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5章 社死現場

  病房很安靜。

  安靜的有些詭異。

  靳媚平躺在床上呼吸都放慢了,她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真的強吻了賈俊愷,還說出那麼驚世駭俗的話。

  雖然那是她的心裡話,但怎麼就說出來了呢?

  靳媚一手捂住自己的臉,一邊懊惱一邊又忍不住回味,整個人就好似一隻偷腥的貓。

  旁邊的賈俊愷沒比靳媚好到哪裡去,甚至他腦子更亂。

  一會是曾經那些不堪的過往,一會是夏清活著的時候,一會又是他認出林夏清後的場景,最後都變成了失明後年輕女孩在他身邊的點點滴滴。

  他曾經將夏清當成生命里唯一的光,可卻親手毀了那束光,如今年輕的姑娘熱情如火,幾乎是以強勢的姿態擠入他的生活,不心動是假的,但也伴隨著濃濃的不安和抗拒。

  這一夜靳媚和賈俊愷都沒睡好。

  早晨靳媚在醫生查房前收拾好了她這邊的東西,又簡單的洗漱了下,才走到賈俊愷床邊,「我扶你下床。」

  賈俊愷沒出聲卻也沒拒絕,由著靳媚扶他去了衛生間洗漱。

  出來後醫生也差不多到了,做了簡單的囑咐又去了隔壁,病房重新剩下他們兩人。

  氣氛仍舊是詭異的。

  「王姨應該快到了,我出去接她。」靳媚受不住這場面,撂下這句就出了病房,結果迎面撞上一個年輕男人。

  靳媚道了聲歉,便繼續往外走,年輕男人卻忍不住盯著她的背影瞅了半天,最後回頭看向病房裡的賈俊愷,「老師,剛才那位就是師娘?」

  邵雲這聲音里夾雜著濃濃的掩飾不掉的震驚,說完還摸了摸自己快驚掉的下巴。

  賈俊愷聽出邵雲的聲音,臉色不冷不熱,「別亂說。」

  「噢,不是啊,嚇死我了,就說您怎麼可能找這麼個未成年的小姑娘!」邵雲說著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一副有被嚇著的神態。

  賈俊愷卻全身發僵,「未成年?」

  「啊?不是未成年嗎?看著怪小的。」邵雲沒聽出賈俊愷聲音里的異樣。

  賈俊愷心情複雜保持沉默。

  邵雲說了半天不見賈俊愷理他,奇怪的將人打量了一圈,總覺得老師今日似乎有些不一樣,但哪裡不一樣他也說不太清楚,乾脆也不去亂猜直接說他今早來的目的,「老師,安醫生一會過來,想進一步了解您的檢查結果。」

  「嗯。」賈俊愷既然答應靳媚去嘗試治療便不再抗拒這件事。

  邵雲聽了卻覺得老師更奇怪了,忍不住又將人打量了一圈。

  賈俊愷雖看不到,但其他感覺卻十分敏銳,眉頭蹙的厲害,「做什麼?澤」

  「總覺得老師哪兒變了,但又說不出來哪裡變了。」邵雲聲音裡帶著疑惑。

  賈俊愷卻下意識的握了握手,腦海里想到昨夜女孩強吻他時的感覺,暗想這種東西也能被發現嗎?

  莫名有些心虛的輕斥邵雲,「這麼閒不如去多看幾個病例。」

  「我才不閒,這不是來看您嘛。」被這麼一說邵雲也收回了心思,打電話問安悅走到哪兒了。

  靳媚帶著王姨進來就看到坐在椅子上有些吊兒郎當打電話的邵雲,稍微愣了下想問對方是誰,王姨已經熱情的招呼起了邵雲。

  邵雲也看到了靳媚,剛才他和靳媚在門口擦肩而過心裡帶了疑惑,問了老師後便沒當回事,只以為是旁邊病床的家屬,可現在才發現這隔壁就沒有病人,所以女孩真是老師認識的人?

  「這位是?」邵雲忽略掉王姨的熱情,滿眼好奇的問王姨靳媚是誰。

  王姨忙介紹,「這是薔薇溪谷的管家靳小姐,平時對先生特別照顧,這次先生出了意外也是靳小姐送的醫院。」

  邵雲意外,這姑娘居然是薔薇溪穀物業的,他之前怎麼沒注意過?

  王姨注意到了邵雲探究的目光,護犢子的擋在靳媚前面,「邵醫生啊,小靳可是我介紹給自己的,他們現在聊的很好,你可不能打她的主意。」

  「啊?哦,這樣啊,您放心我怎麼跟和您侄子搶人。」邵雲詫異之後瞭然的回答。

  靳媚卻一臉懵逼,接著下意識的看向賈俊愷的方向,她昨晚才同意了王姨侄子的好友請求,也沒聊上幾句,怎麼就成聊的很好了?

  而且看王姨這架勢大有將她已經當成侄媳婦的架勢!

  「王姨我……」

  「小靳這是害羞了?別害羞王齊都跟我講了,你們好好處。」靳媚話還沒說完就被王姨打斷,而王姨這番話說完她更是有種跳進黃河都洗不掉的感覺。

  「王姨……」

  「我知道你早上也在,特意多帶了粥,那個邵醫生你也吃點。」靳媚剛開口又被打斷。

  而她明顯感覺病房的氣壓已經開始降低,真真實實的體會了什麼叫。

  靳媚很是無語,昨晚是金澤,這會又是王姨的侄子,賈俊愷該不會覺得她是個海後吧?

  「賈先生……」靳媚在王姨這根本沒有解釋的機會,乾脆轉頭去看賈俊愷。

  賈俊愷臉色已經相當難看,但他日常也沒什麼表情,又一雙眼因為失明沒神采,不是特別關注他神情變化的都不了解他臉色陰沉和不陰沉有什麼區別。

  尤其是王姨這種年紀大了又心寬體胖的人,完全沒發覺自己兩句話說完後病房氣場的變化,再次打斷靳媚催促她吃東西,自己則將賈俊愷的那一份給擺上小桌。

  賈俊愷心情差極了,但他想來隱忍也不可能衝著保姆發脾氣,只低頭沉默的吃東西。

  王姨見了又去給靳媚和邵雲盛粥。

  可不同於王姨的粗心大意,靳媚和邵雲都感受到了病床里這位主子的情緒,但又沒辦法拒絕王姨的熱情,只能笑的僵硬的去接。

  尤其是靳媚,她真恨不得剁了自己的手,早知道她昨晚就不礙於王姨的面子通過那位王什麼的簡訊了。

  邵雲則是好奇心爆棚,他剛才是懷疑過靳媚和老師的關係,可靳媚實在是看著太小了,再加上王姨的話讓他瞬間打消了念頭,但現下的情況他又有些不確定了。

  一雙單眼皮忍不住瞅瞅靳媚又看看老師,總覺得這兩人肯定是有什麼貓膩。

  邵雲好奇極了,可礙於病床上的人釋放出的氣壓實在太低,叫他不敢造次,只能忍著好奇低頭吃東西。

  靳媚感覺到郝雲的打量更加坐立不安,但病房裡除了王姨忙碌的聲音,再沒有其他她只能忍著低頭吃東西。

  一時間病房只能聽到三人吃東西的聲音。

  饒是王姨再遲鈍,也漸漸感覺到氣氛不對勁,瞅瞅這個瞅瞅那個,卻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完全不知道她就是那個罪魁禍首。

  好在三人快吃完的時候病房外響起了一陣敲門聲,打破了這壓抑的氣氛。

  不等王姨去開門,邵雲先一步站了起來,「應該是安醫生到了。」

  靳媚疑惑,安醫生?

  她順著門的方向看去邵雲已經拉開門將人迎了進來,他似乎和這位安醫生很熟,語氣熟稔的開了幾句玩笑,便到了賈俊愷的病床前。

  賈俊愷也收斂起了身上的冷氣壓,態度溫和,在女醫生說話的時候神情專注充滿耐心。

  靳媚忍不住去觀察這位安醫生,三十來歲的樣子,樣貌不錯卻不是一眼美女,可氣質極好很耐看,給人一種安定感,看著賈俊愷的時候目光溫柔。

  這讓靳媚忽地就生出了濃濃的危機感。

  她忍不住去觀察對方。

  安悅感受到一旁的目光,側頭看過去就對上年輕女孩的眼睛,微微一怔看向邵雲,「這位是?」

  邵雲一時不知道該怎麼介紹靳媚,乾脆看向王姨。

  靳媚這次不等王姨說話先一步開口,「您好安醫生,我是賈先生的管家靳媚,您可以跟王姨一樣稱呼我小靳。」

  「管家?」安悅疑惑賈醫生什麼時候給自己找了這麼個年輕的漂亮的管家?

  靳媚有些尷尬,旁邊的邵雲立馬解釋,「是物業的管家,這次老師受傷便是小姑娘送來的。」

  「這樣啊,那多謝靳管家了。」安悅笑著說了句又想到什麼,「我跟賈先生需要談一下他的病情,不知道靳管家方便先出去一下嗎?」

  賈俊愷的病情屬於個人隱私,安悅聽了靳媚的介紹,了解到對方的身份,認為對方不太合適在場。

  靳媚一怔,表情有些僵硬,但還是點了點頭,「好。」

  「不用。」就在靳媚起身打算離開的時候,賈俊愷的聲音不冷不熱的響起,卻叫人不容置疑。

  靳媚停下腳步下意識的看過去,發現安醫生和邵雲也在看著她,頓時尷尬,「那個賈先生我……」

  「坐下。」賈俊愷直接打斷靳媚,然後對安悅道,「你說吧。」

  安悅心底疑惑極了,但眼下卻不是問話的時機只能跟賈俊愷繼續說病情的事情。

  王姨雖然也搞不清楚狀況卻是個機靈的,在安悅開口的時候悄悄的收起東西出了病房。

  邵雲則看靳媚的眼神更富探究了。

  安悅已經看了邵雲給她的各種檢查結果,經過昨夜的分析肯定了之前的猜測這會見也沒繞彎子,直接給出自己的結論,「根據您的檢查結果已經可以百分之九十的斷定失明原因不是身體和神經的問題,我建議您接受心理治療。」

  「如果我接受心理治療,治療成功的概率有多大?」賈俊愷沒有向之前一樣簡單粗暴的拒絕安悅,反而第一次開口問對方治療的成功率。

  「這……」安悅做好了賈俊愷拒絕配合的準備,卻沒想到對方會首先提出這個問題,表情有些遲疑。

  「說吧。」賈俊愷不給對方含糊其辭的機會。

  安悅無奈,「如果是身體本身的原因,只要找到病灶以如今醫療科技的水平治癒率幾乎可以說是百分之百的,但心理因素就不同了,它本身發病的原因就很複雜,相對的治癒率就降低了很多,目前來看成功率……不到四成吧。」

  說完安悅有些不自在同時擔憂的看了眼賈俊愷。

  作為一個眼科醫生安悅知道自己最後這句話對病人的打擊有多大,如果是普通人她還可以稍微哄騙一下對方,可對象是賈俊愷,國內心外科的頂級大佬,她的欺騙就是對對方的侮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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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時又遺憾之極,不明白賈醫生這樣的人怎麼就失明了呢?這是對國內醫學界多大的損失啊!

  只是她的話說完賈俊愷的情緒卻沒多少變化,反而循著靳媚所在的方向動了動。

  靳媚此刻雙手緊緊握著,她知道賈俊愷的眼睛狀況不好,卻沒想到治癒率這麼低,她可以看出來這位安醫生刻意說的含蓄了,事實上賈俊愷的治癒率可能還不到四成。

  可是怎麼可能?

  他那麼厲害的一個人怎麼會因為心理障礙失明?

  靳媚不敢想像賈俊愷這樣一個本該萬眾矚目的男人此後只能與黑暗為伴,引以為傲的醫術都不得不放下。

  她心疼的厲害,卻因為病房還有其他人只能極力克制自己的情緒。

  邵雲注意到賈俊愷剛才下意識的反應,並隨著他的反應注意到低垂著腦袋情緒似乎很不好的靳媚,心底疑惑更重。

  倒是安悅來的晚,感覺到靳媚不是物業管家那麼簡單,但也沒往多處想,這會感覺病房氣氛壓抑,可仍舊試探的問,「雖然治癒率只有四成,但也是有希望的,我希望賈醫生能考慮治療,到時我會給您聯繫最好的團隊。」

  「不用……」

  「要治。」

  安悅說完看著賈俊愷,對方果然開口就是拒絕,不想他這話還沒說完,病房裡一直沉默的年輕女孩忽然起身粗魯的打斷他,然後斬釘截鐵的說。

  這次不止是邵雲看向了靳媚,安悅也望了過去,只是比起邵雲心中的八卦之火,安悅更多的是不悅,雖然她也希望賈醫生能接受治療,給自己一個機會,但並不喜歡這個女孩的自以為是。

  她以為賈俊愷是誰?可以是她一個小女孩能左右的?

  靳媚卻似沒有感覺到其他人落在她身上的視線,只盯著賈俊愷,「四成的機率不算小,為什麼不治療?」

  她目光灼灼,甚至帶了幾分咄咄逼人。

  安悅皺眉,她雖然和靳媚有同樣的想法但卻不許靳媚如此冒犯賈俊愷,聲音冷肅,「靳小姐這是賈先生的事情,他治療與否只能是他自己的意願。」

  邵雲一呆,這是……吵架的節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