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曉恩有一瞬間以為自己幻聽了,或者她理解錯誤,這個送是指送到公交站牌而不是她想那個意思吧?
「不……不用了,我出門直接打車坐到車站。」許曉恩努力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心,儘量不去胡思亂想。
程瀚宇只是看了眼她,「上車。」
聲音不大,但裡面的強勢態度卻不容忽視。
許曉恩不由自主就坐了上去,到了車上就聽身側的男人再次開口,「地址。」
「那個不用……」
「我答應了母親。」程瀚宇打斷許曉恩的話,側頭看向神情緊繃的女人,算是給了她一個解釋。
許曉恩心裡忐忑,可跟程瀚宇接觸這麼久,她太清楚這男人冷峻外表下的強勢,無奈報出地址。
位置是燕京旁邊一個小城市的鄉村,需要三個多小時的車程,許曉恩說完司機就快速規劃出路線。
許曉恩聽著導航機械的女聲,情緒複雜,餘光瞥了眼一旁的男人,卻見對方正好看向她,嚇得往旁邊側了側身子,就聽男人突然開口,「你怕我?」
程瀚宇這個問題來的突然,許曉恩一時反應不及,身體僵硬的看著男人,然後猛地搖頭,「沒,沒有。」
話這麼說,身體卻誠實的又往後退了一點。
「哦。」程瀚宇看著許曉恩緊張的樣子,淡淡的哦了一聲,就在許曉恩以為男人只是一時興起時,對方突然又拋出一句,「那你這麼緊張做什麼?」
「我……有嗎?」許曉恩這次反應快些,反問完立馬自顧自的回答,「大概是程律師太英俊,又氣場強,是個普通人看到您多少都會有點緊張。」
回答時還不忘吹了下男人的彩虹屁。
心中暗想,這樣回答應該不會出錯。
哪知道旁邊的男人卻不按理出牌,「你覺得我很英俊?」
許曉恩被這個問題問的愣住了,呆呆的看著眼前的男人,腦子裡都是他問的什麼?
她還是第一次聽有人問這種問題,並且看程瀚宇的表情,竟然一本正經,好似完全不知道自己很英俊這件事。
搞不清楚狀況的許曉恩斟酌了下用詞,小心翼翼的回答,「不光是我這麼認為,我們公司百分之百的女士都這麼認為,那個……您不知道自己很受歡迎嗎?」
「哦,現在知道了。」程瀚宇對自己的外貌一向不太關注,直到知道夏清重生還喜歡上裴正揚那麼個妖孽後,才知道連夏夏這樣的女生都不能免俗,可裴正揚那張臉饒是男人看了都無法挑剔,進而他就更不覺得自己多好看,反而聽別人誇他會覺得對方虛偽或在討好他。
但不知為何聽許曉恩說他英俊,居然心情不錯。
許曉恩回答完見程瀚宇沒有在說話,小心翼翼的用餘光去睨男人,她現在只盼著男人不要多想,也不要想起四年前的事情,在她看來兩人現在的距離剛剛好。
程瀚宇感覺到身側偷瞄的動靜,有些好笑,這女人還說不怕自己,這鬼鬼祟祟的像什麼?
不過他也沒再為難她,低頭髮了幾個消息然後靠在車椅上假寐。
許曉恩見程瀚宇閉上了眼,心裡稍微鬆了口氣,這才感覺到因為剛才過度緊張,肌肉都有些發酸。
車子一路開出薔薇溪谷,等上了繞城開上高速的時候整個天色都暗了下來,許曉恩開始還能撐著,可沒一會就困的眼皮打架,慢慢的從沙發上滑了下去,腦袋落在了男人的肩頭。
昏暗的車裡男人陡然睜開眼睛,側頭看到枕在自己肩頭的女人,伸出骨節分明的長指將許曉恩的腦袋戳過去。
可沒過一會那腦袋又緩緩的落下來,落在了他的肩頭,程瀚宇看了眼又戳過去。
這次許曉恩倒是不往他這邊倒了,直接朝著玻璃方向栽了下去,眼看就要撞上,男人大手猛地伸過去接了住。
只是接住後程瀚宇自己就愣住了,姿勢彆扭的坐在車裡,看著掌心的小腦袋,他以前都沒發現許曉恩的臉是真小,都沒他巴掌大吧?在車外微弱燈光的照耀下,皮膚泛著瑩瑩白光,雙眼闔著,不知道夢到了什麼睡的似乎並不安穩,睫毛輕輕顫抖正好撓到的掌心處,很輕很輕,卻讓他渾身泛出一股難言的癢意。
他初次見面覺得許曉恩同曾經的夏夏長得相似,可此刻卻覺得她們其實一點都不像,如果非要用動物形容,夏夏是貓,聰明又驕傲,許曉恩是倉鼠,又軟又呆。
想到這程瀚宇稍稍用力將許曉恩的腦袋扶起來,靠枕在自己肩頭,那掌心的癢意還在,他不由多看了一側的女人,車子正好路過一處燈光,那光正好有一道打在許曉恩的臉上,斜插過去將女人的唇顯的愈發粉嫩嫩,他的手還沒落下,忽然被蠱惑了一般伸手觸了觸,如猜想的一樣綿軟,他的喉結不由自主的滾了滾,腦海忽然冒出一些瑣碎的畫面,這時許曉恩忽然夢裡低吟一聲。
程瀚宇瞬間理智回歸,猛地坐直身子,想到自己剛才的行為,只覺得渾身發僵,心底冒出一個巨大的問號他剛才在幹什麼?
更糟糕的是即便已經收回手,他的指腹似還存留了女人唇上的柔軟,還有掌心的癢意,讓他整個右手手臂都發軟的抬不起來。
偏偏這時一旁的許曉恩醒了。
女人似乎睡懵了,迷濛的睜開眼,嘴裡嘟噥這是哪兒,聲音要比平時軟糯許多。
因為人還靠在他肩頭,說話的時候正好扭過來,那唇不經意擦過他的脖頸肌膚,一股溫熱的氣息燙的程瀚宇喉嚨發乾,好一會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再睡會,還有半個小時。」
「啊,哦,好。」程瀚宇的聲音將許曉恩拉回現實,她才發現自己居然枕在程律師的肩頭,忙坐直,又覺得不好意思,臉頰泛紅的道歉,「抱歉程律師,我剛睡著了。」
程瀚宇肩頭猛地一空,又聽到女人道歉的聲音,臉上閃過一抹不自在,語調卻淡然,「沒關係。」
說完車裡重新安靜下來,可空氣中卻流散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
「那個……」
「你……」
眼看氣氛怪異,許曉恩剛想打破這尷尬,程瀚宇卻恰好也開口,兩人一撞,又齊齊安靜下來。
這下連前面開夜車的老四都覺察到車裡氣氛的古怪,從後視鏡里看了後面保持距離坐著的兩人,心中奇怪,BOSS好像對這個許小姐很不同。
「你先說吧。」程瀚宇一張冷峻的冰山臉上難得也帶了些許尷尬,出聲緩解。
許曉恩緊張的抿了抿唇,「可以給您父母打個電話問問吉吉的狀況嗎?我怕她不習慣我不在。」
「好。」程瀚宇說完撥了母親的電話,順手按了免提。
那邊過了會才接通,聲音壓的很低,「你們到了嗎?吉吉剛睡下,乖巧的很,讓許小姐不要擔心。」
「謝謝程阿姨。」許曉恩對著電話道了聲謝,心裡稍稍放了心。
程母一聽是許曉恩,忙問起了吉吉的日常,然後就這麼聊了起來。
一旁的程瀚宇聽著母親和許曉恩從吉吉每天吃什麼,到出生的時候多少斤,幾個月開始學走路聊到未來在哪兒上學……
程瀚宇以前都不知道自己母親這麼能聊,直到車子下高速,他果斷插話掛斷電話,然後就聽到一旁的女人輕輕舒了口氣,微愣隨即好笑,「以後不願意可以直接拒絕,不必為了照顧別人勉強自己。」
許曉恩一聽知道程瀚宇誤會了,她剛鬆氣不是不願意跟程母聊吉吉,而是怕自己哪句不小心說漏嘴。
只是這些話她沒辦法跟程瀚宇解釋,便選擇了默認。
而掛斷電話的程母卻不同於許曉恩這邊的小心翼翼,聽著嘟嘟的掛斷聲罵了兒子幾句,然後用小剪刀輕輕的在吉吉的頭髮上剪了兩根,然後出了房間找到程瀚宇的主臥,在衛生間找了半天終於找到幾根短髮。
將兩份毛髮裝進透明小袋子,然後交給丈夫,「你現在就找人送到靠譜的鑑定機構去。」
「真要這麼做?我看兒子的樣子,似乎一點不知情,也看起來對許小姐沒什麼特殊感情,我們這麼做,他若是知道怕是要動怒。」程父一輩子行事磊落光明,總覺得這事這麼做不好。
「他動怒又怎麼樣?如果孩子不是他的,那無所謂,可如果是呢?先不說讓程家的血脈流落在外,光是許小姐一個人帶吉吉,你忍心?你剛才沒聽到嗎?吉吉出生時候還不到四斤,這一年身體才慢慢好起來,我不是說許小姐不好,相反我覺得她很厲害,一個人既要工作還要帶孩子,據說之前的丈夫還有暴力傾向,這種情況下她將吉吉教的這麼好,很不容易,也正因為此如果吉吉是瀚宇的女兒,我們才要替她分擔,也可以多給吉吉一點關心……」
程母是教師出身,講起來道理自然是一套一套,程父聽的耳朵生繭,知道自己說不過妻子,連忙打斷她,「好好好,做,先搞清楚真相在說,不過如果吉吉不是瀚宇的孩子,你也別太失落。」
「我知道的,就算吉吉不是,她那麼乖巧,咱們以後也要多疼疼她。」程母聽到丈夫鬆口,面上透出喜悅。
程父自己也很喜歡吉吉,對許曉恩印象不差,聽了妻子的話電話,就算不是瀚宇的孩子,也可以認成干孫女。
「行,我讓人去辦。」程父答應了妻子立馬撥了號碼,一個小時後他的心腹過來拿走了兩份樣本。
事情定下了,程父便準備去另一間客房卻見妻子手裡拿著個精緻的盒子,「這是什麼?」
「你兒子居然私藏零食,太不可思議了。」程母說著打開盒子,發現裡面裝的居然還是可愛的動物餅乾,再想想兒子那張常年不變的冰山臉,只覺得這反差怪不可思議的,感嘆完順手捏了一塊,接著第二塊,第三塊……
程父雖然覺得兒子一本正經的皮囊下藏著這麼個不可思議的習慣,但對妻子偷吃的行為還是很鄙視,「你少吃點,他既然喜歡,你這麼吃了他會不高興。」
「我是她媽,平時管不到他,吃他點餅乾他還好意思給我發脾氣。」說著程母遞了一塊給丈夫。
程父慣常不吃這種小東西,可妻子已經遞到嘴邊,加上他也確實好奇兒子吃的零食什麼味道,於是張嘴接了一塊。
接著兩人坐在沙發上,你一塊,我一塊,沒一會半盒餅乾見底,剩下了最後一塊。
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後同時伸出了手。
程母氣惱,「你個大男人跟老婆搶兒子零食合適嗎?而且你不是說你不吃嗎?」
「晚上沒吃飽。」平日被人敬仰,總是一臉威嚴的程書記此刻腆著臉說道。
程母沒忍住吐槽,「你好意思說你沒吃飽,今個在吉吉家吃的比平時多一倍。」
「呵呵,有嗎?」程父憨笑一聲,他自己都沒覺察到就吃了那麼多,不得不承認吉吉媽做飯還是很有一手。
程母聽了輕哼一聲。
見老婆生氣,程父雖然十分不舍,但還是將最後一塊餵給了妻子,然後看著妻子吃完,心中暗想回頭得問問兒子哪兒買的,不怪乎平日一臉高冷的傢伙會吃零食,果然好吃,酥香脆甜,還不膩。
下了高速的程瀚宇不知道自家父母不但吃了他的餅乾,還將他和吉吉的毛髮送去了鑑定機構,此刻的他在許曉恩的指引下繼續前行。
快到的時候許曉恩給堂哥打電話,那邊聽說她回來,忙發了定位,讓她快點過去。
許曉恩一看定位在區醫院,心裡更著急,又給母親打電話,可那邊始終沒有人接,她便固執的繼續撥,程瀚宇見此伸手拿過她的手機。
正繼續撥號碼的許曉恩手上一空,回頭看男人,就聽程瀚宇開口,「別慌,馬上就到。」
簡單的一句話,許曉恩焦灼的心忽然就安定了下來,點點頭道了聲謝,雖然仍舊著急,卻再不像剛才那麼失控。
「到了。」這時前面老四停下車子開口。
許曉恩忙拉開車門,冬日裡的夜風迎面打在她的臉上,讓她不由瑟縮了下,就見身側的男人從一旁遞給她一條淺灰色的圍巾,「繫上。」
脖頸一暖,許曉恩下意識的仰頭,唇正好擦過男人的手背,她的心不受控漏跳一拍。
回去,她得跟這個男人保持距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