。」白靜歆不甘心千里迢迢來,既沒見著裴浩人也不清楚裴浩什麼情況就走。
蘇碧溪想到他們下飛機後看到的節目組聲明,再看看早沒人了的醫院大廳,「我們這樣不好,既然節目組已經說他們脫險,肯定不會騙人。」
其實看到聲明的那一刻蘇碧溪就後悔了,她有些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根筋搭錯跟白靜歆來西嶽這邊,裴浩就是再有問題可關她什麼事?
可偏偏腦子跟中邪了似的,一路被白靜歆拽著,先是稀里糊塗去酒店外堵節目組的人,接著沒有結果後,又被白靜歆不知道從哪兒得來的消息引到了西嶽山這邊唯二的破醫院,還趁著醫院的工作人員不注意躲在了大廳,現在被凍成狗,出去又出不去,她其實心裡一直懷疑裴浩已經被裴二少的私人飛機接回了燕京。
只是蘇碧溪看到白靜歆凍得瑟瑟發抖還到處找人的樣子,又想到自己現在的處境最終沒將自己的猜測說出來。
白靜歆不知道蘇碧溪的心裡活動,跺了跺快凍的發疼的腳,打著顫音對蘇碧溪說,「節目組最不靠譜了,這樣吧,我們分頭去找,就算找不到裴帥的病房,找個暖和點的地方也成,要不然今晚咱倆非凍死在這破醫院,而且你不覺得這裡怪異陰森的嗎?人家說醫院是生死輪迴的地方,每天指不定多少人死在這,要不然怎麼會冷的這麼瘮人……」
話沒說完白靜歆打了個冷顫,接著一抖,「不行,我們先去住院部那邊吧,那邊晚上人多。」
蘇碧溪原本只是冷,可聽白靜歆說完這番話,只覺得周圍都是陰風習習,不由自主的吞了口吐沫,她雖然是醫科生,之前也在醫院見習過,但到底只是見習,從來沒有三更半夜在黑漆漆四下無人,冷的人牙齒打顫的深夜醫院待過,眼下被這麼一嚇,心裡也開始發毛,等她想去追白靜歆,卻發現哪裡還有人影。
這個認知讓蘇碧溪一呆,接著窗外的冷風拍打在醫院質量粗糙的窗戶上,猶如惡|鬼咆哮,將蘇碧溪震的一身雞皮疙瘩,然後朝著白靜歆剛才回來的方向衝去。
蘇碧溪對這邊的醫院不熟悉,但醫院大多建的很有規律,按著之前在醫院見習的常識,蘇碧溪很快找到了住院部,接著想到白靜歆說裴浩在頂層,估摸著白靜歆會去的路線,她一路跑到住院部的頂樓。
只是說是頂樓,也就六層而已,蘇碧溪轉了一圈沒找到白靜歆,反而看到看護台附近趴著睡了兩個男人,護士值班室的門也關著,心中大概猜到白靜歆可能打聽的沒錯,裴浩指不定真在這一層。
可她不同於白靜歆一定要給裴浩伸張什麼,此刻她只覺得頭疼,之前裴浩的態度已經說明一切,他們之間早已經劃清界限,如果被人知道她三更半夜來看那個男人,還不知道會被怎麼嘲諷。
想到這蘇碧溪迫切的想要離開,哪知道就在她路過一處病房的時候,裡面忽然響起一個暗啞的聲音,那聲音有些熟悉有些陌生,蘇碧溪已經準備離開的腳步一頓,下意識的看過去。
病房的門沒有關嚴實,她停下不動很快就聽清楚了裡面模糊的聲音,「水,水……」
蘇碧溪回頭看向護士台的方向,那兩個保鏢仍舊在酣睡,護士室也靜悄悄的,她嘴巴動了動,想到自己的處境,咬咬牙要走,可才踏出去,忽然返身推開了病房的門。
入目病床上的男人還緊緊閉著眼,只是嘴裡仍舊低喃著水,嗓音干啞的發澀,臉色即便是在昏暗的病房也能看出白的滲人,這是蘇碧溪從不曾見過的裴浩。
沒了平日的紈絝,痞氣,這會他像一個再普通不過的病人,蒼白憔悴虛弱,是以前蘇碧溪從不曾在裴浩身上看到的一面。
她一直覺得她恨他,可這一刻站在一座小城醫院的簡陋病房,蘇碧溪卻有些看不清自己,自嘲的想,她這是有受虐傾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