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林的鄉村很美。
尤其是他們所在的這一帶,隨意截取一處都能成為一副風景畫。
而且比起剛來的一月,如今馬上進入三月,都林氣溫本就比燕京高許多,草長鶯飛,處處帶著濃郁的綠意,像一張張莫奈的畫。
只可惜裴正揚並沒有心情欣賞這隨處可見的美景。
他的心情很糟。
比起一個月前的篤定,第一次生出茫然。
在海島時,他堅信自己這一次可以找到清清。
人對一件事不抱希望的時候期待值會低,受挫也相對容易接受,在澳洲的時候他非常清楚賈俊愷不會輕易讓他找到他們,所以那段時間雖然辛苦,也沒有找到清清的行蹤,他情緒低落,但都不及如今。
明明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了清清就在海島,他卻花了一個月沒找到。
這種挫敗和失望不是用語言就可以撫平的。
尤其是四個月過去了,他的清清怎麼樣了?
她和賈俊愷……又怎麼樣了?
四個月可以發生的事情太多了。
清清從重生到遇到他,再和他彼此心動相愛也不過六個月。
如果賈俊愷對她催眠,她本身又喜歡賈俊愷那樣的……裴正揚不敢再繼續往下想。
這些問題如跗骨之毒一樣折磨著他。
他如今最怕的就是,人找回來,心找不回來了要怎麼辦?
而找到人的時間越晚,這種風險就越大。
走在鄉間的路上,裴正揚周身都散發著沉鬱的氣息,一張無可挑剔的俊顏帶著一絲病態的白。
他仿佛又成了四月晉市時那個病嬌美人。
教堂距離別墅區不遠,裴正揚走了二十多分鐘,便到了地方。
還沒走近就聽到教堂里傳來的歡笑聲,裴正揚循聲望過去,教堂不大,是歐洲很尋常的哥德式建築,周圍被布置的很唯美,處處透著精心。
裴正揚沒看到熊熊他們,也沒有看到新娘新郎,猜測儀式還沒有正式開始,他將來時隨手挑的一瓶紅酒遞給待客的老人,對方熱情的將他迎了進去。
教堂里客人並不多,裴正揚一眼就看到爬上爬下的熊熊,上前坐到朱雅旁邊,一把將熊熊撈進自己懷裡。
朱雅驚詫老闆的突然出現,有些緊張,「二……二少您來了。」
「嗯。」裴正揚沒什麼表情的嗯了一聲,低頭看一個月未見的小傢伙,「叫爸爸。」
熊熊被強行從椅子上抱了起來,原本小肉臉特別不開心,扭頭看到是爸爸,頓時小臉一喜,軟嘟嘟的身體就往裴正揚的懷裡蹭,「爸爸,爸爸……」
裴正揚見這壞東西沒忘記自己,緊抿著的唇角柔和了些,看著被布置的分外溫馨的浪漫的教堂就打算起身。
朱雅見此,有些為難,「二少,您這是……」
「我帶熊熊出去轉一圈。」他找不到清清,哪裡有心情看旁人結婚,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的緣故,他看著周圍的鮮花,心都會隱隱的作痛。
朱雅哪裡再敢說什麼,好在這時外面的音樂聲起,有人輕呼新娘新郎來了。
裴正揚見此蹙了蹙眉,此時離開他的教養已經不允許,只好耐著性子坐了下來。
朱雅舒了口氣,她可是答應清子帶著熊熊來參加婚禮的,要是二少走,她肯定也得跟著。
說來遺憾,雖然做了一個月鄰居,清子來過他們別墅好多次,她也帶著熊熊去清子家做過兩次客,但始終都沒有見過她的丈夫。
每次不是只看到個背影,就是匆匆一瞥,可儘管如此也能感覺到對方必然是個特別出眾的男人,而且對清子極好,聽說為了這場婚禮費盡心思,所以朱雅非常好奇清子的丈夫是什麼樣子。
她年紀也不小了,之前一直覺得事業更重要,可帶了熊熊一個月後,發現結婚生孩子其實也沒那麼恐怖,不免對婚姻也有了嚮往。
裴正揚理解不了身邊女下屬的小心思,將熊熊抱在懷裡,不讓小傢伙鬧騰影響到別人的婚禮。
偏偏懷裡這位就不是個老實的,在他懷裡扭來扭曲,扭來扭曲,而隨著音樂新人踩著紅毯已經進了教堂,小傢伙乾脆將小身子往外拱,嘴裡還哼哼唧唧的喊,裴正揚蹙眉問朱雅,「他幾點喝的奶?」
朱雅一聽,看了眼時間,「九點來的時候剛喝過,可能沒飽,我再給他沖些。」
說著朱雅就拿起腳邊的雙肩包,掏出保溫壺和奶粉。
夏清挽著賈俊愷的手臂,一進教堂就看到朱雅旁邊坐著的男人,雖然只是一個背影,可仍能感覺到對方身上透著的矜貴氣息,而男人應該抱著熊熊,小傢伙不老實,男人低頭正在安撫小傢伙
賈俊愷感覺到夏清的視線,「怎麼了?」
夏清收回目光,「沒事,看到雅雅夫婦了。」
「嗯。」賈俊愷見過朱雅,一個普通的漂亮女人,沒什麼特別,掃了眼低著頭的男女,並未多想。
夏清聽到師兄緊繃的嗯,側頭微笑著看他,「緊張?」
「嗯,無論娶你多少次,我都緊張。」賈俊愷輕聲在夏清耳旁低語,婚禮的音樂還在繼續,看著身邊一身魚尾婚紗,美的讓人移不開眼的女人,他的一顆心都是滿的。
不比夏清,他非常清楚,這是他們第一場也可能是唯一一場婚禮,而這場婚禮之後他們之間的一切都將改變,那時候她會成為他真正的妻子,她與裴正揚的那些事情都將成為過眼雲煙,他們會成為這世界上最般配,最恩愛的一對。
「師兄你變壞了,情話一籮筐。」夏清挽著賈俊愷的臂彎,邊走邊輕聲調笑。
「有嗎?不過你現在還叫師兄?」賈俊愷語氣略帶不滿。
「不是還沒結束嗎?」夏清輕笑,她最近心情很好,望著被賈俊愷布置一新處處透著甜蜜氣息的老舊教堂,對他們未來的婚姻生活也有了期待。
「好,那晚上再改口。」賈俊愷也不著急,說完這句,故作嚴肅的望著前面。
夏清臉一粉,她家師兄果然變壞了。
音樂還在繼續,神父站在最前面等待著他們,並不多的賓客祝福的望著緩步而來的新人,就在這時熊熊一把推開朱雅遞上來的奶瓶,「麻麻,麻麻……」
裴正揚蹙眉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