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拎著簡單的行李,沉悶的坐在車上,一旁的程瀚宇看到她情緒不佳,沒有打擾只吩咐司機開車。
可車子才開出沒多會,夏清的手機便響了起來,她看了眼略微意外的接起,「周校長,您找我有事?」
「清清,我聽夏老爺子說你在晉市,想請你幫個忙。」周岳山已經回來一陣子,今天專門去拜訪夏老爺子,沒想到卻接到老友的電話,說他兒子在出任務的時候出了事故,現在要截肢,可不願意,醫生說再這樣下去命都要沒了,說著五六十歲的人便當著電話慟哭起來。
周岳山讓對方將具體情況說了說,恰好老爺子在,告訴他那情況可以讓夏清試試。
夏清聽了微微顰眉,「您說。」
等掛了周岳山的電話,夏清看向程瀚宇,「瀚宇哥,我今天怕不能跟你回燕京。」
程瀚宇耳力很好,坐在夏清身側將周校長的話聽了個大概,知道夏清要去做什麼,直接吩咐司機改道誠愛醫院。
因為有周校長的舉薦,夏清很快被允許進入手術室。
才進去她便聞到一股濃郁的血腥味,眉頭皺起,上前一步看著病人血肉模糊的胳膊,深深閉了閉眼,然後取出自己的銀針,先進行消毒,然後和主刀醫生進行了簡單的溝通,然後開始為病人施針。
趙磊在爆炸前將空箱子扔了出去,可人距離太近,胳膊不但被震到,還被那爆炸時的衝擊力以及爆炸後箱子的碎邊割的整個胳膊血肉模糊,有些地方甚至裂了骨頭。
這種情況稍微處理不好就是感染截肢,可病床上的人即便是這種情況還睜著眼,「醫生,我不要截肢。」
夏清聽到這有些熟悉的聲音,側頭看過去就看到昨晚那個逮捕她的男警察,微微詫異,這是什麼詭異緣分。
趙磊正在掙扎,恰好看到了夏清那張讓人過目不忘的臉,整個人怔住,然後忽然語調一變,「小仙女,救救我,我不要截肢!」
夏清被這句仙女叫的一懵,輕嘆口氣,「我儘量。」
可她說了儘量,趙磊卻好似吃了定心丸,整個人情緒平穩了下來,緊接著疲憊席捲全身。
夏清原本接到周校長的電話,再看到病人的情況,覺得自己能保住對方這條胳膊的機率不算大,可跟趙磊說完話,心情陡然變得不一樣。
她聽說他是出任務受傷,而經過昨夜,她能猜到趙磊的工作性質,眼下哪裡忍心看著這樣的人絕望,整個人神經繃緊讓醫生配合她開始施針。
中醫講究生機,保住趙磊這條胳膊上的生機,就等於成功了大半,而她現在要做的便是如此。
原本負責的醫生見到夏清這張年輕漂亮的過分的臉,是對她沒抱多少希望的,可隨著夏清熟練的動作和冷靜的操作,手術室所有人不由被她的情緒感染,也快速配合的動了起來。
經過一個半小時的手術,夏清終於在縫合完最後一針後稍稍鬆了口氣,將剩下的工作交給別人。
因為大家都在出任務,手術室外除了趙磊的家人,只有一個小刑警,夏清換完衣服坐在對方身邊,忽然想起趙磊今天出的任務,有些試探的取出自己的手機,將上次在新聞上的截圖打開,「請問警察小哥,你見過這個人嗎?」
……
陸偵去見線人,但偵查小組的工作卻沒結束。
趙磊的受傷讓所有人憋著一股勁,誓要清掃掉所有犯罪分子。
之前只是虛張聲勢的作秀變成了掃地式搜查,整個晉市風聲鶴唳。
裴正揚因為身份特殊,這次帶著陸偵的人摸清裴氏分公司的情況,協助他們逮捕了裴斐和外籍犯罪分子後,就得馬上回燕京城郊監獄分所,準備上訴的事情。
不過到現在為止,裴正揚仍覺得這件事過分順利,尤其是裴澹這次抽離的乾乾淨淨,再加上裴武父子出獄,讓他心中很不安。
只是這種不安在接到陸偵的電話後變成了一種荒謬。
「你再說一遍?」陸偵第一遍說完,裴正揚以為自己聽錯了。
陸偵按了按眉心,「你沒聽錯。」
裴正揚深吸了口氣,「所以一開始的時候線索都是他提供的?那他最開始的目的是什麼?」
「抓你。」陸偵沉吟了下回答。
裴正揚第一次生出一種嗶了狗的感覺。
「那你一直都不知道他是誰?」裴正揚深吸了口氣問。
「他之前一直是跟上面單線聯絡,去年陳局病重才交給我接手,我也沒想到會是他。」陸偵今天見到人也是吃驚不小,而如果是這種情況的話,那麼裴澹能抽身再正常不過。
裴正揚聽完深深的吐了濁氣,「他這種情況你打算怎麼處理?」
「先確認他的身份吧。」陸偵說完深吸了口氣,暗咒還能怎麼樣?最大的嫌疑犯成了自己的線人,他自己也很喪。
「只能這樣。」裴正揚何嘗不覺得狗血,他要抓的人千方百計也想抓他,彼此都以為對方才是亞洲最大的頭目,結果都不過是在替警方做事。
但對裴澹,裴正揚還是選擇保留意見。
掛了陸偵的電話,裴正揚發消息給宋越讓他過來接自己,然後點開手機查看夏清的位置,結果發現對方的位置同他只有三十米。
裴正揚以為自己看花了眼,又點了點,然後發現那紅色的小點距離他只剩下了二十米。
再看十八米,十六米,十五米,等到了十二米的位置時,那紅點忽然停下不再動彈。
裴正揚猛地抬頭,就看到走廊盡頭一身休閒運動裝,戴著鴨舌帽,靜靜站立在那兒的女人。
因為逆著光,裴正揚看不清女人的臉,卻知道那都是他愛的樣子。
警局大部分人都出了警,特別安靜,以至於隔著十二米,裴正揚覺得自己能聞到夏清的呼吸聲,他有片刻的慌亂,但很快鎮定下來,頂著一張自認為完全無法被人認出的臉,假裝去開旁邊的門。
「別動。」夏清快步上前,冷著臉命令。
裴正揚一聽動作更快,可下一刻夏清已經走到他面前,暗自吸了口氣,裴正揚故作鎮定的問,「這位女士有事?」
夏清看著那張完全陌生,卻無比熟悉的眼睛,特別想爆一句粗,可顧忌到自己的形象,她努力朝著眼前的人撐起一個假笑,「你猜我有什麼事?」
裴正揚,「……」女人,你這樣有點犯規。
「這裡是特種刑偵小組,女士如果需要幫助,可以去其他警……」
「我找你。」不等眼前的男人說完,夏清就打斷了他。
裴正揚很尷尬,看著眼前的女人,暗想自己這臉她是怎麼認出來的?不等他想通眼前的人卻細細的將他又打量了一遍,然後下評語,「真醜。」
還在絞盡腦汁想藉口的裴正揚,「……」需要這麼直接嗎?
尬笑一聲,裴正揚用最後的倔強說道,「如果女士沒事,請不要妨礙公務。」
「有事,我要舉報我未婚夫越獄。」夏清看著裴正揚那張平平無奇的假臉一字一句的說。
裴正揚裝不下去了,有些頹然的看著夏清,帶著些許的討好,「清清,你聽我說。」
「不裝了?」夏清氣笑了。
「我不是故意的。」裴正揚艱難的替自己解釋。
「嗯,你是有意的。」夏清冷聲說。
「你打我吧。」裴正揚覺得自己現在說什麼都沒用,往前一站,閉上眼一副任由夏清宰割的模樣。
夏清望著男人視死如歸的模樣,幽幽的嘆了一句,「太醜,打不下去。」
裴正揚一愣,睜眼看著女人,他居然覺得這女人喜歡他純粹是為了他的皮囊。
「那以後打。」男子漢能屈能伸,心裡再懷疑,都要憋回去。
夏清聽了,冷哼一聲懶得再理這個混蛋男人,轉身就打算離開。
她已經確定了心中的疑惑,留在晉市也沒了意義。
可裴正揚卻急了,伸手拽住夏清的手,「清清,這件事我可以解釋。」
「你放開我,裴爺爺病重,我要回去照顧他。」在晉市待了四天,就是為了找這個男人,可找到了她卻越想越惱火,如果不是今天醫院那個小刑警太嫩,加上她算抱住趙磊的胳膊,對方對她有鬆懈不小心泄露了幾句,讓她猜到這人就在刑偵大隊,她還不知道要被矇騙到什麼時候。
「我今天也回去,回去就讓程律師安排上訴,陸偵這邊會給我出具證明,很快就可以回家。」裴正揚急切的解釋。
「回家做什麼?我看你在裡面待待挺好。」夏清冷冷的回了句,然後聽到身後有動靜,回頭就看到風塵僕僕的陸偵。
想到這人那晚信誓旦旦讓她回燕京分監獄去找裴正揚,夏清對他也沒什麼好臉色,直接冷哼一聲。
陸偵很尷尬,但他一貫的信念是,被人尷尬我不尬,所以繼續上前,仿佛什麼都不曾發生過一樣的向夏清道謝,「聽趙叔說是你替趙磊保住了他的胳膊,謝謝你。」
「暫時是不用截肢,可到底能不能保住還好看他後面的恢復情況,如果不幸感染,那麼還是要截。」夏清冷淡的回答。
陸偵卻聽出另一層意思,只要後期護理得當,不發生意外趙磊的胳膊就算保住了,不由再次感謝夏清。
夏清又冷哼一聲,「還有一件事你們必須做好心理準備,他這胳膊以後握不了槍。」
陸偵臉色一凝,接著沉重的點點頭,能保住已經算不幸中的萬幸,其他的都是奢望。
見陸偵如此,夏清再沒說什麼,看了眼眼前頂著那張讓人越看越彆扭的臉,「瀚宇哥還在等我,我回去了,你自己好自為之。」
說完夏清克制住抱抱男人的衝動,轉身離開。
裴正揚下意識的伸手拽住她,又考慮到自己身上穿著染了血的外衣虛虛將人半攬在懷裡,「等我。」
夏清沒回答他,只是看了裴正揚一眼,就掰開他的手朝著外面走去。
裴正揚愣愣的看著夏清清瘦的背影,自言自語道,「清清要不是不原諒我了怎麼辦?」
「沒談過,不懂。」陸偵聳聳肩,然後進自己辦公室換了件衣服轉身就打算離開。
裴正揚這才反應過來,「你去哪兒?我們談談裴澹的事。」
「磊子該醒了,我去看看。」為了赴裴澹的約,陸偵到現在還沒去醫院。
裴正揚想了想,「我跟你一起去。」
這次趙磊受傷,嚴格意義上來說是他的失誤,不夠警惕,沒再第一時間阻止裴斐的行動。
陸偵聽了,「那你老婆?」
「他嫌我現在丑。」裴正揚說這句時相當委屈,他以前都沒發現清清是顏控。
陸偵一愣,隨即望著他那張不知道怎麼弄扁平的臉,頗為贊同的點頭,「是有點丑。」
裴正揚,「……」怪誰?
出了警局,夏清已經和程瀚宇離開,裴正揚看著手機上那個紅點距離自己越來越遠,心裡空落落的,好在他馬上可以回燕京。
想到清清已經正式二十歲,到了法定結婚年齡,裴正揚莫名有些興奮,回去他不止要給清清求婚,還要給她補一個浪漫的生日宴。
陸偵坐在裴正揚旁邊,看對方陷入痴漢的臉,一陣惡寒,戀愛果然讓人降智。
他們到醫院的時候,趙磊剛醒,見到陸偵有些興奮,「隊長,我胳膊沒事,是那晚那個仙女給我做的手術,醫生說這是個奇蹟,我不用截肢了!」
「嗯,這段日子正好好好養身體。」陸偵望著病床上憔悴的人,實在無法理解對方的興奮。
結果下一句陸偵和裴正揚就聽到趙磊用乾澀的聲音無限嚮往的嘀咕,「隊長你應該還記得那個仙女吧?就是那晚被我抓的那個,然後一眼看出我有病,現在又保住了我的胳膊,隊長我覺得這是緣分,是上天的註定,等我恢復我立馬就向她去表白。」
陸偵聽的愣住下意識的看向裴正揚,裴正揚也顯然沒想到來看個病人居然聽到個這,冷笑一聲,「你沒機會了。」
趙磊輕咳一聲,因為身上傷處太多,一咳就震的全身每一處都疼,不過他還是忍不住問道,「為什麼?我看她年紀很小,應該沒男朋友。」
「不,她有,還是未婚夫。」裴正揚全身冷氣往外放。
趙磊不信,「怎麼可能!是誰?」
「我。」
趙磊看著眼前這位隊長誠邀的大佬,略微質疑的低喃,「怎麼可能,你這麼丑!」
裴正揚,「……」襲|警犯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