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
姜玲玲下意識問。
同時，她手上動作一點也不慢，麻利地收拾東西往車上裝。
現在還只是猜測，如果將猜測說出來，只會多一個人擔心，並沒有什麼實際作用。
孟穗穗邊裝東西邊說。
「沒什麼，先別問了，快裝車。」
兩個人用最快的時間把東西裝到車上，然後孟穗穗一腳油門，把車開走了。
麵包車馳騁在路上。
回去這一路，孟穗穗開的比來的時候快多了。她想在確保安全的情況下，儘量快一點趕到家。
終於到家了。
在車停下的那一剎那，孟穗穗推開車門，拔腿就往房子的方向跑。
「姐，東西先不能拿嗎？」
姜玲玲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孟穗穗沒空搭理她。
她猛地把門拽開。
下一秒，她和廚房裡的人四目相對。
三叔沒想到孟穗穗回來得這麼快。
他正坐在地上拿著菜刀割腕，對方猝不及防地推開門，嚇了他一跳。
菜刀應聲落地。
「啪。」一聲。
與此同時，孟穗穗瞪著驚恐的大眼睛沖了進去，一把抓住三叔的手腕。
手腕上有一道血痕。
那道血痕並不深，但也已經滲血。
「三叔，你這是幹啥？」
孟穗穗緊蹙著眉頭，語氣里有憤怒，也有不解。
她那會兒就是突然想到了在他們離開之前，三叔非要跟姜玲玲要剪刀剪線頭，才二話不說，拼命往回趕。
事實證明她的第六感是對的，再說真的準備自殺。
如果她再晚回來一會兒，後果不堪設想。
三叔被孟穗穗這樣問，一下子情緒失控，雙手捂著臉嗚嗚地哭了起來。
嗚咽道。
「你們別管我了，你們讓我死吧，我這樣的人活著也沒用，只會拖累張鵬兩口子。」
原來是怕拖累別人，才選擇自殺。
怪不得她覺得三叔奇怪，昨天晚上還求生欲爆棚，今天卻又想著自殺。
這下子她就能想通了。
她正想安慰幾句，姜玲玲跑了進來。
她看見眼前的這一幕，再加上三叔的話，她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淚水在一瞬間糊住了眼睛，姜玲玲走到三叔面前跪下。
「三叔，你咋能那麼想，我和張鵬永遠都不會覺得您是我們的拖累。」
「我公公婆婆去世之後，張鵬從您身上得到了父愛，結婚之前他對我提出唯一的條件就是，讓我把您和三嬸當親爹親娘孝敬，他說他一定要給您和我三嬸養老，如果我不同意，他就不要我這個媳婦兒。」
「三叔，張鵬把您當親爹照顧，他的心思你還不懂嗎？他不會覺得你拖累了他，你現在最重要的是好好養病，不要胡思亂想，就算你一輩子站不起來，我和張鵬也能養活你，只要我們有一口吃的，就絕對不會餓著你。」
「雖然我們現在沒什麼錢，但我們相信，只要我們靠雙手努力，踏踏實實地賺錢，我們早晚會過上好日子，就算一直沒錢，咱們一家人能在一起也是好的。」
「三叔，我求求你千萬不要做傻事兒，要是您這有個三長兩短，一會兒張鵬回來，我都沒辦法跟他交代。」
「三叔，你聽我的，咱這個階段什麼都不要想，咱就好好養病好不好？」
姜玲玲跪在三叔旁邊，鼻涕一把淚一把地說著。
三叔聽了之後感動極了。
他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一抽一抽地說。
「侄媳婦，你是個好孩子，張鵬身邊有你，我就放心了。」
「三叔，張鵬身邊不光需要我，他還需要你，他還需要也三嬸兒，你要是希望張鵬好好的，你就好好治病，好好活著，多陪他一段時間。」
「嗯。」
兩個人對著哭，哭得沒完沒了。
孟穗穗被他們吵得有點頭疼。
她發現越是好好勸三叔，三叔就越感動，你就越覺得自己拖累了別人。
所以跟三叔這樣的人交流，就得別給他好臉。
因為你對他太好，他就覺得他的病越嚴重。
於是，她直接開口打斷正在哭泣的兩個人。
「三叔手腕上的傷雖然不太重，那也得趕緊處理一下，菜刀上有鏽有細菌，特別容易感染。」
姜玲玲聽了之後嚇得一激靈，連忙擦乾眼淚起身。
「姐，麻煩你趕緊幫三叔處理一下，你看看我就知道哭，一點忙都幫不上，然後還耽誤事兒。」
孟穗穗拍了拍姜玲玲的背安慰。
「好了，你也沒怎麼耽誤事兒，要賴就賴你三叔自己不著調，陽光大道他不走，非要自己鑽死胡同，他要是不割傷自己，哪還需要處理傷口。」
孟穗穗說話不客氣，卻也是實話。
三叔意識到自己不懂事兒又給人添麻煩了，愧疚地低著頭，兩條胳膊撐著身子想要起來。
孟穗穗看見了之後連忙開口制止。
「行了，別動了，你不是不想給大家添麻煩嗎？一會兒再把腿抻著，大家就更著急了。」
三叔手足無措地問，「你不是說要給我處理傷口嗎，我不用回炕上？」
「用，你等著，我們倆一起扶你過去。」
三叔聽了，嘆了口氣，乖乖等著。
孟穗穗邊扶三叔進屋，邊數落他。
「你說你，一天淨想著作妖，腿都傷成這樣了，真好奇你是咋過去的？一想到自己快死了，就不怕疼了？那你有沒有想過，你要是死在了張鵬家屋裡，這房子之後人家小兩口還敢不敢住？你這走得還是太近了，我要是你，我就拖著病腿爬回家再死。」
姜玲玲聽著直皺眉，她嬌嗔道。
「姐，你別說三叔了，三叔就是一時沒想開，現在想開了就好了。」
「你覺得他現在想開了？」
孟穗穗反問。
姜玲玲猶豫了一下說，「應該想開了吧。」
孟穗穗讓三叔坐到炕上，她直起身子，緩了口氣說。
「你太天真了，你三叔這不是想開了，這只是你三叔的緩兵之計，估計心裡還想著什麼時候趁你們不注意再來一次剛才那樣的事。」
姜玲玲一聽著急了，她問。
「三叔，姐說的是真的嗎？你以後不會還想做傻事兒吧？」
被孟穗穗猜中心裡的想法，三叔低下頭不說話。
孟穗穗心想，她就不信治不了這個小老頭。
孟穗穗把急救箱往炕上一摔，冷著臉說。
「你看他這樣，明顯就是還想自殺，既然這樣，我就不給他清理傷口了，我的藥還挺貴的，而且我的時間也是時間，我不想把時間浪費在這種動不動就想死的人身上。」
三叔聽了，重重地嘆了口氣。
姜玲玲晃了晃孟穗穗的胳膊，勸道。
「姐，不處理傷口咋行，我求求你幫我參數處理一下吧。」
「你想讓我幫他處理傷口也行，他得先答應我，之後好好治病，不會再自殺了。」
姜玲玲聽了之後軟三叔。
「三叔，你快答應我姐，我姐心可軟了，只要你說了，她肯定立馬就幫你處理傷口。」
三叔再一次重重嘆氣。
「我都是一個廢人了，活著還有啥用？你們咋就這麼想不開，我想死就死唄，你們非要攔著我幹啥？」
孟穗穗說，「你的腿只是骨折了，哪有你說的這麼嚴重，還是說你自己想當一個廢人，想裝作是廢人，然後被大家照顧？」
三叔頓時不高興了。
「你這人說話咋這樣？誰會想當廢人？」
「那你為啥骨個折就表現得像活不下去了一樣？難道你不知道骨折最多就是養一段時間就能下地幹活了嗎？」
「你別騙我了，我知道我傷得嚴重，我就算活著，以後可能就幹不了活了，幹不了活就不能掙錢，掙不了錢就是拖累別人，還不如死了算了，給孩子們減輕點負擔。」
「真沒有你說的那麼嚴重，算了，不管我怎麼說你也不信，那就退一萬步講，你現在是不是能坐著？」
「能啊。」
「上半身和胳膊是不是都能動？腦袋也沒受傷，也都是正常的？」
「對啊。」
「只要你上半身和胳膊能動，你就能幹活，有很多廠子為招收殘疾人，作為流水線工人，殘疾人都能掙錢，你這樣的有啥不能掙錢的？左一句怕拖累別人，右一句怕拖累別人，你自己掙錢了，不就不拖累別人了？要是掙得多，沒準還能給孩子得點兒錢。」
「你說得輕鬆，誰招人不想招健全人，哪有廠子願意招我這樣的？」
「我的廠子就招你這樣的。」
三叔沒想到孟穗穗會這樣說。
一下子愣住了。
然後緩緩開口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