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穗穗被喬邁周身溢出來的壓迫感包圍著,她的身體下意識往後縮了縮。
不知道喬邁是不是發現了她的不適,毫無預兆地從她身邊離開,坐遠了一點。
感覺到那股子壓迫感少了一些,孟穗穗偷偷抬眼打量喬邁。
儘管喬邁是她認定的朋友,可她也不得不承認喬邁這個人對她來說很危險。
現在喬邁把她當朋友,對她千百般好,可若是他們有一天鬧掰了,她根本不知道喬邁會對她做什麼。
即便喬邁什麼都不做,她也不敢賭了。
想逃離。
就在這時,喬邁冷冷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孟穗穗,我對你不好嗎?我覺得這個世界上你是最沒有資格害怕我的人,因為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傷害你,我只是把你當成我最好的朋友。」
喬邁的聲音冷硬,孟穗穗卻聽出了些許受傷。
喬邁說得對,他對她挺好的,可就是不知道這種好能持續多久。
這還不是最可怕的,她擔心她的前途和人生會因為和喬邁成為朋友而葬送了。
很有可能幾十年後他們在監獄裡見面,那個畫面她根本不敢想。
孟穗穗緊張地攥緊拳頭,前世她積攢的所有閱歷和經驗在這一刻都不管用了,她不知道現在該怎麼辦。
就在這時,喬邁又說話了。
「剛才不是都挺好的嗎?你怎麼突然就這樣了?就因為這個破本子?」
他的語氣里滿是不解,還有無計可施的無力。
真誠待人,反而惹得對方害怕自己。
這種感覺比拿刀砍他更令他難受。
他年紀不算大,但經歷過的事兒可太多了。
他活到現在,見過太多陰暗面,懂得比誰都多,早就過夠了爾虞我詐刀尖上舔血的日子。
也正因為如此,他更嚮往一份簡單且真摯的感情,想要一段傻裡傻氣互相奔赴的友誼。
孟穗穗就是他給自己選的朋友,所以他才不管不顧,什麼都不考慮地對孟穗穗好,即便別人覺得他傻也無所謂,他這輩子想要的都得到了,傻一次怎麼了。
他對孟穗穗做的一切同樣也是他最想要的。
可現在看來,他這次賭錯了,一次傻得透氣的勇敢換來的可能是永久性傷害。
因為付出過真心,所以才會感覺受傷。
他特別想知道孟穗穗為什麼這樣。
可偏偏他又不能用平時對別人的方式對待孟穗穗,他甚至連大呼小叫都不敢,生怕適得其反,惹得人家更害怕他。
見孟穗穗遲遲不開口,他的耐心幾乎耗盡。
無比壓抑地問。
「你真的不準備跟我說點兒什麼?你跟我說我做錯了什麼,我改還不行嗎?我就想不通了這個破筆記本兒能代表什麼?這破東西又不是我讓他們寫的,我今天把它拿出來還不是因為想幫你……」
喬邁氣憤地解釋著,這對他來說已經算得上服軟。
他突然語氣一頓,然後搖頭無奈地說,「唉,算了,不說了。」
「我不缺朋友,你要是覺得害怕我,以後就離我遠點兒,我無所謂,我真無所謂。」
他連著重複了兩次無所謂,可他那副樣子怎麼看也不像是他的那樣。
眼睛都紅了。
他這話說得違不違心只要是長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
孟穗穗聽了喬邁的話,猛地抬頭,看見喬邁手裡夾著根煙,正準備往嘴裡送。
察覺到她看過來,喬邁的手頓了一下,然後若無其事地撥動齒輪。
「滋啦」一聲,火苗鑽了出來。
喬邁點燃了煙,狠狠地吸了一口。
夾著煙的手很自然地放在腿上,他眼睛盯著前方,眼神沒有焦距。
他似乎在等孟穗穗說話。
過了一會兒,什麼也沒等到,他有些自嘲地說。
「別人都想方設法地巴結我,上趕著給我送錢,送東西,我都不要。再看看你呢?我上趕著送你東西,關心你的家人,然後你怕我,你不光怕我,你還連因為什麼怕我都不願意跟我說。」
話音落下,屋子裡再次恢復了寂靜。
孟穗穗張了張嘴,卻什麼也沒說出來。
陳恆遠見氣氛如此微妙,他鼓足勇氣想要開口說和,然而他剛出聲就被喬邁打斷了。
「這事兒跟你沒關係,你別管。」
剛才不是還怪他嘴快,怎麼突然就沒關係了?
不過好像也是,這件事兒已經升級了,不只是一個筆記本的問題。
於是他看了看兩人的臉色,蹭一下站起來,隨便找了個理由溜了。
「那個……我剛想起來我有點事兒挺著急的,我先去了啊,一會兒忙完了我就回來找你們。」
臨走前他還不忘跟孟穗穗說,「孟老闆你那個事兒我記心上了,我回去好好想想,不管咋樣,你別著急,到時候咱們一起想辦法。」
陳恆遠走後,偌大的辦公室里只剩下孟穗穗和喬邁兩個人。
房間裡頓時安靜了下來。
原本就緊張的氣氛,此時更是雪上加霜。
孟穗穗很糾結,她向來是一個主意很正的人,這是她人生第一次不知道該如何選擇。
喬邁確實對她很好,他們很投緣,而且喬邁附和她對好朋友的所有幻想。
唯一讓她覺得膽怯的是喬邁的身份,她想做一個走在陽光下的人,所以不能給他留下任何把柄。
她這樣的人真的能跟喬邁做朋友嗎?
可如果她現在退出這段友誼,似乎對喬邁太不公平。
她和喬邁相處到現在,喬邁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她的事,她連一個分開的理由都找不到。
明明她已經做好了放棄這段友誼的決定,可她卻開不了口。
喬邁手裡的第三根煙也快燃盡了,房間裡還是靜悄悄的,孟穗穗一點想要開口的意思都沒有。
他深吸了一口,然後微微傾身,用力將菸頭碾滅。
他嘆了口氣說。
「行了,你不願意說就算了,你走吧。」
這幼稚的狗屁友情爺不玩兒了。
孟穗穗愣了一下,起身快步走了幾步,然後突然腳步一頓,轉身看見喬邁頹廢地癱在沙發上,一下子像老了好幾歲。
對方聽到腳步聲聽了,眼睛掀開一條縫。
看見她還站在那兒,喬邁坐起來問。
「有事兒?」
他說著把煙放到嘴裡,似乎已經煩躁到了極點。
孟穗穗問。
「如果我就這麼走了,你會報復我嗎?」
聽了孟穗穗的話,喬邁點火的手一頓,然後把還沒來得及點燃的煙扔到茶几上,他瞟了孟穗穗一眼,冷笑道。
「呵,原來我在你心裡就是那種齷齪小人。」
他說完見孟穗穗還沒走,揚了揚眉毛問。
「你覺得我會怎麼報復你?」
孟穗穗沒想到他會這麼問,下意識把心裡想的說了出來。
「派你小弟拿刀砍我?」
喬邁直接被這話氣笑了。
「你當我是黑社會呀,動不動就拿刀砍人,現在是法治社會,還砍人,你可真敢想。」
等等,喬邁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難道喬邁不是黑社會?
孟穗穗震驚地瞪著大眼睛問,「不然呢?你不是黑社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