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正揚?」夏清的聲音乾澀沙啞。
裴正揚伸手摸摸她的額頭,「有些發燒,做噩夢了?」
「我……」還活著。
夏清嘴巴張了張,有那麼一刻她以為自己又死了。
「我們回家。」裴正揚看出夏清的恍惚,握緊她的手,怕她著涼,另一隻手揉了揉她發了汗的腦袋。
被這麼一揉,夏清才稍微清醒過來,側頭看著身旁的男人,想到剛才似夢似真的場景,心緒複雜。
她甚至不知道究竟是林夏清跟他在一起的,還是她跟他在一起的。
那情景那麼真實,連肌膚上的觸感都清晰的印在腦海當中。
裴正揚看著夏清茫然望著她的模樣,一顆心被揪的緊緊的,他不知道人死的時候是什麼感覺,重生在別人身體後,又是如何的體驗。
但看著她此刻的模樣,他只覺得心疼萬分。
忽然想到林曉染那日對他說,林夏清是死過的人,她是從地獄爬上來的人,當時他以為林曉染說的意思是小胖子生孩時九死一生。
現在才知道,原來她是真的死過。
林曉染和林夏清一起長大,比起旁人更清楚林夏清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又親眼見證林夏清死在產房,所以才會說出那樣的話吧。
不知道當時小胖子聽到林曉染的話時,又是何種心情?
也不知道她從一場死亡,重生在一個肚子打開的產婦身上時又是何種的心情?
「還沒睡醒嗎?」裴正揚的聲音不自主的放輕,將前面因為老闆不下車,他也不下車的阿海驚得一身雞皮疙瘩,他從來不知道二少可以這麼溫柔對一個人說話,太不可思議。
只是夏清還沒從自己的情緒里出來,茫然的搖搖頭又點點頭,仍舊不太分的清楚現實與夢境,不想裴正揚竟將她攬在懷裡,「車裡睡著不舒服,我們先回家,回家再睡。」
剛才還處在雲霧中的夏清,忽然進了男人寬闊的懷抱,想到剛才回憶中的最後一幕,彼此糾纏的姿態,一個激靈清醒了過來,臉頰跟著一點一點的變粉。
她上輩子最大的尺度不過是偶爾跟師兄牽個手,還不是情侶的那種,可現在滿腦子都是刺激到讓她暈眩的畫面,再加上裴正揚不知道哪裡抽了,居然還將她抱在懷裡,夏清只覺得腦子嗡嗡的,直接失去了思考能力。
前面的阿海和阿寬驚悚的坐著,目不斜視的一動不動,生怕二少發現他們的存在。
好在裴正揚這會一心都撲在夏清的身上,完全忽略了兩人,見夏清神色清明,才低低問道,「下車嗎?」
「我……」
「其實我挺想抱你回去的,但……」裴正揚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又指了指夏清的體重,「著實抱不動。」
剛才還處在旖旎春色中的夏清,「……」
狗男人!
猛地一把推開裴正揚,夏清直接跳下車子,就往主宅方向走。
「呵呵。」看著恢復如初的夏清,裴正揚嘴角揚起一抹放鬆的笑,大長腿優雅的伸出車子,跟了上去。
夏清氣咻咻的,這男人嫌棄前能不能別先整一段曖昧的,然後陡然給她一重擊,心臟不好都陪他玩不起!
早知道給他做什麼手術,讓他繼續病著才好,省的就知道作弄她。
裴正揚跟在後面,聽見前面的人偶爾念念叨叨,「喂,你在說我壞話嗎?」
「誰說你壞話了?」夏清頭都不回的懟了男人一句,看到路過的薔薇花,忽然靈光一閃,上前忽然蹲了下來。
裴正揚見此一愣,以為自己逗弄的過分把人惹哭了,趕忙上前,就看到夏清蹲著的一片,薔薇花的花瓣全部剩下了一半花瓣,「……」
這壞女人!
夏清看著裴正揚漸漸變陰的臉色,心情愉快的起身小跑著回到主宅。
然後跟在兩人身後的阿海就聽到他家二少鐵青著臉吩咐,「把這一片的花全修了。」
阿海看著那些開著半朵花瓣的薔薇,忍不住吐槽,你們情人間的情趣,為什麼總讓我一個保鏢買單?
於是院子裡的人們發現,苦唧唧的園丁阿海又上線了!
只是夏清雖然回去的時候神色如此,可到了晚上就開始發起了高燒。
還是雲姨聽到熊熊哭聲,趕過去發現夏清燒的迷糊,把一旁的小傢伙都給熱醒了,這才連忙喊人。
等秦文過來,裴正揚一身家居服站在一旁,臉色陰鬱著,將周圍人嚇得個個噤若寒蟬,連老爺子都沒敢多話。
「怎麼回事?」等秦文檢查完,裴正揚悶著聲音問,一會懊惱那會不應該讓她那麼快的下車,一會懊惱一開始就不該讓她去醫院和林國富談。
聽完那些話,裴正揚心裡清楚,小胖子這是在給林夏清打抱不平,她想讓林國富知道自己的女兒曾經遭遇過什麼,又因何而死。
就像她說的那句話,她死了,可沒有一個人知道,但你是她的父親,我必須告訴你。
那麼她還活著這件事,她可告訴過誰?
裴正揚在心底輕輕嘆了口氣,就聽到秦文搖頭,「各項指標都正常,按理說不應該啊,她白天有沒有受過什麼刺激?倒像是情緒鬱積而引發的身體應激反應。」
「有什麼辦法嗎?」裴正揚心中已瞭然。
「喝點退燒藥,然後物理降溫,如果明天還燒,就得去趟醫院做全面檢查。」秦文說完開始給夏清配藥。
「嗯。」裴正揚點點頭。
這時雲姨倒完水,想從秦文手中接過藥準備給夏清吃,裴正揚卻先她一步將藥拿在手中,「我來吧。」
他這話說完,連老爺子都怔了怔,孫子都沒給他餵過藥,可望了望床上燒的糊裡糊塗的夏清,算了孫媳婦的醋他就不吃了。
雲娘有些擔心,「二少……」
「我可以,你和張姐把熊熊照顧好。」裴正揚打斷雲娘,坐到床邊揉了揉夏清的臉頰,「清清,起來喝藥。」
其他人見此,悄悄的出了病房。
這一夜,夏清一直處在半夢半醒之間,能感覺到身邊有人,卻睜不開眼,每次感覺自己要被拉進深淵,一隻大手就會將她拽回來。
如此反覆直到天空出現魚白肚,夏清迷糊間感覺自己好像回到了身體裡,終於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