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六章 證明

  一位國家領導人出面,當然是不會只講講寓言,說兩句古文的,但這個開場白很好的解除了齊天林的牴觸情緒,離開牆角,過來另一張沙發上坐下,端起水杯喝一口:「說說您的意圖吧。」他總是習慣這樣的開門見山。

  徐清華卻不接招:「沒什麼意圖,就是有機會找你聊聊,大家加深一點相互的了解,我對你現在事業也感到很好奇,我從來沒有從軍的經歷,很難想像……你這種現代僱傭兵形式的商業模式,這麼稱呼僱傭兵,你不介意吧?」

  其實就跟剛才說的寓言裡面,要在適當的時候做適當的事情一樣,適當的人,說適當的話,才是打開齊天林這把鎖的鑰匙。

  徐清華有點如沐春風的氣度,倒是真讓齊天林感到沒那麼拘束了,自己也靠在沙發背上:「本來就是,其實說到底也就是一種用商業形式解決軍事政治問題的手段,什麼事情都是有價碼的,這樣處理起來更量化簡單一點。」

  徐清華倡導暢所欲言:「那,你能不能從你的角度,面對華國的事務提出一些什麼建議?」

  齊天林不用思考:「之前我就曾經在溝通中提出過建議,暫時放緩對非洲的投資,因為非洲國家大多數都是餵不飽的白眼狼,況且在爭奪中,華國也不具備優勢,經常是在為他人做嫁衣,而往東和東南方向被島鏈封鎖得很厲害,就應該把重心轉向中亞乃至歐洲。」

  徐清華點頭:「這就是我剛才說的各種選擇都有,假如向西北中亞方向發展,也不能就保證真的能成功,你的思路也不過是個推論,對吧?何況現在東面無論日本還是東南亞國家跟我們的紛爭不少,雖然可以一笑置之,不爭一城一池,但是對於國家整體利益和國民輿論來說,又不得不爭?」

  齊天林看法不一樣:「所謂日本威脅論……說到底,還是政府自己炒作起來的吧?」

  徐清華定睛看了他一眼:「怎麼說?」

  齊天林也看著對方:「日本是狼子野心,也對華國確實有威脅,但是國內的這種反日言論和氛圍,也是國家故意烘托出來的,用這種國際態勢的焦灼感引導國民,分散注意力,不至於把所有的怨氣都留在對政府某些不妥當事情的矛盾上?」實在是這種國家政治用外在威脅轉移國民注意力的形式,齊天林已經太熟悉了。

  徐清華笑了笑,不正面回答:「社會的不公正、官員貪腐狀況,確實是比較首要的問題,但總的骨架還是好的嘛!」

  齊天林搖搖頭:「打官腔的事情,您就沒必要跟我說了,您自己比我更清楚,目前體制狀況的實情,我對華國越來越疏遠,不無其中的關係,但也跟磨坊的寓言一個道理,那不是我該置評的事情,我只做好我自己的,儘可能盡一個炎黃子孫的本分,回到剛才的話題,關於日本或者東南亞的事件,我可以給你一個方案推薦。」

  徐清華顯然也不願談自己的軟肋,上身前傾:「你說!」

  齊天林隨手拿手指在茶几上畫個南海地區的輪廓:「你們目前是採用海監機構來處理這種事情,這和美國人用海岸警衛隊處理周邊事務差不多原理,但是我建議你們可以組建類似我這樣的商業承包商公司,僱傭武裝承包商來處理這種事務,必要的時候這種承包商,也就是你說的僱傭軍是可以跟任何一方大打出手的,這樣既能在不觸動國家戰爭的前提下保證華國利益,也能平息國內民眾對國家軟弱的印象態勢,退一萬步來說事情搞砸了,也可以推到這家臨時組建的公司身上,國內政府不也最擅長做這種事麼?」

  徐清華又一次哈哈大笑起來:「看來你對國內政府很有怨言嘛!」

  齊天林掰手指:「怨言?我只是個磨坊老闆,我不明白水文學和天文學,但是石油系統就可以出賣我的訊息給日本人,我需要天然氣系統支援我的整體行動時候,因為個人利益,卻放棄整體圍攻,更不用說我在工作過程中接觸到的那麼多外逃貪官,犧牲得有些不明不白的烈士,被放棄的海外僑民,一點一滴累積起來就會沖淡感情了。」

  徐清華終於沒有迴避這一系列的問題:「以前關於你的層面固定在呂將軍的範圍內,有些跨軍外,或者不同系統之間的合作,就不那麼方便,我相信今後不會,我來之前,已經跟軍情部門都談過,單獨挑選一批人手組建一個部門直接歸國家領導層聯絡,負責跟你相關的事宜!至於你談到的一些醜惡的東西,只要有人,就會存在,這是人性決定了的,我們也正在儘可能的完善糾正這一切,要知道直到改革開放以後這三十年的時間,我們在追趕別的國家三百年的事情,首先是要有磨坊來磨麵,能有麵粉吃了,才能解決效率和質量的問題!」

  今天這倆是徹底要拿磨麵來說事兒了。

  齊天林沒有感到多榮幸,只是沉穩的點點頭:「一切都要走著瞧,看看效果才能知道好不好。」其實已經是變相的同意了徐清華提出的新合作方案,從他的內心來說,何嘗不想跟祖國好好的聯手做事?

  徐清華滿意這個結果:「對嘛,什麼事情都要先做起來,才能去偽存精,調整出好的結果來。」停頓一下才終於言歸正傳:「這一次在東南亞的事情是你策劃的?」

  齊天林點點頭:「沒錯,如果華國能參與進來,不是會露馬腳,就是會達到更好的結果。」

  徐清華靠在沙發上長吁一口氣:「用承包商……就能折騰出這麼多的事情來,看來這種奇兵之道也有他存在的道理,給我講述一下整個過程行麼?我想全面的了解一下……」

  齊天林沒什麼得意洋洋的吹噓,把事情從安藤三輝到非洲開始接觸自己,再到布魯克林的印尼軍演計劃直到後面的過程,簡單清晰的按照新聞敘述的形式,每件事兩三句話就交代清楚,但整個架構一點都不落下的陳列出來。

  其實是一個用以阿聯為首的歐佩克石油體系牽頭,多處多部隊聯合襲擊,造成油價上漲,然後又串通美國、英蘭格、德國等歐美國家趁亂維護秩序,最後利用日本跟印尼兩個國家都有些狠辣好鬥的特點,從中撩撥點火,穿針引線,最後造成一場華國東南兩端最大的兩個國家兩敗俱傷的結果。

  徐清華聽得有些悠然神往,不停的小擊掌,但不發表意見,直到齊天林簡單的收尾:「我說完了,後面的態勢就要看他們各自怎麼處理,我跟日本人之前的接觸主要是安藤,已經殺人滅口,所以也不擔心日本人知道我跟印尼有合作的情況。」

  徐清華在意的是另一個細節:「你為什麼要挑動日本人,幫助他們軍事培訓乃至出兵?」

  齊天林笑笑:「就跟我剛才說華國政府是故意誇大日本威脅論一個道理,我認為隱而不發的日本才是最危險的,您可能沒打過電子遊戲吧?不停的生產兵,是藏在什麼地方危險呢,還是讓這些兵暴露出來危險?」這是個設問句,齊天林自問自答了:「我認為無論什麼軍國主義,拜祭靖國神社,這都是日本國內自己的選擇和做法,這才真的沒有華國置評的份兒,華國唧唧歪歪的說人家其實是說給自己的國民看的,表示國家在關注這件事,而真要針對日本,就應該幫助他們出兵國外,把他們好戰的心理引發出來!一來可以在他們還不如華國的階段,不停打擊他們,二來可以讓所有國家都一起警惕日本這樣的國家,隨時注意防範他!」

  徐清華臉上還是那種領導人的饒有興致,很官方的那種,估計都是習慣了:「所以你才在印尼挑動日本來一場,同樣的事情,只要有機會也可以挑動日本在別的地方也發動,只要不在華國就好?」

  看齊天林點點頭,他才開始第三次哈哈大笑:「你真該去國防大學給有些研究員講講課!」

  齊天林不曉得他這句是褒揚還是諷刺,沒反應,徐清華才自己解釋:「防備日本是必須的,畢竟這是個對華國造成深重罪孽的民族和國家,又具備極強的創造力和戰鬥力,但是關於如何防備日本的說法卻很多,包括在國內時不時煽動一下反日情緒,確實是有關部門喜歡研究的課題,但是我覺得你這個思路最透徹,就是讓日本不停的冒頭,然後把上面最鮮嫩的那一茬兒給掐了,大傷元氣,等恢復以後再掐,始終就只能保持那麼一個狀態,無法超越華國,對吧?」徐清華的確有過治理農業大縣的經歷,對農活還是比較了解的。

  齊天林點點頭:「日本也是主權國家,不可能隨意動用軍事力量攻擊,適當控制利用才是最好的解決之道。」

  徐清華笑得終於有點意味深長了:「師夷長技以制夷,你這個直布羅陀行政長官學到的東西可比我們國家外派的學者更多更深刻啊!」

  齊天林謙虛謹慎:「我這是實踐出真知,跟理論派的專家們不能比。」

  一個多小時,雙方算是把近期事件溝通完畢,徐清華才主動把話題展開到齊天林的整體規劃上面來,這上面可以說的就更多了。

  一個新生代的政治人物,和一個新生代的國際戰術專家,能溝通出什麼結果來呢?

  只有時間來證明了。