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8章 醉酒的女人

  車上。

  許曉恩是被程瀚宇抱上車的。

  冬日的寒冷,因為車裡充足的暖氣淡去不少,她全身僵硬的身體終於漸漸有了知覺,可那張小臉仍舊白的厲害,全身還微微抖著,嘴裡囁喏著什麼。

  程瀚宇一顆冷硬的心緊緊揪起,將身子側過替許曉恩將安全帶系好,然後才出聲用從未有過的溫柔聲音安慰,「老四已經去看情況,你先別自己嚇自己。」

  許曉恩卻好似聽不到,仍舊縮在車上,不但沒有被安慰到,還抖得更厲害。

  程瀚宇沒辦法,伸出寬大的掌心握住女人的微微顫抖的手,「許曉恩你聽到我在說什麼了嗎?」

  許曉恩終於回神,卻沒第一時間回答程瀚宇的話,而是將目光落在男人的手上。

  那手很大,乾燥溫暖,握著她的手充滿了力量感,傳遞的溫暖更是讓她整個身體都漸漸暖了起來,可她卻有些慌,抬眸怔怔的望著男人?他這是在做什麼!

  程瀚宇被許曉恩茫然的大眼睛看的有些不自在,「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哦,我……」許曉恩這才漸漸回神,卻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男人的問題,她是聽到了,可是樊艷剛才的情況她也看的了,再加上許曉茵的叫嚷,直到這會許曉恩都覺得心慌氣短。

  就在這時程瀚宇的手機響起,是老四的。

  程瀚宇看了眼直接點開免提,老四的聲音立馬在響起,「BOSS,樊小姐無大礙,人已現在已經醒來,具體暈倒的原因應該是低血糖。」

  「好。」程瀚宇掛斷電話,看向許曉恩。

  許曉恩聽完怔怔的望著男人,「她沒事了?暈倒是因為低血糖?」

  「所以你可以放心了嗎?」程瀚宇挑眉輕問,顯然對許曉恩之前不信任他的態度有些不滿。

  許曉恩點點頭,這才想起自己剛才被嚇懵以後是程瀚宇將她抱上車的,頓時臉頰有些滾燙,「謝謝你。」

  「你打算怎麼謝?」程瀚宇一改往日的高冷,居然問許曉恩討要起了報酬。

  許曉恩愣了愣,看向正在開車的男人,似乎在考慮對方這句話的意思,可想了一會也沒明白程瀚宇到底想表達什麼,試探的問,「你想我怎麼謝?」

  「先欠著吧,等我想好了告訴你。」程瀚宇這話似是隨口說的,無論是態度和語調都沒有異樣。

  許曉恩想了想,程瀚宇幫了自己這麼多忙,要報酬合情合理,點了點頭,「好,那程律師想好了告訴我。」

  程瀚宇聽到許曉恩這話,唇角不經意的輕輕上揚。

  車子繼續前行,近年關,整個燕京到處都充滿了年味,隨處可見高掛的紅色燈籠,許曉恩將臉頰貼在車窗上望著窗外的景色。

  剛才以為自己誤殺樊艷的恐慌過去,可內心的不安並沒有因此減少,她以為這幾年自己並沒有受祝均的影響,今天才發現不是的,過去三年驚弓之鳥般的生活看似過去了,但在她內心留下的傷害並沒有完全抹去,這讓她忍不住想到吉吉偶爾從夢中驚醒的樣子,是不是也被困在其中?

  「在想什麼?」程瀚宇側頭就看到女人映在車窗上淺淺的影子,那雙眼眸空泛落寞,帶著淡淡的憂愁味道,讓他的心被輕輕扎了下,不經意就問出了聲。

  許是車裡放著的音樂曲子太過舒緩,又或是這幾年她真的憋悶太久了,在程瀚宇問出這話時竟生出了傾訴欲,因為受驚還有些沙啞的聲音輕輕的呢喃,「在想這萬家燈火,哪裡才是我的家啊。」

  她18歲來到這個城市,如今馬上就要二十七歲,整整九年時光,一事無成,既不能給女兒安定的生活,也給不了她物質的富裕,有的除了一地雞毛就是這腔最沒用的愛。

  人的無力感有時候來的就真的很突然。

  比如此刻。

  程瀚宇沒想到許曉恩會對自己說出心裡話,卻也被無端刺痛,原來她想要屬於自己的家啊。

  許曉恩回答完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忙回神解釋,「燕京房價太貴了,以我的能力怕一輩子都要租房。」

  說完掩飾尷尬的笑笑。

  程瀚宇卻沒笑,淡淡的掃了眼許曉恩,繼續開車。

  許曉恩囧的厲害,想到這男人的年薪,還有薔薇溪谷別墅的價格,頓時想要捂臉,程瀚宇這種天生貴氣的男人怎麼可能體會她的這種貧凡人的感受,人家指不定有多少房子呢,貧窮是什麼?他懂?

  輕嘆口氣,許曉恩乾脆繼續看車景掩飾自己的尷尬。

  等到了薔薇溪谷,程瀚宇先去物業那邊接吉吉,然後將母女帶回答,哪知道一開門就看到坐在客廳的母親。

  程瀚宇手上的動作滯了一下,接著如常的將大衣掛起,吉吉卻已經奔到程母面前,嫩生生的喊了一句程奶奶。

  程母來時做好的一切心理建設都在吉吉的叫聲中崩塌,忙接住小姑娘,「吉吉有沒有想奶奶?」

  刻意忽略了程。

  吉吉小腦袋用力的點,「想呢。奶奶想吉吉了嗎?」

  「想,奶娘可想我的寶貝吉吉呢。」程母說著抱起吉吉。

  程瀚宇大步上前就想接過吉吉,「媽,吉吉不小了,您小心抱,別摔著她。」

  程母怒瞪兒子一眼,穩穩的托住吉吉審視的看向許曉恩。

  許曉恩這才有空插話,「程阿姨好。」

  「恩。」程母雖然覺得許曉恩的條件配自家兒子確實差了些,可懷裡抱著吉吉到底心是虛的,態度也沒敢太冷,傲嬌的恩了一聲後就問,「你們今天怎麼回來這麼晚?」

  「這……」

  「我下班晚了些。」許曉恩剛打算老實的回答程母,程瀚宇就打斷了她的話。

  程母看著兒子如此護著許曉恩,也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憂愁,輕嘆了口氣,「行吧,今天這麼晚了就別讓曉恩做飯了,我過來帶了餐。」

  「那我和吉吉先過去,明天……」

  「一起吃吧。」許曉恩拒絕的話還沒說完,程母就打斷了她的話。

  「不合適……」吧。許曉恩的話還沒說完就對上男人投來的目光硬生生將最後一個字咽了下去,主動去布菜。

  吉吉喜歡程瀚宇和程母,見媽媽留下來很開心的回答著程母的問題。

  程母聽了會,忽然抬頭問許曉恩,「吉吉白天在物業的託兒班?」

  許曉恩輕恩一聲,裡面藏著愧疚。

  程母調查過許曉恩的情況,知道她這是迫不得已的選擇,就是很心疼吉吉,想了想詢問,「不如這樣吧,以後你白天工作的時候將吉吉送到我那裡去,晚上你們下班我讓司機再送過來?」

  許曉恩聽了詫異的抬頭,總覺得程母對吉吉有些過分的好,端著菜的手緊了緊,竭力讓自己表現的淡然,「謝謝程阿姨的好意,只是吉吉調皮,就不給您添麻煩了。」

  「不麻煩,不……」

  「您覺得不麻煩,吉吉來回兩個多小時的車程麻煩。」程母擺手正說著就被親兒子懟了一句。

  程母嫌棄的望了兒子一眼,側頭問吉吉。

  吉吉她年紀小卻非常聰明,明白媽媽的意思是不答應,雖然很喜歡程母卻搖搖小腦袋,「吉吉喜歡奶奶,可吉吉答應了瑞瑞每天跟他玩,我已經不是一兩歲的小朋友,要言而有信。」

  三人被吉吉小大人的話逗笑,程母也沒有繼續要求,可許曉恩還是從程母對吉吉和她的態度中覺察到了變化,心中不安,難不成程母是知道了什麼?

  但如果程母真的知道些什麼,難道首先做的不應該是找她對質?

  就這麼惶惶不安的吃完一頓晚飯,許曉恩帶著吉吉回到另一邊,直到吉吉睡著,她的腦子裡在想,可最終也沒想出什麼結果,乾脆準備明天早餐和午餐的材料。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多,情緒起伏太大,她做什麼都心不在焉的,乾脆從冰箱裡取出一提啤酒,踩著拖鞋第一次上了這別墅的三樓。

  她知道上面有一個露台,可從未上去過,今天拋掉平日的小心翼翼只想讓自己壓抑的心透透氣。

  程母今天對吉吉表現出的那種親近感讓許曉恩害怕,雖然無論是程瀚宇還是吉吉都拒絕了程母,她還是覺得害怕。

  她跟程瀚宇接觸的時間不算長,但也知道男人是真正的君子,如果有一天他知道了吉吉的身世,未必會和她爭奪吉吉的撫養權,但程母呢?

  或者說程家呢?

  就像今天樊艷倒在她面前,她當時只有恐懼和害怕,到時候程家要吉吉,她又有什麼能力去爭?

  愛情、婚姻、工作,她都保不住,如果最終也保不住吉吉呢?

  人最絕望的時候大概就是認識到自己的無能吧。

  許曉恩裹著厚厚的羽絨服坐在三樓的陽台上,冰涼的啤酒入肚,涼的透徹心扉,也將她的失敗展現的淋漓盡致。

  白日在同事面前她要佯裝不在意,在吉吉面前要做好好媽媽好榜樣,在程瀚宇面前不能露出破綻,唯有此刻她才是自己,一個喪喪的許曉恩。

  程瀚宇被母親臨走的態度弄得有些胸悶,忙完工作上三樓來透氣,剛點燃煙就看到對面許曉恩那邊三樓也亮著。

  兩棟別墅距離很近,他能輕易從這邊看到許曉恩的動態,望了會就發現女人在喝酒,這個認知在他的腦海里轉了一圈,又再次看了一遍對面,才確定自己沒看錯,那女人真的在喝酒。

  「呵。」程瀚宇輕呵一聲,裡面夾雜著意外又有些擔憂,夾在中指的男士香菸明明滅滅,目光卻一直注意著許曉恩的動靜,發現他一支煙快要燃燼,許曉恩還在喝,暗道這女人瘋了嗎?哪知道就在這時許曉恩忽然朝著天台邊搖搖晃晃的走去,開始徒手往外爬。

  程瀚宇瞬間渾身泛起一層冷意,猛地踩滅菸頭就朝著樓下奔去,一路打開跑到隔壁打開許曉恩的門,直衝上三樓,看到還在徒手攀爬的許曉恩鬆口氣的同時箭步衝上去一把將人拽進懷裡,冷聲罵道,「許曉恩,你TM瘋了!」

  許曉恩覺得自己大概真的醉了,竟然看到了程瀚宇,對方還抱著自己,接著就委屈起來,仰著小腦袋質問,「你為什麼凶我!」

  程瀚宇做好聽許曉恩的各種藉口理由,卻獨獨沒想到對方這時候竟質問他為什麼凶她,這個問題完全在他的邏輯之外,一時間有些卡殼,彆扭的否認,「我怎麼凶你了?」

  「你就凶我,你們男人都不是好東西!」許曉恩氣咻咻的說,可不是嘛,一個同她戀愛多年,卻經不住誘惑和別的女人滾了床單,一個看似斯文體貼,其實就是個禽獸,眼前這個倒是很好,可惜也是個混蛋,和她滾完床單就將她忘的乾乾淨淨,還害的她未婚先孕。

  程瀚宇,「……」

  掃了眼不遠處的罐裝啤酒瓶,再看看懷裡臉蛋紅透,周身散著酒氣的女人,他忍了忍,「你喝醉了。」

  「我知道!」許曉恩一聽,回答的特別大聲,她當然知道自己喝醉了,要不然怎麼可能深更半夜看到程瀚宇。

  只是程瀚宇倒是被她這理直氣壯的語調搞得有些不適,深邃的眼眸細細的打量了一眼女人,「喝醉了?」

  「對啊,要不然你怎麼會在這裡?嘻嘻。」一改剛才的憤怒,許曉恩語調軟和下來,壞壞的嘻嘻一聲,然後猛地捏住程瀚宇的臉頰,「嘖嘖,你這臉也是軟的嘛。」

  程瀚宇,「……」他臉在她眼裡難不成是硬的?

  然後他就聽到女人繼續絮叨,「我還以為冰山都是硬的呢,不過……嘻嘻,告訴你一個秘密,我早就知道這是軟的。」

  程瀚宇身體微僵,沉著聲輕吻,「你怎麼知道的?」

  許曉恩聽了這話,泛著紅的臉蛋上揚起一抹得意,「當然是摸過啊,嘖嘖,我不光摸過他的臉,還摸過他的腹肌呢?超硬的。」

  程瀚宇,「……恩,還有嗎?」

  他已經可以肯定許曉恩是真的醉了。

  許曉恩聽了歪著腦袋認真的思考,那模樣同吉吉神同步,只是吉吉做這個動作的時候顯得呆萌可愛,眼前的女人做卻有種說不出的嬌俏,程瀚宇望著她,明知道不該如此,卻忍不住循循善誘。

  思考了好一會的許曉恩嘻嘻一笑,「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