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時後。
樓下聽不到動靜,夏清才悠悠開口,「時間到了,送送她們。」
阿海帶著兩人快速上了樓,到了衣帽間,三個男人愣在原地。
偌大的衣帽間一地的衣服、鞋子、包包,兩個女人各癱在一邊。
在樓下時雖然嘶聲力竭,但好歹妝容精緻,衣衫整潔的林曉染,前額劉海被薅掉了一片,幾乎露出頭皮,剩下一半貼在腦門,臉上妝花了大半,看著如午夜從電視裡爬出來的女鬼。
王翠也沒好到哪兒,臉上到處是觸目驚心的血痕,讓一張上了年紀本來就不太出眾的臉,顯得更加猙獰,這會喘著粗氣,嘴裡仍舊罵罵咧咧。
再看看地上那些壞的壞,碎的碎的衣服包包,阿海嘴角抽搐了下,這哪裡是兩個女人撕逼的現場,簡直就像是多人混戰後的殘骸地。
三個男人心裡同時默默的得出一個結論,惹誰都不要惹發瘋的女人。
可怕。
阿海心裡正想著,一旁的林曉染忽然側頭狠狠的瞪他一眼,「死胖子的狗奴才。」
呵!
鋼鐵硬漢阿海聽完非常的不滿,看著地上的林曉染,「我們少夫人胖,但總比你丑強。」
林曉染,「……你說誰丑?」
「你,醜八怪。」說完阿海看著滿地狼藉,「麻煩兩位在兩分鐘內帶上你們的東西離開這裡,否則會由我執行,東西也會以別墅貴重物品扣留。」
林曉染還想跟阿海爭辯,聽到最後一句下意識的去看自己的東西,就見阿海舉起手錶,「倒計時開始。」
「你……」林曉染被一句醜八怪差點再次氣瘋,覺得這些人都瞎了,可聽到接下來的話,意思如果她在兩分鐘內不帶走這些東西,就會被留下,當即爬起來,把兩個箱子拎起來就一瘸一拐的往外沖。
王翠見此,也顧不得臉上的疼,拖著她的蛇皮袋,還順手把剛才搶到的最後一個包塞進去,也小跑著下樓。
阿海見此,撇撇嘴,跟著下樓。
衝到樓下的林曉染,想到『句號』答應自己的事怨毒的看了眼夏清,就聽到阿海在倒計時,「十、九、八……」
再顧不得其他,拎著兩個大箱子,林曉染瘋了般衝出別墅。
這時薛昌林悠悠轉醒,正好林曉染風一般的背影,渾身疼痛的低吟,側頭看到懶洋洋站在那兒的夏清,「你……」
「阿海,也送薛少出去。」夏清不給薛昌林說話的機會。
已經下來的阿海,揪住薛昌林的衣領,準備拎起來,然後發現對方同自己身高一般,小眼睛憂愁的想了想,換了個手,將人從別墅拖了出去。
夏清,「……」行吧。
阿海將薛昌林拖出去,就看到癱在地上喘著粗氣的林曉染和王翠,想了想小眼睛閃爍著壞壞的光,將薛昌林直接扔在了兩人中間。
很不巧薛昌林還砸到了林曉染的腿。
林曉染剛才差點被薛昌林掐死,又糟了林夏清這麼一頓羞辱,還被自己養的奴才咬了一嘴毛,正在火頭上,剛還氣喘吁吁的人,立馬揚起一巴掌就朝著薛昌林的臉甩去,「臭男人,我讓你掐我,讓你掐我!」
薛昌林被阿海那一腳傷的不輕,無力還手,只能怨恨的盯著林曉染。
一旁的王翠見此,悄悄的起身拖著自己的蛇皮袋,順手撈起林曉染一個大箱子麻溜的往外跑。
等林曉染反應過來,想去追的時候,王翠已經跑遠,氣的狠狠的踹了薛昌林一腳,結果忘了自己腿不好,差點又摔倒,狼狽的爬起來,拖著僅剩的箱子恨恨的去追王翠。
目睹了這一切的夏清,臉上沒有笑意,只覺得一切滑稽又譏諷,好一會輕嘆了口氣,看向阿海,「你去找找這宅子裡剩下的傭人,從我卡中將剩下的工資支付給他們,再招聘幾個可靠的,重新打理房子。」
看著眼前一片狼藉的別墅,那些沉鬱的記憶讓夏清覺得壓抑,轉身準備離開,忽然想起仲夏信託的人說過的話,轉身上了樓去儲物間找舊手機。
裡面沒什麼變化,那母女在她離開過應該沒進過,也無人打掃,仍舊散發著一股重重的霉味。
夏清看著那一米小床,仿佛看著林夏清過去十年的生活。
從最初的不解、掙扎,到最後一點一點的認命,再到後來的徹底絕望,許是擁有著林夏清的所有記憶,夏清能無比清晰的感受著她的感受。
這些日子,她有時候會分不清自己是夏清還是林夏清。
有時候夏清會生出,其實她就是林夏清。
因為某種因素,她的一部分意識活在夏清的身體裡,而作為夏清死後,她也回歸到本體。
這個想法很荒謬,可有時卻纏繞著夏清的神思。
就如此刻,她看著這個房間,所有的感觸不是林夏清如何,而是她自己。
她站著這裡,看著記憶中小小的人兒哭泣、恐懼、膽怯、懦弱,渴望父愛,又想念母親,那麼真切,是林夏清的過去,也是她的過去。
她們都曾經弱小無助,只是林夏清選擇了放棄,她選擇了堅強。
人生百味,她還想再嘗嘗。
世間精彩,她還想再看看。
好一會,夏清才整理好情緒,從裡面找出被她遺落的老舊手機,最後又望了眼這間林夏清睡了十年的房子,看著十年如一日的昏暗房間,低低的呢喃,「林夏清再見。」
然後輕輕將門闔上。
回去的路上,阿海明顯感覺少夫人心情不好。
糾結了許久給二少發了個信息。
裴正揚因了夏清那句你留下來照顧孩子,難得善心大發一下午都在陪熊熊小朋友玩擋眼睛躲貓貓遊戲,逗得熊熊小朋友哈哈哈一下午,雲娘則在一旁姨母笑。
父子倆玩的正嗨,手機忽然響起,裴正揚掃了一眼下一刻猛地起身,一手握著手機,一手將兒子塞進個胳肢窩就往外走,嚇得雲娘一身冷汗,「那個二少啊……」
「嗯?」裴正揚不解的回頭。
雲娘為難的指了指裴正揚懷裡跟玩具一樣被夾在胳肢窩的熊熊,「您有急事,要不把熊熊放下?」
「噢,不用。」裴正揚說著大步朝著外面走去。
雲娘身體繃緊跟了上去,看著熊熊的眼神似乎在說,等雲奶奶救你,等雲奶奶救你啊……
「咯咯咯。」
熊熊毫不領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